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命运的狙击

令人振奋的寒假又一次到来了。

“林溪梦,寒假期间有时间吗?”回到老家的我直接拨通了林溪梦的电话。

“恐怕没有诶。”电话那头依然是清脆如百灵的美妙声音。

“有些什么事啊?”

“要找实习单位诶,寒假期间有不少实习岗位已经发出邀请函了。而且,我还要多花点时间好好准备。”

“哦,那是得好好准备一番。”我有些失落,半年来的辛苦等待,最终又没能换来一次见面。不过她说得也很有道理,找一家实习单位确实非常重要。

“你也要找实习单位的吧?”林溪梦反问道。

她这一问还真问住我了。作为大一就进了保研班的我从来没想过大三的时候要找实习,从来没想过工作原来距离我们如此近。但我现在还不想告诉她关于我保研的事。

“嗯,我们学校有特殊的安排。”我想到了另一件事,勉强可以称作是实习吧,“接下来的暑假,学校给我们联系了四家实训地点,我们从中任选一家。”

“哦?听起来还不错哦。你们学校真好。”

“哈哈,其中三家在长沙,还有一家在上海。我们老师可逗了,他告诫去上海的同学们一定要自备一瓶辣酱。”

“为什么啊?”

“他们长期吃辣的人怕去了上海不习惯。”

“哈哈,那你选择上海吗?”

“我也挺想在上海过暑假的,不过上海的实训内容我不感兴趣。我想选的是安卓程序开发。”

“哦,这个比较新颖哦。”

“哈哈,是的。”我还想说可惜不能在上海,那样可以离她近一些,但是没好意思说。然而就算在上海又能怎样呢?林溪梦又不是在上海读书,暑假里她留在学校里或是回家,对上海来说,其实都是异地。我在长沙或是在上海,其实都一样。

我们继续聊了近来发生的很多事,电话那头的林溪梦很开心,我也很开心。只是没能见上一面,多少还是有些缺憾。

依照惯例,每次放假回来,我都会与何啸宇约饭,这次也不例外。

“寒假把林溪梦约出来了吗?”何啸宇问道。

“没有。”

“怎么回事呢?”

“她忙着准备实习,没时间。”

“这是借口吧,她不太想见你吧。要是真的想见,怎么着也能挤出一天时间来啊。”

“哎,也许是吧。不过我跟她通了电话,聊得还不错。”

“那都没啥意思,关键还是要约出来。”

在何啸宇尖锐的目光下,我确实感到这次寒假亏了。经过了这半学期的努力,也许林溪梦对我还是普通朋友的感觉吧,也许我心中每次升腾起来的激动都只不过是自我感动而已吧。

这样的自我感动再一次出现在了新学期的开春时节。没错,我的生日又到了。

当手机又一次欢跃起来,我满怀期待地拿起它,果然又一次收获了林溪梦简单的祝福。她能够一如既往地保持着与我的默契,光凭这一点,即使只是我的自我感动,我也倍觉浑身充满了力量,能够迎接这世上的任何挑战。

其中一项挑战就是这个春天最重要的计算机赛事了。

在过去的一年中,我、彭旭、陶悦,经历了校赛,经历了省赛,都取得了还不错的成绩。而如今,我们即将面临更重大的一项赛事——区域赛。那就是一场国家级的比赛,如果能在其中名列前茅,就能入选国家队,代表国家去参加世界级的较量。即使没能入选国家队,拿到普通名次也能成为各大企业激烈争夺的目标。

我们被安排去了难度较低的一个区域——西南区域。这次西南区域的承办地点在成都。

常言道:“蜀道难,难于上青天。”我首次体会到了这句话的涵义。我们足足坐了将近一天的绿皮火车才终于到达了成都。

这一路上,我感觉难受极了,虽然有卧铺,虽然有可以坐着的地方,但还是感到双腿被牢牢束缚住了,就像有上百斤的铅球绑在了脚上,让我的双腿酸胀得要命。

不过,彭旭和陶悦也许比我还要难受。他们显然不想让我看出他们之间的关系,一直压制着心中对彼此的爱慕应该是挺折磨人的吧。至少我有过这样的体会,对颜金凤,对林溪梦的喜欢,曾经埋藏在我的心底,加起来至少也有十年了吧。

到达成都的时间已经是晚上了,下了火车就感到了一丝清冷。

后来,接待人员用面包车将我们带到承办比赛的校园里住下。这座学校的位置也是挺偏的,一眼望去,四周荒得狠。我紧紧抱着自己,感觉真的是比在车站还冷,就想赶紧到宿舍里冲个热水澡暖一暖。

第二天一早醒来,我便感到了不太对劲,如同被扔进川味火锅里泡过似的,浑身发烫,瘫软无力。

无论是着凉感冒,还是水土不服,我都意识到,这下真是出师不利!

