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1章 夜歌
男爵摆摆手，示意玛纳斯稍安勿躁：“跟着我！”他走到满身绷带的临时工身边：“奥尔德克？你是本地人吧？为什么要帮一个外国人挖掘自己祖先的坟墓？”
奥尔德克惊恐的睁大两眼：“郝先生不是外国人。他说他是南边的汉人，他还说这坟墓很可能是他祖先的坟墓！”
男爵拿出紫衫木长弓：“你看看，这种武器，使用的材料是神圣联盟特产的木材——那里离这里有好几千里，一直往西。”
“那这些坟也不是我的祖先！我的先人埋葬在哪里我很清楚！”奥尔德克头脑还算清醒。
“那么，你觉得这些东西，这些埋葬在坟墓里的东西，大概有多少年的历史？”
“郝先生说，最少也有两千年了！”
这一点，郝斯文倒是没有骗自己的临时工。男爵道：“也就是说，这些死者已经在这里沉睡千年。你和你的族人，你们的祖先，来到这里有多久？”
咽下一口唾沫，奥尔德克回答的很艰难：“我们祖祖辈辈都在这里生活的……”
“死者不会撒谎。所以，要不这些死者就是你们的祖先，要不然，你们，你和你的族人，就是后来人，是强占了这片土地的后来人——你们有什么权利打扰这些筚路蓝缕，在荒漠中垦荒求存的先民？”
奥尔德克的声音低沉下去：“可他们是异教徒！”
“你们才是！”男爵厉声斥责：“挖掘破坏祖先的坟墓，散落他们的骨殖，是任何信仰都不允许的豺狼行径！”
奥尔德克无从争辩，捂住脸开始抽泣。
男爵：“我的人救活了你。所以，我不会杀你。但是如果我再次发现你敢参与这种挖坟盗宝的行为，我会用天火将你烧死！你走吧，告诉你认识的所有人——再有人敢于盗挖这里先民的坟茔，我见一个，杀一个！”
奥尔德克两手奉上一张纸片：“这是郝……这是那个盗墓贼给我留着的护身符。您愿意放过我，我一定会传达您的命令。”
踉跄的身影没入黑暗。篝火掩映众人的脸庞，气氛有点沉闷。玛纳斯垂着头坐在老师身边，心中还在思索老师的话语：作恶的不一定是坏人。但是作恶之后，就必须受到惩处。
击杀菊瑞超、推倒郝斯文，那么斯坦因的出现就是必然。这三人是全世界都知道的西域盗宝三大盗，系统不会厚此薄彼，只派出两个的。击杀菊瑞超，是有人帮忙。推倒郝斯文，是依靠天气。大家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能无损通关斯坦因这个必定更加厉害的boss。此外，这些‘异域’npc是如何突破服务器限制来到西域的，也是一个难解之谜。
凤舞九天拿出一袋马奶酒：“想不通就先放下。这里是汉家驻军镇守西域的地方，不知道掩埋了多少忠魂遗骨。老大，我们要不要祭奠一番？”
暮光老大：“必须的！就以这残破的故城为碑，以风声为和，我们来合唱一曲《天地武魂》，祭奠这些埋骨他乡、托体河山的先辈！”
歌声透过荒芜的城堡、穿过无边的夜色，遥远的狼嚎，似乎是唯一的呼应。
将手中的酒水倾倒在沙土上，声声曼叹道：“要是十四州寒也在这里就好了。用她的琵琶来伴奏一曲，才能完美映衬这悲怆的故城遗址。”
“嘘……”暮光老大竖起一根食指：“仔细听，有歌声在回应！”
歌声隐约，如泣如诉，分明是个女声：
你们
在荒野里跋涉的旅人
把羊乳倒进木碗
把肉干放在沙上
对着坟冢祈祷的旅人
你们
在恳求什么？
你们
在篝火边舞蹈的旅人
敲响皮鼓
用歌声破碎静夜的旅人
你们
在寻找什么？
沉睡在黄沙下的先民
从不曾离开：
回去吧，前途莫测
除了死亡
人世间没有其它的终点
游荡在夜风中的我
从不曾放弃：
或者前进，铁血不归
不去战斗
还有那条路
能走向辉煌的胜利？
“能听出是从那个方向传来的吗？”暮光老大打字提问。
“南边。”
“北边。”
“西边。”
“东……”最后一人只说了一个字儿就发觉不对。
凤舞九天道：“别猜了。想想金路德，能做到这一点的，最少也是传奇上阶。说不定是一位神灵。说不定，帮我们击杀菊瑞超的就是这位！”
破损的城门外传来沉闷的脚步声，诸人齐齐抄起武器，却见奥尔德克跌跌撞撞跑了进来。这个精英怪只剩下四十五级，跪倒在众人面前：“是楼兰女神！一定是她……她会杀了我的。求你们收留我！”
