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航程
这两天，高辉天天加班到深夜——由于华叔的推荐，在美国的一家华人慈善机构邀请了彩虹艺术团到纽约等地去演出。大家既兴奋、又惶恐，毕竟是新成立不久的艺术团，各方面还有一些准备工作要做。
首先，节目主持人当中要有会英语的，这就是个难题。高辉请来一个英语口语水平较高的大学教师做考官，一连试了三个主持人，都不满意。既要有一流的英语，又要有较高的文艺素养，还要熟悉“美式幽默”，这样的人到哪里去找？
王则通过私人关系，联系上了湖西卫视主持一哥李风，请他帮忙推荐。李风推荐了本台的一男一女两位同事，这样一来，又出现了新的问题：若是这两个还达不到要求，“退货”的话，岂不会驳李风的面子？所以，高辉、洪灵秀、王则“三巨头”一齐参加对这两个主持人的考察——还不能说是考试，要给他们留足面子。
王则给两位主持人每人提供了一份节目单，让他们自由发挥。
幸好，这两个主持人在专业方面基本符合要求。于是，高辉对他们说：“两位都是主持界的精英，所以李风推荐了你们。现在，我们愿意聘请你们担任彩虹艺术团赴美演出的英语主持人，与另外两位中文主持人做搭档。你们如果同意，就由王导和你们商量报酬事宜。”
大家似乎都没有异议，于是，王则与两位主持人走到排练大厅的一个角落，轻声协商起来。王则说：“你们知道，我们这是一个残疾人艺术团体，也是第一次到国外演出。这次去美国，是由一家华人慈善机构安排的，所以也是一种带有慈善性质的演出活动。”
女主持人插话说：“王导，这些情况，李风已经跟我们说过了，我们并不是冲着报酬来的。这一点，请你们不要有什么顾虑。我们的报酬标准，只要比另外两位中文主持人略微高一点点就行。”
男主持人也说：“对啊，我也是这个意思，王导不必为难。”
王则苦笑着说：“这个——你们也许不知道，另外两位中文主持人，他们是志愿者，他们是不拿报酬的，这个——你们——”
“哦？”两位主持人愣住了，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
在机场里面的候机室，彩虹艺术团的50多个演职人员密密麻麻地坐了一大片。阿云坐在高辉身旁，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她戴着一副彩色的太阳镜，对她的眼睛起到了很好的装饰作用。
阿云问：“高总，我们明天在纽约演出吗？明天是9月10号？”
高辉：“对呀，明天是9月10号，我们在纽约演出第一场。”
阿云表情显得更激动了：“哇！这么巧，真的是9月10号！”
“阿云你怎么啦？明天是一个特别的日子吗？”
“是，是——”阿云满脸红晕地说：“明天是我17岁生日呢！”
“哦？17岁？”高辉不解地问，“大家怎么都说你是15岁啊？”
阿云笑了笑：“这是洪团长要求大家这么说的。高总，你不要告诉洪团长哦，她说这是为了我的前程，我的身份证也改了出生年月。”
高辉心想，福利院的孤儿改个身份证出生年月那还不容易吗。难怪阿云的变声期突然就过去了，原来是洪团长在帮她“瞒天过海”。
17岁也是一个大姑娘了，高辉想到这一点，就不由自主地挪动了一下身体，以免和阿云靠得太近。他问：“阿云，明天是你的生日，你打算怎么过生日呢？有什么想法就告诉我，我帮你安排。”
阿云红着脸说：“我没有什么想法，我就是想让你知道呢。”
对于一个情窦初开、身体发育正常的少女，阿云的神态中显然隐藏着一些没有言说的“秘密”。高辉在心里感叹：唉，可惜了阿云！
在排队验票、通过登机走道的过程中，阿云始终牵着高辉的衣角。高辉心想，若是在以前，他以为阿云只有15岁时，他会牵她的手，就像牵着自己的一个小妹妹。而现在，只能让她牵衣服了。
登机之后，阿云自然就坐在高辉身边的座位上。
阿云似乎感觉到了高辉的某种微妙变化，因此她一路上表现得心事重重。虽然她眼睛看不见，然而她的感觉却是非常灵敏的。
高辉以为阿云是在担心自己的英语不能过关，就开导说：“阿云，虽然是在美国演出，但是绝大部分观众都是华人，他们能够听懂你的歌词，所以你千万要有自信，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好吗。”
“嗯，好的，我知道的。其实导演只给我安排了一段英文说唱rap，已经很照顾我了。我最担心的是在互动环节要用英语唱歌，我的英语发音还缺乏练习，生怕让人笑话呢。”
高辉安慰她：“不会的，大家都会体谅你的，放心吧。”
阿云却说：“可是，我不想因为自己是个盲人，就理所当然被大家体谅和照顾。高总，我要像你一样，靠自己的本领、靠奋斗。”
“哦，像我一样？是不是你听洪团长说了我什么？”
“不仅洪团长说，其他也有人说，都说你高总是一个励志榜样哩。所以，我要向你看齐，用奋斗赢得自己的尊严。”
“嗯，这个话题太沉重了吧。再说，你平时就要学会保持轻松的心态，唱歌既能投入感情，也能随时走出来，不然的话，人会很累。”
“是的，我尽量努力。嗯，高总，我不知道该不该问，你是不是在自己心里也有一个励志榜样？”
“有，当然有。我们集团的创始人和董事长华叔，他就是我的人生榜样。这一次你们能去美国演出，也是华叔推荐的呢。”
“是吗？这么厉害！那我们这一次，能见到华叔吗？”
“肯定能见到的，正好华叔还在美国治病，而且正是在纽约。我们航班一到纽约，我就马上联系他，希望他能出席在纽约的首演。诶，阿云，华叔对你也是很关心的，记得吧，上次他还在微信里面特意问候了你对吧？你这次见到他，打算对他说点什么？”
“唔，这个，我以前都是由洪团长代表我说话的。这一次，我想我要尽量自己亲口表达，我想对华叔表示最最真诚的感激之情。”
“俗话说，大恩不言谢嘛。你想想，还有什么更好的表达方式？”
“要不，我可以认华叔做我的干爹吗？他会认我做女儿吗？”
“这个——”高辉不敢确定，他心里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她华叔患了肝癌的事，但又感觉没有把握，怀揣着几个疑问，进入了昏昏欲睡的状态，这段时间他实在是太累了。“让我想一想，醒来再告诉你。”
飞机在万米高空平稳航行，十几个小时的航程对人的抗困能力也是一个考验。彩虹艺术团的其他演职人员，都已经开始进入梦乡了。
高辉闭着眼睛说：“阿云，睡吧，睡眠很宝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