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总裁豪门 > 独上兰舟

第45章 雁回

姜雁容在梦中一直呼喊着,司徒耀压下她胡乱动的手,生怕她再着了凉。

但一入了夜,她还是不可抑制地发起了烧,整个人都像是在水中煮着、火中烤着。司徒耀着实吓坏了。

值夜的太医半夜里从被窝中给挖起来,穿上了厚厚的衣裳背着药箱跟随妙玉淌过大雪覆盖的路道,才到达宜欢殿。

此时的姜雁容整个人都像被烤熟了似的,手脚都开始抽搐,生怕她咬伤了自己,司徒耀直接就把自己的手塞进了她口中。咬出血了也没吭一声。

王德还有晴雨她们在旁看得惊心动魄的。

太医来了说,贵妃娘娘这是高热惊厥,幸好处置妥当,否则容易出个好歹。

好在太医来得及时,施了几针,开了一副退烧的药,吃下去一副,后半夜才渐渐退下烧去。

至于司徒耀自己个儿手上的伤,还是王德和太医提的醒,他才包扎上的。

沈月笙半夜也被召进了宫,太医被晴雨领去暂时休息没多久,他便来了。

为了保险起见,太医不过是先顶个数的。

沈月笙看过姜雁容的状况,又看了太医开的药,评价说:“宫中的太医都是有多年行医经验的老前辈,经过了重重筛选、层层考核才能进的来太医院,个顶个的医术高明,小小的高热惊厥难不倒他们。陛下倒不至于连夜召小人入宫。”

司徒耀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沈月笙也知晓他是个什么心思,只是故意说话气他的。

沈月笙捏了捏拳头,将桌上精致的贡品红釉茶杯捏得几乎要碎,“雁容原本好好的,为何会突然发高热?陛下是不是对她说了什么,还是带她去了哪里?”

“朕带她去了姜家宅邸废墟,也对她说了朕所知道的部分事情。”司徒耀并不打算瞒着他,说着顿了顿,又说道,“沈大夫,她冰雪聪明,七窍玲珑,瞒她不住的。堵不如疏。”

沈月笙嘴角微微一扬,冷笑道,“是啊,如今这一场高热,她扛得过去便还好,万一烧傻了,她以后再也不会图谋找出仇家,更不会不顾一切地要为家人证明洗雪冤屈。便也称了陛下的心如了陛下的意了。”

“沈、月、笙!”司徒耀勃然大怒,咬牙切齿。

沈月笙的双眼闪了闪,有模有样地退后两步冲他全礼参拜,“陛下,草民多言了。还望陛下恕罪。”

司徒耀回眸看了昏迷中的姜雁容,攥紧了双拳,额头青筋暴起。

她复又在梦中呼喊着:“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下一刻,司徒耀便飞奔至她的身旁。

“你不是一个人,我在,我在呢。”

沈月笙死死定在原地,指甲深深掐进了肉中,才能阻止自己冲过去的脚步。

他啊,始终没有资格在她哭喊的时候,成为第一个出现在她身边的人。

因为,那不是她所希望的。

他是她的月笙哥,是兄长,是可以倾诉心事的家人。他不敢打破这种界限。一旦打破了,他就连靠近她身边的理由,都没有了。

……

沈月笙虽然在深夜入了宫,但在见司徒耀给姜雁容喂下一碗药,她的渐渐好转之后,便告辞出宫了。

那个地方,不该是兄长久待的地方。

他不能留恋,也不许留恋。

他的手包扎着,还有一点点的血迹渗出来,想来便是雁容惊厥抽搐时,他毫不犹豫塞进她口中造成的。

他却从来就没有这个资格。

后半夜,司徒耀又给姜雁容喂了一碗药,太医看过,欣然说道:“陛下,贵妃娘娘应该没什么大碍了,睡一觉发发汗,天明应该就能好了。”

司徒耀顿时松了一口气,说太医做得好,吩咐王德要赏。

刘太医受宠若惊。他只不过是治了一个寻常的高热惊厥罢了,怎么就做得非常好,得赏了呢?

不过他一细想,这姜贵妃是得宠的呀,目前宫中最最得宠的便是这位姜贵妃了。

陛下因为怕贵妃咬伤了自己,便能毫不犹豫将自己的手就塞进贵妃娘娘的口中,可想而知陛下对这位贵妃的在意程度。

这般一想,他便心安理得了。

没想到不经意间,却是乘上了姜贵妃的春风。也是该他时来运转了。

长夜漫漫,终有尽时。

大雪下了一日两夜,终于是停了。

天色这世上从来就没有秘密,尤其是后宫弹丸之地。

昨夜里姜贵妃的一场高烧惊厥,今日一早上便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陛下对贵妃娘娘的眷顾守护,也尽已被人知。

宫中上下都在传:陛下对姜贵妃情真意切,宠眷情深。

爱,与宠,远没有全心眷顾那般令人心驰神往。

后宫妃嫔无不对那位蒙着面纱的姜贵妃又生起了莫大的兴趣:也不知,她那面纱下掩藏着的,是怎样的惊世绝艳的倾国容颜。若能一睹芳容,这颗心也就死了。

甚至还有人说,下了一日两夜的大雪都是为了姜贵妃而停。

这消息自然也是传入了栖凤宫中,冯佳雪清早醒来便听闻着消息,手中攥着凤钗,眼神狠戾得要将人生生撕碎!

