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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先太子遗孀

眼见着又一日要过去了。周深在面向康平镇的村西口小土坡上等了大半日,也不见期盼中的车马前来。

他越发烦躁,吩咐了人继续盯着,便回了那件关押着钱实的小屋。

钱实那日被他弄翻在地上之后,他就走了。钱实足足在地上趴了有一个时辰,还是送饭的人给他扶起来的。

一晃眼,就又这么几日过去了。

钱实一听见脚步声,也就大概猜着是谁来了。

周深烦躁地一把揪下了他脑袋上的黑布袋,却瞧见钱实好像在打盹似的,这才慢慢醒过来。

“你倒是挺随遇而安的。”周深居高临下地冷冷地看着他。

钱实打了个哈欠,说道,“既来之,则安之。我如今都已经落到这步田地了,是生是死都掌握在你的手上,能多活半日那也都是赚的,还有什么是看不开的?”

“哼。你倒是看得挺通透。”周深冷笑,嘴角用力扯了扯,眼神都十分阴鹜,“就是不知道真把刀架在你脖子上的时候,你是不是还能这么通透?”

“周副将可以试试看啊。我也不知道刀架在我脖子上的时候,我是不是还能这么通透。周副将不妨试试。”

闻言,周深的脸色沉了沉,直接就从腰间拔出了佩刀,直刺钱实咽喉。

钱实的眼皮子眨都不眨一下,周深盯着他看了良久,真就将刀架在他脖子上了。

“钱实,东西究竟在哪儿?”

“周副将就不要白费心思了,你就是问一百一千遍,我也不会告诉你的。”钱实摇摇头,目光越过眼前的周深,落在不知名的地方。

“何况,如今我也不太确定东西,是不是还在原来那个地方。”

周深脸色一变,沉声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手上的刀又逼近了钱实的脖子一寸。

钱实白了他一眼,仿佛看傻子白痴一般,嘲弄地说道,“周副将难道连狡兔三窟的道理都不懂么?我明知道自己随时会处在危险之中,甚至随时会暴露那件至关重要的东西的所藏之处,我自然是要提前多做一手准备的。只要我不能出现,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有不同的人,将那封血书安全地转移到其他的地方去。如今,我也不确定如今东西究竟到哪去了,还是在转移的路上。”

钱实这话说的云淡风轻,仿佛是在说,今日饭不好吃那般简单。

周深

气得脸都绿了,“你!你怎么敢!”

“周副将,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你当年便有那般的手段,一藏便藏了这么多年,如今更是有通天的手眼吧,想在你这种人的威胁中谋一条活路,那可不容易呢。”

钱实笑着说道,仿佛毫无畏惧。

“如今周副将应该是个人上人才是,你们这么费尽心思在这个小山村偷偷摸摸地潜伏着,是为了等截杀陛下养在民间的那个皇子吧。”

他怎么会知道的!

周深心头一跳,将信将疑,故作轻松道,“你这又是从哪儿道听途说的?”

“不是道听途说。”钱实笃定地说道。“周副将一直在监视我,应该就知道我之前进过宫吧。”

周深的心头的眉毛都忍不住一抽,说道,“你,难不成你已经将血书交给了陛下?!”

钱实可不搭理他,径自说道,“陛下与贵妃娘娘秘密召见于我,也曾问起过那份血书的下落。可惜,即便是陛下开了金口,我也不会轻易相信妥协的。陛下可是冯相爷扶植起来的皇帝,谁知道陛下是不是与冯相爷穿的同一条裤子,东西到了他手上,也就等于到了冯相手上呢。”

“不过,我看周副将这个反应,当初我还不如将血书给了陛下呢。”

“你敢!”

钱实哈哈大笑,说道:“我人都已经被你抓来囚禁了这许久的,还说什么敢不敢的,有何意义?难不成我敢,这血书还能自己到了陛下的手上么?”

周深气得手都在发抖,真恨不得一刀朝着他这脖子砍下去。

可是还不行,还不到时候。无论如何,他都得找到那份血书。

那份血书一日得不到,一日还在别人的手上,他就不得安宁。只有找到了血书,将血书印信一起毁了,他才能从此高枕无忧。

周深的刀到底是从钱实脖子上拿开了,“咔”地一下就回了鞘。

“看在我们当年也曾同生共死的份上,倘若你现在就交出那份血书,说不定我还能留你跟你的家人一条生路。否则,等我自己找到,你们可就没有机会了。”

“瞧周副将这话说的,好像你能替那位冯相爷做主似的。冯相此人,位高权重只手遮天,如今就连陛下都奈何不了他,你何德何能,竟敢想替他做主。周副将好大的口气啊,就不怕被你的主子知道了,要了你的狗命么?”

