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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行到府门前时,夏初雪突然旧事重提,说要讨个墨训的信诺,既然自己答应帮他做事,日后如果有事相求,墨训也是不能推脱,当着堂耀的面,墨训自然不能讨价还价,连声答应,心中暗暗想着,夏初雪一旦有事,管保堂耀就会一马当先,至于他么,答应当然可以,只是堂耀那个时候如果非要抢着去做,他也没有办法。

墨训心中打着这种小九九,脸上也是乐开了话,堂耀看着墨训那种熟悉的笑,只当他是又从夏初雪那里打了什么秋风,也就没有在意,辞了墨训,离开仙府,沿着小道,过了数座小型假山,经南天门,想要回转。

“这不是帝子么,这位是司书吧,小仙这厢有礼了,”说这话的声音疏散慵懒,一副没睡醒的感觉。

夏初雪抬眼望去,只见眼前隔着不远,一个外表二十三、四岁的青年男子,正打着拱,姿态却是漫不经心,有些没正形。

堂耀晃了晃手,算是招呼过,擦身就要离去,却是有只白皙的手,拦在面前:“帝子慢行,慢行,小仙有事相求。”

那个‘小仙’抬起了身子,夏初雪这才看清他的面容,五官只能说是清秀,没什么特殊之处,只是一双眼睛,有些秋水含烟的淡雅清俗,漠漠然的没有多少情愫韵在里面,有些寡情的滋味。

堂耀显然没有料到他来这手,脸上有些不悦:“摇光,你有何事?”

原来这个小仙,是北斗七星当中的最末一颗小星,摇光,夏初雪以前只是听过墨训解说各路仙神,却是并未真正见过。

“小仙刚刚打从人界回来,紫薇大帝正在认世历劫,前几日已被打得皮开肉绽,这次有些狠了,小仙听说帝子有种碧玉散,敷在坏死皮肤上面,最是奇效,就算药仙那里,也是无此奇药,小仙只是多嘴一句,不知帝子是否能去施个援手?”这个‘小仙’说完,也是不待堂耀回答,便就高了个诺,同时礼貌的给夏初雪见了个别礼,转身走了。

“主上要去帮帮紫薇星君么?”夏初雪看着堂耀脸色,不觉得堂耀真的善良到了成天乐善好施的地步。

堂耀冷冷一笑,面上有些凌然:“星君被打的事情,已经是发生在几天前了,偏偏这个时候,他来请这个情面,不过是看你在这里,因此才敢来说,不是我说你,你就是太良善,一个两个没有不知道的,听过人善被人欺么?不能总是谁要帮忙你都肯帮,知道么?”

天上地下,能让堂耀有耐心唠叨上几句的各类生物,大概只有夏初雪一个,可是显然受者不很喜欢,但是面上也得维持表面功夫,陪着笑脸:“主上不是正巧把那个碧玉散带在身边么,不如我们就去人世一趟,幽冥司里整日待着,我也挺无聊的。”

这种拙劣的借口,堂耀都没心情拆穿,她这几日都在墨训仙府待着,哪里就是整日都在幽冥住着?

“摇光自己拨乱星轨,扰乱天象,将时空和命相倒转,因此受了刑罪,目前仍是待罪之身,却是有着闲心来管星君的事,他也真是不嫌麻烦太多,”说完这话,堂耀叹了口气:“走吧,一起去往人世一趟,看看星君如何了。”

时空和命相倒转?说起倒转命相,夏初雪倒是有些明白,不过就是说,将一个人的命相,和另一个人的命相颠倒了过来,但是时空倒转?这是一种什么情况,夏初雪实在有些不太明白。

一路闲着无事,堂耀便给夏初雪解释,其实宇宙洪荒当中,生出许许多多平行时空,自打有人现世以来,并非只是凡人记录的千年而已,浩瀚的历史,掩埋了许许多多的真相和不可思议,在数万年后,存在一个新的世界,摇光无意之中,拨乱了天界星路,将数万年后的凡人,带到了最近这个年代。

这些事情,有些飘渺遥远,并不能引起夏初雪多大的兴趣,只是路上也是没有别的可说,夏初雪便就张着耳朵,听着堂耀娓娓讲故事。

行了不多时候,风止飞扬,堂耀按落云头,带着夏初雪到了人世的地面,再又行了十几步,停在了人世的街市当中。

这里不比僻远的小镇,街市当中繁华得很,行人比肩擦踵,熙熙攘攘的纷扰不休。

算上这次,已经是紫薇星君的第三次人世历劫,第一次历劫的时候,夏初雪尚且不在天界,第二次,也就是上一次,夏初雪还给星君送过馒头,里面夹着天后好心送去的灵丹,纵然那样,星君第二次的肉胎,没过而立便就死了,这第三次,中间还没隔到二十年。