难得有人了解情况。七剑略微放松。暮光老大用焚心剑指指篝火：“坐下烤烤火。三七，给他一碗柯么孜。”
一碗马奶酒入肚，奥尔德克惊魂稍安：“故老相传，这一片沙漠中有一个存活了数千年的女人，是本地人的先祖。她会守护过往旅人的安全。可要是有人存心亵渎与她，她就会刮起狂风，卷起沙尘，将那些存心不良的人埋葬在大沙漠中间。”
“哼！有这样的传说，你还敢帮着外人进来挖掘前人的坟冢？”
奥尔德克脸色煞白：“我以为我们熟悉路径、懂得在沙漠中自保。再说……”
“再说，好先生给你们支付了足够的工钱！”
“是的。我总是要赚钱养家糊口啊！”
“那你知道好先生把这些东西偷运到数千里之外，又卖出了多高的价格吗？足够你们整个部落几十年的生活所需！”
奥尔德卡张口结舌：“都是一些朽坏的木头、破损的麻布和纸片啊，能卖出这样的价格？”
男爵：“其中一些东西，能证明这数千里的广袤沙漠在几百上千年前归属于谁。你觉得这些东西能值多少钱？”
如果npc也有‘文盲’这种设置，奥尔德克必定就是。但文盲并不是傻子：“我认识一个巴依，是加蓬汗的亲戚。据说他拥有上百亩绿洲中的良田。是不是我要能找到这种东西，这……这方圆数千里的土地，就都是我的？”
好吧，文盲在有些地方，比傻子强不了多少。暮光老大道：“只是证明谁曾经拥有这片土地！”
“那也是无价之宝。这个可恨的好先生，偷盗这种珍贵的东西，居然只给我们几个银币的力钱！真不是东西！”
男爵心说，做下这种愚蠢的恶行，你却只是嫌钱少，你也同样不是好东西！丢给他一个金币：“别惦记那些钱了。给我们仔细说说楼兰女神的故事。”
楼兰女神沉睡在一个绘满各种花纹的船型棺材里。和这里经常发现的其它干尸不同，她是会复活的。本地人对于这位女神崇敬有加。据说，若是有人能在进入沙漠的时候遇到这位女神，只需要将她重新用黄沙埋葬，就能交到一世的好运；若是敢于亵渎或者觊觎她随葬的财富，就必将遭受到被黄沙掩埋的命运。
“老辈人说，女神的船型棺使用整块的胡杨雕琢而成，至少已经经历了几千年的风沙。可是女神的身体依旧像是昨天才死去。她是这片土地的守护神，也是这里所有牧民的守护神。甚至这里的马匪都有必须安葬女神遗骸的传统，他们说，只要做到这一点，他们就有重新做人的机会。”
看来，奥尔德克对楼兰女神所知有限。
男爵又问他：“那你知道这里黑风暴的起因吗？”
这种可怕的天象，奥尔德克已经经历过不止一次：“黑风暴，是女神在发怒。据说，黑风暴数年间总会发生一次两次。只是最近十来年，可能不到十年，黑风暴发生的次数越来越多。有人说，这是有邪恶的死灵在追寻女神的脚步，想把她拉进死亡的陷阱。女神利用黑风暴来摆脱这些邪灵。”
老司机和阿吉巴依似乎更擅长和这些牧民npc打交道。两人坐到奥尔德克两边，依次伸手和奥尔德克握手。阿吉巴依：“贾克斯。你说的这些，都是本地人的传说吗？”
奥尔德克：“贾克斯。是的。但是黑风暴是我亲身经历过一次的。躲在家里经历沙尘暴，不算什么。你们绝对想不出在野外需要怎样才能躲过一弛风！没有做好准备的人，可以说必死无疑！”
他应对黑风暴的方法，是就近找到一处背风的高地：“不能是洼地，躲在里面，会被流沙掩埋！必须是高地，在背风面挖出一个能趴人的小坑，把脸贴在地面，用两只手抱头，既可以保护脑袋不被飞来的石头打破，也能避免被沙土捂死的危险。还要在藏身前做好辨别方向的记号。要不然，等沙尘过去，要是还是阴天，你辨别不出方向，走进一条死路，那才是真正儿的倒霉鬼。”
老司机看看阿吉巴依：“这些都是能在沙漠中保命的技巧啊。这个好先生，你有没有听他说起过他的冒险经历？”
“这家伙也是个牛皮筒子！他说自己不但经历过黑风暴，还曾经遭遇亡灵魔法师建造亡灵塔的事情。我就不信，见过亡灵修建亡灵塔的人，还能活得下来！你说他是不是吹牛皮？他还把这件事画成画给我看过！”
