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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独断专行,乖戾残暴

“娘娘,您……是不是要休息休息?”在一旁伺候的妙玉见贵妃娘娘频频揉着眉心,连忙压低嗓音询问道。

姜雁容嗯了一声,但又摇摇头,低声吩咐道:“去给本宫端一杯茶来。”

“可是娘娘,您待会儿还有喝药,喝茶是不是不太好……”

“无妨,不是喝了药才喝茶,无碍。”

“……是。”

妙玉同晴雨交换了个眼神,便退下了。

好一会儿,妙玉去烹了茶送上来,屋子里的一众妃嫔仍在吵闹不休,茶水还烫,姜雁容浅浅抿了一口,便喝不下去。

底下惠夫人和丽美人仍在你一句我一句地彼此互不相让,说着说着嗓门儿就越发大了起来,而且也从最初的卖惨,变成了变相的控诉。

而控诉的,正是前些天贵妃娘娘才下达的,各宫月银减一分的指令。

她真是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

姜雁容搁下茶盏,落在桌上上发出“啪”的一声响,惠夫人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宫中的月银从来都是定例的,如今贵妃娘娘说减俸就减俸,就连胭脂水粉的用度都削减了,长此以往,妾身们这日子还如何过得下去?”

丽美人被她这么一说,也开始了哭穷,贵妃娘娘,惠夫人说的是啊。您瞧瞧妾身,今年入冬就做了两三套新衣,这眼看着便要过年了,您不会要姐妹们就这么磕碜寒碜地过年吧?”

“所以诸位的意思是,本宫委屈你们了?”姜雁容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

“……贵妃娘娘,话可不敢这么说的。妾身……妾身不敢有这个意思。”惠夫人眼神闪烁着,不敢去看她的眼。

丽美人也心虚了一下,连忙低下头。

姜雁容把玩着茶盏,徐徐说道,“天下初定,如今陛下虽然坐拥江山,可天下因天灾战乱而流离失所的百姓仍未能过上安稳平和的日子,仍有人吃不饱穿不暖,大冷天地挨饿受冻。你们身居后宫,什么都不需要做,便能住着辉煌宫殿,享着锦衣玉食,胭脂水粉,金银玉石,哪一样缺了你们?你们本应心存感激才是,怎么,反倒还抱怨起来了?”

惠夫人努了努嘴,便站起身来说道,“贵妃娘娘,话可不好这么说的吧。咱们在宫里头,也不是什么都不做呢。服侍照顾好陛下,就是妾身们的头等大事。他们生在寻常百姓家,挨饿受冻,这也是他们的命啊。咱们也没去偷,没去抢的,就说说月银少了,也不成么?从前皇后娘娘主事时,可不是这样的。各宫胭脂水粉都是任领,何时限制过咱们的用度?”

“惠夫人,你说从前皇后娘娘在时,胭脂水粉都是任你们领是么?那你要不要考虑去栖凤宫,陪皇后娘娘一起思过三个月,说不定日后皇后娘娘从栖凤宫出来,重新主持大局时,还会给你记头功。”贵妃娘娘歪着脑袋看她,笑意盎然。

惠夫人背后陡然一冷,连忙跪下去,说道:“贵妃娘娘恕罪,妾身只是一时口快失言,绝无冒犯之意。”

“失言是人之常情,可一而再地强调的事,就不能说是失言了吧。”姜雁容不以为然地笑道,说着,便吩咐晴雨道,“晴雨,惠夫人口无遮拦不敬贵妃,拉出去,杖十。还有,这个月的例钱再减一半,以示惩戒。”

此话一出,方才还有窃窃私语的正殿,瞬时鸦雀无声。

落针可闻。

众人你瞧我、我瞧你,眼观鼻、鼻观心,似乎是在等着看,贵妃娘娘这个命令会否执行。

半晌都不说话的顾美人顾兮若,还与齐嫔互相对视了一眼,彼此都默不作声。

姜雁容的眉头皱了一下,双目从众多妃嫔中间扫过,沉了声吩咐道:“还不拖出去。难不成是要等本宫亲自动手么?”

“贵妃娘娘恕罪,贵妃娘娘饶命!”惠夫人的脸色当场就吓白了,反应过来之后,整个人伏跪在地上,求饶连连。

她又瞧见在一旁的齐嫔,着急的求助道,“齐嫔,你倒是给贵妃娘娘求求情啊。你与本宫同住一处,你该是最清楚本宫为人的。”

齐嫔吓得连忙缩了缩,顾兮若也看了她一眼,齐嫔便是动都没动一下,更别说求情了。

而这一幕又一幕,都落尽了姜雁容眼中,分毫未落。

“晴雨?!”