“朋友们,我好像高烧了。”我佝偻着腰背,耷拉着眼皮,艰难地跟上彭旭和陶悦,目光呆滞地对他们说。

“不是吧。”陶悦表示很惊讶。

彭旭摸了摸我的额头,也感到很惊讶:“怎么这么烫啊!”

“是的,而且我感到很冷,直打颤。”

“待会儿报到完,我们去找这里的医务室吧。”彭旭关切地说。

我看着彭旭点了点头,这个家伙平时嘻嘻哈哈的,爱开别人玩笑,关键时候还是挺正派的样子,能给人带来温暖,也许这就是他能取得陶悦芳心的原因吧。

后来我们在赛事组织者的帮助下找到了医务室,简单地打了个点滴,希望第二天正式比赛的时候能好些。然而事与愿违,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我,脑袋中还是一片浆糊。

“彭旭、陶悦,今天主要就靠你们俩了。”我边说边喘着粗气。

“哎,我们尽力吧。”彭旭说道。

当我们来到赛场,瞬间被那场面震撼到了。整个教室大概有六个篮球场那么大,前面的讲台上密密麻麻地摆着封装有试题的宽大信封,背后的墙上挂着巨大的电子板,俨然像赛场上显示比分的巨幅荧幕,我们知道那正是播放现场排名用的。

讲台边还放着好几袋各种颜色的气球,刚拆封的,还没吹好的那种。也有几只完全不同颜色气球已经吹好并贴在靠窗一侧的墙上,每只气球下面贴了一个字母,那正是那种颜色气球对应的题号。

场地的剩余空间全被一排排电脑桌挤满了,当然,根据比赛规则,每三台连在一起的桌子当中,只有中间的桌上有电脑。

已经有不少队伍就位了。根据手册的指示,我们很快也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刚好在教室后排靠中间的位置。如果这是一个电影院,这个位置倒确实是个拥有不错观影体验的好座位。它基本上正对着排名的显示板,让我们感到颇具压力。

“不到200支队伍吧,咱们争取入围前100名,这样就能拿到奖牌了。”我说道。

“看起来还蛮轻松的,只要我们干掉一半的队伍就行了。”彭旭愉快地说。

“不能太小看这比赛哦,还是踏踏实实做题吧。”陶悦板着脸说。

我觉得总有一小半的题目是简单的,只要做好它们,不要太失误,拿到名次应该是很稳的。然而当试题发下来的时候,我傻了眼。翻来覆去,貌似我所认为“简单”的题只有两道,其余十几道都挺不简单,甚至有些我连题目都读不懂。

“这两道比较简单的让我来吧,你们先研究下其它的。”我强撑起精神说道。

“你还能敲代码吗?”彭旭问。

“我总不能完全来打酱油的吧。放心吧,我虽然精神有点萎靡,但这种简单的题目还是不在话下的。”

然而,可能精神萎靡的时候确实容易忽略一些细节,我做完提交了几次,竟然都没能完全通过。每次不通过都会计算罚时,而最终成绩对于做出相同数量试题的队伍,是按加上罚时的总用时来排名的,耗时短的队伍名次靠前。

我这一番操作,着实为队伍拖了不少后腿,直到后来在彭旭和陶悦加入进来共同讨论后才成功通过了。

比赛中的气氛相当紧张,我又失误了很多次,这让已经很难受的我更加感到喘不过气来,只觉得脑袋越来越烫、越来越沉,整个身体摇摇欲坠,就像要跌落入地狱,在那滚滚铁水中被撕裂、被熔化。

最终,我们仅以一名之差与奖牌失之交臂。

彭旭和陶悦表示很可惜,我亦是望着大屏幕上我们队伍的名字百感交集。

本来可以成功的,就差了一点点啊!一点点!如果我能状态好一些,如果我能更加坚挺一些,咬咬牙突破那精神上的层层束缚,应该就可以取得成功的!

就差了一点点啊!一点点!这难道就是我和它的结局?

我望着室外漆黑的夜空,仿佛看到了命运无情的嘲笑。从小学与计算机初识以来,我已经无数次感受到它带给我的打击,无数次想要放弃。然而,这可笑的命运啊!是它让我与计算机能够再续前缘,却为何要在最关键的那一刻将我拍回到谷底,让我在追寻它的道路上所做的一切努力化为泡影?

就差了一点点啊!一点点!它终是成为了我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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