暮光老大掏出郝斯文的速写板，将上面夹着的十来张画取下，一张张翻阅，其中一张引起了他的注意。将这张画递给奥尔德克：“你看看，是不是这张？”这是一张素描。绘画者使用娴熟的技巧描绘他所看见的东西：一个裹着罩袍的死灵，正在用苍白的指骨垒砌一个拱门。材料是一些非常规整的木材和枯骨。死灵罩帽下的头颅转向绘画者，可以清楚的看到他深陷眼窝中跳动的鬼火。
“就是这张！老爷，您不知道，我第一次看见这张画，浑身的血液都被冰冻。我问好老爷，说您遇到这种东西，是怎么活下来的？您猜猜他怎么说？他说他不知道对方在干嘛，不便干预。还说，如果这死灵敢于向他发起攻击，他也具备还手之力……所以，他不怕。”
男爵端详着这幅诡异的图画：“你知道吗，只有魔鬼才不怕魔鬼。即便是人类最勇敢的战士，也会害怕这种东西，但他们会为了身后的家人和这些东西殊死搏斗，至死不退。段伟，你来看看！”
第一个高手就职亡灵法师，对死灵召唤有一定的认知。他看了半天才说：“我没见过这种东西。但是这里、这里……这几个骷髅上刻画的文字，很像是死灵召唤的符文。这些骷髅还隐约摆成了一个六芒星阵。叫我来判断，这应该是一个亡灵塔，可以从和本世界平行的亡灵空间大批量的召唤亡灵、骷髅、丧尸。这可能是个等级很高，可以进行批量传送的传送门。”
如果这幅画确实是郝斯文亲眼目睹的场面，那就证明整个柯尔克孜空间都面临一个绝大的危险：有亡灵界的先遣队潜入了这个空间，正在试图构建一个能召唤亡灵大军的亡灵塔。鉴于郝斯文的等级和职业，他不可能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是他依旧采取视如不见的态度，其中包藏的祸心不言而喻。
为了获得明确的答案，暮光男爵临时下线，到线下去找白依依。他还在一张白纸上画下亡灵塔的大概式样，记录下几个奇怪的符文交给白依依：“你上线后去找张颂景或者欧剑英，将这些内容转述给他们，请他们做出判断。如果不行，就让他们立刻去找李定军——最好是在游戏中能画出这张图纸。”
白依依：“有这么紧急吗？那我办完事怎么联系你？”
“我就在你身边。你随时转述这件事。”
张颂景和欧剑英都在第一时间对这件事做出了判断。欧剑英还根据白衣天使的描述将亡灵塔的样式画出大概：“是不是这样？至于那些符文，我不懂，也不会写。但是只凭这座塔，已经足够我们作出判断，这就是一个召唤不死亡灵的传送门。现在的问题是需要一个具备足够权势的人来进行决断。你跟着我俩，直接去见李定军！”
李定军接报，立即在豹突堂召见三人：“可以确定，这是亡灵界在试图打通这个附属空间的通道。我已经把这件条情报上传。我现在有三件事要办：第一，派出斥候跟随七剑佣兵团的人再次确认这条消息。第二，整军备战并发动小范围战争动员，将愿意率先展开抵抗的民间力量送入这个附属空间。第三，等候上级的军令。”
白衣天使：“那我们七剑有没有具体的任务？”
“确定这座亡灵塔的具体位置，尽可能的拖延亡灵法师开启传送阵的时间。你们不可能是这个法师的对手，但我还是要要求你们，不惜一切代价拖延时间。你告诉暮光男爵，最有效的拖延方式，是损坏或者拆除这座亡灵塔，至少要让传送门无法承受传送能量的负荷。”
“他已经知道了。请问，我们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李定军稍作思量：“团结当地的力量。在战争之中，一加一可以小于一，也可以大于二，甚至大于三！全在于领导者如何运用手中的力量！此外，我影豹军团的侦查力量进入柯尔克孜空间之后，他要立刻派出接应人员给我们带路！”
“我们具备足够战力的人员都已经派出了。男爵离开前曾有交代，向导人选早已备好，就在影豹军团，他的名字叫做阿斯尔金，是一个铁匠学徒——现在可能已经学成初级铁匠了。”
阿斯尔金是中级铁匠。他在军营的师傅早已断言：只要这个小子能长成一个具备足够力量的战士，他成为高级铁匠会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小铁匠和崔斯科一起被编入李青云带领的斥候小队，进入柯尔克孜空间，开始向若羌一带前进。
