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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仙家讲究修为二字,修字在前,方才有所为,无为即修,终究不是根本所在,也正是如此,夏初雪虽然仙元纯正,因为平日不喜修道,因此每次使用法术过后,身体都会十分的虚弱,现在虽然好些了,也是不时的反复。

当年夏初雪魂魄即将脱离肉身,堂耀抽离己身仙元为她护体,又灌了她好些仙丹灵药,把老君气得直跳脚,弄得夏初雪如今,见到老君都是自觉绕道走。

后来夏初雪虽需历经天劫,堂耀都以自身承受,待夏初雪知道的时候,所有劫难已经全部都完结,她竟未受分毫的损伤,纵观六界,好运如她者,断然没有第二个。

天后不以为意:“不知而食,也是有缘,夏初雪无需自责,”说着又笑笑:“堂耀那孩子说你有时十分迷糊,本后见你办事仔细认真,还未尝信过,如今一见,也倒真是。”

蟠桃大宴百年一次,虽然夏初雪仙位不高,天后顾念堂耀,每次都邀请夏初雪,只是她却从未应邀赴宴,谨慎明哲。

堂耀对她的保护,太过于无孔不入,即使天后,也是有一些钦羡。

天后向来口碑仁厚,宽容大度:“没有关系,不过是株三万年的桃树上的桃子罢了。”

无数的小星星,长着一对对洁白的小翅膀,在夏初雪耳边转圈,口中反复重复念着‘三万年,三万年……,’晃得夏初雪发晕。

万年奉佛,千年于仙。

洛涯曾经说过,因蟠桃园中桃树曾遭捣毁,万年桃树,也不过三株,并以一株三万年生桃树最为名贵,只有佛祖可啖。

天后见她发愣,笑着上前携住夏初雪的手,也不再提及仙桃一事:“你说你是迷路了?要去哪里?本后送你去。”

夏初雪刚刚受到打击,心神还不知游在哪里,脱口便问:“天后,你爱天帝么?你们感情好么?”

一个很奇怪的问题问过之后,通常都会产生一个很奇怪的氛围。

抓着夏初雪的手有些僵硬,夏初雪话已出口,方才意识到有如何不妥,想收回又不可能,难得的不知如何解释开脱:“这个,那个……。”

要是说她并非特别的意思,但是当时心中想着的,确实就是别有意思的,夏初雪看着桃枝飘荡在风中,很摇曳。

天后嘴角牵出一抹笑意,将夏初雪引到一方桃木桌旁,携她坐在桃木贵妃椅上,单手抚过夏初雪发丝,缓缓梳理:“傻孩子。”

夏初雪从来讨厌有谁碰她的头发,生前如此,如今依然,记忆之中,也便是只有堂耀,蛮横霸道绝不讲理,任凭她有多少的告诫,仍旧只是随心所动。

压抑想要向后倾身的想法,夏初雪淡然的笑笑,不着痕迹的接过身后仙娥递过的茶盘,亲手放到桃木桌上,被攥着的发丝,也就从天后手中滑离了出来。

堂耀如同火焰,像要将她熔化,热烈而又直接,而天后如涓涓细流,宁静平缓,但是在平和的背后,夏初雪却是总觉得,无限惊涛骇浪拍岸惊天溅。

金色丹蔻手指抚上茶盏,细细描画茶盏之上的花纹,夏初雪注意到,天后很喜欢蝴蝶,虽然总是变换丹蔻的色彩,但是两手的小指指甲上,总是绘着赤色的蝴蝶。

像是不曾觉得夏初雪的话多突兀,天后眼中尽带着笑意,透着梦呓的温和:“本后第一次见到天帝的时候,就是因为红色的蝴蝶,本后喜欢养蝴蝶,那时本后正在蝶雨宫中练习新编的舞蹈,红蝶突然飞走了,落到天帝的肩上……。”

在这个瞬间,夏初雪肯定,天后是爱天帝的,只是不知为什么,她的叙述,她的表情,她的声调,却让夏初雪备觉压抑。

天后目色空灵,似乎陷入更深的回忆,回答夏初雪先前的问题:“当然爱,是很爱很爱,要不然,又怎么会一步错步步错?”

爱和错?

他们的爱,难道是一场错?天后的口气,有一种一往无前的决绝,只要开始,永不回头。

夏初雪不说话,眼仁凝着不动,看着天后的手指,缓缓转动凤尾指环的环圈。

“曾经我有很多次机会,可以选择全身而退,不是一次,也不是两次,真的是有很多次,”天后说着停顿了一会儿,低垂了眸子,接着说道:“本后总以为,只要努力,只要坚持,只要相信,总会得到,总能有个结果,但是,本后错了,大错特错。”

云彩漂浮在周围,闪着白色的亮光,桃树上挂着一条条的白色丝绦,白得没有一丝的血色。

天后眼神越过夏初雪,看向夏初雪身后的桃树:“本后和姐姐,因是上古天神后裔,因此能随意出入蟠桃园,那株三万年的桃树,就是本后和姐姐一同种下的,”说着笑容又是千古的恬淡:“那时还那么小,真好,你说是不是?”

没有点头,也未摇头,她只顺着天后的视线,看着那株桃树。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想起仙缘宫中最后看到的那条红色的断线,夏初雪突然有些恶作剧:“天后不喜欢如今的生活?觉得不幸福?”

天后的眼角散着蝶翅形的金粉,端庄贵气:“幸福?当然幸福,天帝对本后很好,好的都有些奢侈。”

好像为了证明天后这话没有丁点水分一样,她的话音尚未落下,一位仙娥捧着一只水晶盘子走了过来,跪拜奉盘:“拜见天后,此为玉露琼芝果,天帝方才得到,便令送于天后品尝。”

水晶盘碟上铺着羽翼形状的白色仙果,果肉泛着透明的色泽,白色果肉上零散洒着朱红琼浆,凝结在果肉的纹脉之中。

此果益寿养颜,三千年才结一次,每次不过十枚而已,除了天后,没有谁吃过。

“夏初雪也吃些,”天后说这话时,凝着笑意,蝶翅金粉聚拢在一处,像是碾落成泥的花瓣。

夏初雪不想吃,极为推脱,天后也不再强求,拿起盘子旁边的小勺,用小勺挑起一些,放在口中品尝,笑着点点头:“天帝果然仔细,甚是好吃。”

天后的身后,栽种许多百年的桃树,桃树累累硕果,压缀枝头,清风卷着零星熟桃果香,天后褪去忧伤,笑得又是分外的尊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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