“什么姜贵妃,那不过就是个药罐子,这才进宫几日,就这么三天两头地生病发热,她怎么不比那玉脆?一摔就碎了。矫情。”

采芹恐惧地抓紧了玉梳,猛地后退了一步。

皇后娘娘从菱花镜中瞧见她慌张恐惧的神色,不屑地嘲笑道,“你慌什么,难道是怕本宫一簪子戳死你么?”

“不,不……奴婢不敢,娘娘饶命!”采芹两腿抖了抖,直接就跪在了地上,伏地磕头。

“行了,本宫不就是随口说了你一句,至于吓成这副模样。”冯佳雪对她的胆小至斯也是一通白眼。

采芹跪在地上不敢动,浑身直发抖。

冯佳雪回身凑到了她跟前,食指请挑起她的下颚,徐徐笑道,“你放心吧,本宫身边从来没有比你更耐吓、更挨欺负更扛打的,你很有价值,本宫,还舍不得你死。”

她在笑,可她眼中的寒意却森然不已。

采芹情不自禁打了个冷颤,仿佛,看见了她的死期。

早朝上,昨日百官未朝,今日上了早朝,却还是同一样,冯相说什么便是什么,极其乏味。

辰时时候,早朝便散了。

宜欢殿里的姜雁容还在睡,未醒。

司徒耀回来时也不让人去吵她,便换下了朝服又进了她房中。

……

好似做了一场梦,梦醒了无痕。

姜雁容恍惚从梦中醒过来,揉了揉脑袋,只觉得浑身畅快,却无半点不舒服。

但她一睁眼,便瞧见了司徒耀。

她一愣,便径自又把眼闭上了。

在旁伺候的晴雨妙玉欢喜地惊呼道:“娘娘,您可算醒了。”

“你可好些了?”司徒耀险些被她孩子气的行为给逗笑,但她能醒,已经是他最最开心的事了。

姜雁容顿了顿,也觉得装睡毫无意义,便大大方方地睁开眼,扶着床坐起身。司徒耀伸手要扶她,却是被她避开了。

“多谢陛下关心,臣妾很好。”姜雁容不仅避开他的手,也避开了他关切的目光。

司徒耀却不在意,紧跟着追问道,“身上可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要传太医来瞧瞧么?”

“不用,臣妾一切都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

司徒耀长长松了口气,欣慰与欢喜尽数写在脸上,藏不住。

只是,昨日雪地里,姜府废墟的一幕,她记忆犹新。

他这个天子,对于眼前的一切也无能为力。可这怪他么?

要怪,也是能怪的,他是天子,却摄于左相的权势;可不怪他,她心中又过不去。一个皇帝,不该如此窝囊。

思及此,姜雁容心中也不知她该怪还是不怪了。

司徒耀却不理她是个什么反应,径自吩咐了晴雨妙玉去准备热水给贵妃沐浴,昨个儿她发了一身汗,洗洗才会舒坦些。又说,贵妃该饿了,让他们赶紧将吃食端上来。

大家便都忙碌起来。

姜雁容坐在那儿,突然有些不知如何自处。

他是将她当成了那位将军的替身吧,可他对她的好,却是实实在在,落到实处的,吃穿住行,处处用心。

她越发看不懂,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姜雁容摸了摸脸上的面纱,脸上的疤痕清晰咯着掌心,滚烫的温度,时时刻刻都在提醒她,她只是个与那位已逝的大将军容貌相似的人,她,不是那位征战四海威震天下的西陵第一女将军,楚兰舟。

司徒耀递过来一辈温水,姜雁容也是渴了,便接过来,侧着身子喝了一口。

却听她跟前的这位陛下突然说道,“你入宫之后便多灾多难的,这宜欢殿只怕与你八字不合,命中相克。”

八字不合?命中相克?

圣明天子原来也是信这一套的么?

姜雁容怔了怔,险些被刚刚喝进去的水给呛着。

司徒耀紧接着说道,“所以朕决定了,将这宜欢殿给改个名字。”

“改……陛下想改何名字?”

“雁回,雁回宫。”

雁回,凤还。

她才是那个最该坐在后位上,身披凤袍与他并肩而立接受天下臣民朝拜的人。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