让苏老大吐血的是，李青云的斥候小队只能骑着战马赶向楼兰！等他们抵达，恐怕只能给七剑收尸了！除了挺身而出，主动出击，七剑根本没别的选择！此时天色已明，暮光男爵坐在海头故城的城墙上盯着素描。他已经熬红了双眼：茫茫大漠，该到何处去寻找这个该死的死灵法师？第一目标是楼兰，可万一错误，七剑将失去宝贵的时间。
奥尔德克爬上城墙：“老爷，我知道有一个地方，既不缺少这种规整木材，也不缺少亡者的遗骸。想要搭建这张图画上的建筑，那里是最好的地点。”
“不早说！整队出发！奥尔德克，你当向导！”
“老爷，我不想死。我能不能告诉你们路线，你们自己去？”
“你没得选！奥尔德克，这家伙要是将邪灵召唤到这一片沙漠，你和你的家人、部落里的亲人，谁能跑得掉？全得死！跟我走吧，要是你战死了，我会照顾你的老婆和孩子！”
奥尔德克哭丧着脸道：“我就怕有人去照顾我老婆那个骚娘们！”
“老大，说话慢点儿。需要你照顾的是小曼！”付诸东流上前拍拍奥尔德克的肩膀：“那我们就帮你照顾你的儿子！土地百亩，牛羊千头，是我——一位黑暗黎明的男爵老爷给你的承诺！”
马队扬起漫天的黄沙离开海头。暮光男爵马上回望，却见一个曼妙的浅黄色身影伫立城头，似乎在送别这支队伍。
奥尔德克察觉老爷面色异常，回头望去大喜过望：“是楼兰女神！有她庇护我们，这一次战斗，我们一定会胜利的！”
付诸东流用队聊表达担忧：“大爷的！要是这任务连楼兰女神都觉得棘手，我们怕是只能挂回去了！”
奥尔德克所说的地方，叫做太阳墓地。这座墓地位于孔雀河故道北岸的沙丘和胡杨林中。太阳墓的墓葬方法奇特而壮观，围绕墓穴的是一层套一层的胡杨木木桩。由内而外，由细而粗，共有七层圆木。最小圈紧围着墓穴，直径只有五步左右，圈外又有呈放射状四面展开的列木，整个外形酷似一个太阳，亡者就如同被埋葬在“太阳”的中心；以环圈为中心，七圈粗大树桩呈放射状排列，井然有序，似太阳光芒，蔚为壮观；树桩全被竖向深埋于沙地，仅露桩头。
这种形制的墓葬共有九座，使用的成材圆木达一万多根，数量之多，令人咋舌。此外还有数十座普通的坑葬簇拥着这九座特殊的墓穴。
全球这种形式的墓葬，仅此一处！其珍贵的历史价值不言而喻。
奥尔德克带着七剑来到太阳墓，不等暮光男爵发话就纵马绕着墓葬跑了一圈，回到正目瞪口呆盯着墓葬的七剑队伍，奥尔德克气急败坏：“老爷，少了两座太阳墓！我记得原本有九座的！那个家伙用来搭建亡灵塔的木料，肯定是从这些墓葬上拆除的９有一些墓葬的遗骸被挖了出来，骨殖散乱不全……我们怎么办？”
能怎么办？“找！找到它，拆了它！”男爵说完话放出金九，开始大范围侦查。
十来头猎鹰、兀鹫飞上高空一同巡视。侦查宠物虽然能和主人共享视角，但惟其如此，所能观察到的区域受到限制，并不能在很短时间内窥见整个墓葬区的全貌。再加上沙丘纵横，干涸的河道参差蜿蜒，一时之间，哪里能看到找到那座还不知道大小的亡灵塔？
金九飞的更高，一人一骑咻呼落进男爵的视线，随即跑进一处低洼的沙坑。
指挥金九飞临上空，那一人一马正艰难的登上沙丘。马上乘客中等身材，颧骨高耸，眼窝略陷，一身蒙古人皮袍装扮，若不是他头上金灿灿的名字，暮光老大几乎就会将他认作是一个标准的蒙古人——施坦因！
修建亡灵塔的法师没找到，居然遇到了第三个西域盗宝大盗施坦因，这也算是无心插柳。
此时，其他人的侦查宠物也已经发现了施坦因。大家自动围拢过来，以暮光男爵为锋矢，向施坦因赶来的方向迎去。
施坦因也发现了头顶诸多的飞行宠物。他停下马，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迎面赶来的冒险者足有二十多人，排出攻击阵型，看样子来者不善。但这些人实力不高，是无法对他形成威胁的。他甚至有把握击杀这些人的领队之后从容退走。
施坦因没想到的是，这些冒险者的领队居然是一位年轻的贵族。
年轻的贵族勒住战马，长枪一摆：“施坦因，交出你在此地盗挖的文物，离开这里！”网游之成为BO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