“你……”周深猝不及防,倒抽了一口冷息,“你还知道什么!”

钱实的言下之意他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钱实分明就知道,如今他是在替冯相办事。

“还知道什么?不知道周副将问的是哪一方面的,关于周副将你的事情,方方面面的,我多少都知道一些,就不知道你想问的是哪一些。”钱实闻言露出疑惑的表情。

周深顿时如临大敌,刚刚回鞘的刀再次出鞘,直接落在钱实的脖颈上。

“说,你究竟还知道些什么?”

“也不算很多,但揭开你的老底应该足够了。”钱实不慌不忙地说道。

“周副将若是想杀人灭口,可得趁现在。若动手的晚了,只怕我会不小心将你的那些卖主求荣出卖兄弟的斑斑劣迹传扬出去,届时,你便悔之晚矣了。”

“住口!姜牧恒算什么主算什么兄弟!他是大将军,他高高在上,我只是个副将,做的再多也不会有人看到!他的眼里只有他自己,自私自利刻薄寡恩,我不过就是去了城中的妓馆,他便要将我杖责三十在军中公开处刑,他何时将我放在眼里过?!”

周深万分激动,若是那位大将军此时在他面前,他说不定就挥刀砍上去了。

刀刃割破了钱实的皮肤,血丝渗了出来。

钱实却还面不改色,就这么静静看着他给自己找借口洗白,进而讽刺地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大将军待人亲厚,但治军严谨,赏罚分明,任何人有错他都绝不会姑息,却会在私底下安置抚恤。当年大将军也许因为你去妓馆的事情严惩过你,可若不是你犯错在先,如何会受罚?”

“你是大将军最信任的人,我们几乎每日都在一起,我一个小小兵卒都知道的事情,你却看不透。周副将,别给自己找那些冠冕堂皇的借口了,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几万将士的性命都断送在你手上了,你却连承认自己出卖他们的勇气都没有么?说一千道一万,你不过就是个懦夫。”

“你再说一句试试!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能杀了你。”

钱实不再言语,却就这么与他对视,不动如泰山。

周深在他的注视下,心中莫名发虚,就连刀也不要了,“咣当”丢在地上,仓惶而去。

……

京中。

某处十分不起眼的小院。

沈月笙拎着药箱从房中出来,一名不算年轻但却生得标致的妇人紧随其后跟了出来,匆忙叫住他,“沈大夫,沈大夫请留步。”

沈月笙闻声停步,回头看去,彬彬有礼地颔首问道:“不知夫人还有何事吩咐?”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美妇人连忙摆手说道,“妾身追出来,是想好好谢谢沈大夫的救恩之恩的。我们家孩子打小体弱多病,看过无数大夫都说没有办法,如今多亏了沈大夫妙手回春,他的身子已经慢慢好转了,这份大恩妾身实在不知该如何报答。还请沈大夫受我一拜。”

美妇人说着真就跪下去了。

沈月笙连忙扶住她,说道,“夫人,这可使不得。救死扶伤是大夫的天职,你们是真金白银花了银子请我过来看诊的,能有所好转也是我尽了一个大夫的职责,夫人不可如此。”

“沈大夫太客气了。我们来到京城求医,举目无亲,若非沈大夫仁心仁术妙手回春,我们母子还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呢。沈大夫如此大恩大德,妾身不知何以回报啊。”美妇人言辞恳切,目光真诚。

沈月笙此人最是心软,禁不起人求啊求的,但一想到最初是谁找他来的这里,他也就将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夫人,令公子能来到京城遇到沈某,也说明是与沈某有缘。既然有缘,何谈回报呢。夫人若是不嫌弃,就当是令公子与沈某交了个忘年交,如何?”

那美妇人立马就高兴地说道,“沈大夫若是不嫌弃,妾身自是感激不尽的!”……

沈月笙好一番忽悠,才总算将人安抚住,坐上了马车离开。

司徒耀找他来给那个孩子看病时,可没告诉他,那个孩子的母亲竟然是这么个实在人。

先帝……哦不,先太子的遗孀和遗腹子么?交个忘年交,听起来倒也是不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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