“是!”晴雨被自家主子沉声一喝,也不敢再怠慢,答着话便招呼了两名小太监入内,将惠夫人给推将出去。

不消一会儿,便听见外头传来板子声声到肉的回响,以及惠夫人歇斯底里的哀嚎。

“饶命……啊!贵妃娘娘饶命,妾身再也不敢了。贵妃娘娘饶命啊……妾身该死,妾身不该胡言乱语啊……”

可贵妃娘娘姜雁容仍坐在高处,面无表情,双眸也未有半分波澜。

等外头打人的动静消停了,晴雨入内回禀说,杖十已经打完了。姜雁容这才掀了一下眼帘,吩咐道:“着人送惠夫人回去,即日起,惠夫人就好生在寝宫待着,反省自己,静思己过。没有本宫的允许,不准随意进出。其他人若没什么事也不要随意走动了。”

“……是,贵妃娘娘。”

众人面面相觑,却是谁都没敢提出反驳。

就连顾兮若都暗暗松了一口气。幸好,幸好。

齐嫔却是紧张地捏紧了手,手绢儿都要给她扯破了。

姜雁容的目光从众嫔妃身上逐一扫过,她的目光若有所思,所到之处,叫人心中好不忐忑。

她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这才说道,“惠夫人方才也说了,从前宫中嫔妃每月的月银丰厚,胭脂水粉认领,不过她也说了,那是从前皇后娘娘主事时的事了,如今后宫是本宫主事,自然是要照着本宫的规矩来。你们若是谁还怀念着皇后娘娘的胭脂水粉认领,也可自请搬去栖凤宫与皇后娘娘在一处,想必陛下也不会不答应的。”

“妾身们不敢。”众宫妃起身跪拜,异口同声。

姜雁容嗯了一声,像是还算满意这个反应。接着又说道:“如今正值腊月隆冬,城中仍有许多流离失所的百姓无家可归,露宿街头挨饿受冻,本宫削减你们一成月银,对你们来说并无多大影响,但是对那些无家可归的可怜人来说,却是一顿饱餐,一件棉衣,和寸瓦遮头,你们若是觉得本宫减了这一成的月银,让你们的锦衣玉食受到了影响,那本宫不妨让你们也出宫试试,无家可归露宿街头的滋味儿。唐婕妤不是寝殿漏风么,丽美人不是说寝殿太小,加个炭炉也没地儿搁么,要不你们跟城里头那些露宿的换换,那儿不漏风,地方也敞亮。”

“……”

……

鸦雀无声。

唐婕妤与丽美人偷偷交换了个眼神,坐在那儿屏佐吸动都没敢动一下。

就连最开始挑事的梁昭仪,也是一声不吭。

半晌,屋子里都没有丁点的声音。

……

初三的一番议事,最终以全部人皆被贵妃娘娘吓回去而落下帷幕。

那个被杖则后送回去的惠夫人的一顿毒打,也仿佛是白挨了一般。

但有句俗话说的好,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众嫔妃前脚刚出雁回宫,后脚贵妃娘娘大发雷霆处置了惠夫人的事,就在宫里头传遍了。

众人都在议论说,贵妃独断专行,乖戾残暴。长久下去,谁受得了。

消息不知是由谁传出来的,一时间传得沸沸扬扬。

“这些人好大的胆子,他们竟敢这般口无遮拦,在背后乱嚼舌根。我们家娘娘哪里独断专行,乖戾残暴了?分明是惠夫人目中无人无礼顶撞贵妃在先,她受罚也是罪有应得。这些人不明就里,凭什么就在那儿替她乱出头啊。”

消息传入雁回宫,妙玉气得直跺脚,在那又骂又跳。

姜雁容反倒一脸平静,挥了挥手,示意那来回禀的小太监下去。

然后反而倒过来安慰妙玉,说道,“任他谣言四起,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这些话不过是一些心里不平衡的人,在找一个宣泄口罢了,不必同他们计较。你这般生气,回头气坏的是自己的身子。”

“娘娘,他们在背后这么骂您,您怎么一点儿不生气啊?”妙玉一点儿都没有被安慰道,被自家贵妃这般安慰,她反而更生气了。

“谁说本宫被人在背后骂了不生气的?”

“那您怎么还……”

“可本宫也觉得他们骂的挺好的。独断专行,乖戾残暴,要不是他们说的,本宫还想不到这个词呢。新鲜。”姜雁容毫不在意。

说她独断专行乖戾残暴,那她不独断专行乖戾残暴一个,都对不起他们这般的“赞誉”了。

被冠上骂名不要紧,坐实了便好。

妙玉:“……”

晴雨:“……”

“王德,传朕旨意,宫中上下一概人等不得妄自议论贵妃,否则,一律以宫规论处。”

低沉磁性的男性嗓音毫无预警从门口传来。

“陛下!”

屋里众人闻声惊诧回头,纷纷连忙跪下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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