紫薇星君也是容易说话,太过厚道,这也就是星君,不用换了堂耀,哪怕只是秋意,夏初雪肯定,命格胆敢几次三番的如此添堵,秋意肯定不能饶了命格,就算不能逃过历劫,秋意也是会找命格去垫背。

这世星君前来历劫,正是夏初雪负责管的,因此星君身在何处,夏初雪甚是门清,不用堂耀寻找,夏初雪便是在前带路,他们穿三条小巷,经麻石子路,过太湖石桥,走白玉板大街,终于到了一处高门广厦之前,两只羊脂玉雕的狮子,威武的矗立在广厦门前。

为了不去引人注目,夏初雪和堂耀两个,双双隐了身形,这是法术当中的入门阶段,夏初雪虽然在修行上面不够刻苦,但是这点小小法术,对于冰雪聪明的她来说,学习起来,没有半分困难,其他仙家,往往需要点播一通,但是夏初雪学习这个,只是让洛涯帮他讲过一次而已。

羊脂玉的狮子因为已经镇守府门足足三百年,因此沾了一些地气经气,见到堂耀和夏初雪,虽然身形不可变化,但是神色之间,都是肃穆恭敬得很。

府内华屋高宇,鳞次栉比的楼台放眼不尽,檐角上面,一溜儿的鸾鸟雕刻,眼珠毛羽精巧别致,栩栩如生,宛如在雕工之中,融入生命一般。

这样富丽堂皇的亭台楼阁,这种华美精巧的雕工,这般像迷宫一样的楼舍,夏初雪走了一会儿,下了一个定义,能在这里生活的人,一定要有很好的方向感,要么非得迷路不可。

走过九曲十八弯的各种游廊、小径,夏初雪终于停步下来,对着身旁的堂耀说道:“主上,到了,那个就是靖王的屋子,这个时候,据说人是最少,其余的就都弄晕了就好,也就省得多生是非。”

“你怎么知道这个事的?”堂耀看了看夏初雪,对于她的所谓‘据说’,倒是存了一些好奇。

“洛涯说的,平时没事的时候,他就拿出风族的那个宝镜,照照这个,映映那个,净干一些无聊的事,”夏初雪说完,看到堂耀脸色,怕把洛涯害死,连忙补充:“洛涯说了,那个镜子,只能照出凡人。”

“那个我知道,不过洛涯也是太过闲了,”一边说着,堂耀抬步就要推门走进去,好在夏初雪早有准备,借起一阵和风,弹出些许棕色粉末,顷刻之间,屋子里面,便弥散了一阵淡淡的龙涎香气味。

这种普通的迷药粉末,对人全无半点伤害,而对堂耀和夏初雪两个,更是就如空气一般,夏初雪和堂耀推开门时,只见地上横七竖八的躺了两男三女,三个女子都是不过十三、四岁而已,穿着淡青色硬质绸衫,梳着两个小髻,上面各自别着两朵应节的鲜花,两个男子,和倒下的女子也是年纪相仿,看衣着服饰,大概也是仆人样子。

此时因是白日,厚重的床幔,由两个金色澄澄的帘钩挑在两旁,床上倒卧着一个男孩儿,便是靖王,如今只有十二岁的年纪,是当今圣上最小的一个子息,生性恬淡,却是有些恬淡得过了,遇到什么不平不公之事,都是能忍则忍,能退则退,正是因为这样,当今圣上虽然数次想要立他为储,但是最后思量再三,仍是悬而未决。

这位靖王的母亲,是当今天子的表姐,太后的侄女,皇太后的孙侄女,当今的皇后,要不是她每每从中斡旋张罗,这皇储的位置,早就被人夺了,她是一世刚强,玩弄权术于股掌之间,没料最后生的这个唯一儿子,却是这般不肯争气。

星君第一次投胎之时,并非投在帝王之家,而是权臣之子,作为人臣,他的一世相当平稳,性子温润,也被当成贤才栋梁,没有什么差池,接连三世,星君将他天上的性子,一并带到了人世,只是作为臣子,不会差错分毫,但是作为帝王,便是大大不便。

前几日阴淑妃生辰,虽然贵为皇后儿子,但是作为皇子之一,对于风头正盛的阴淑妃,皇后娘娘仍是不敢大意,命令儿子靖王前去做个样子,谁能料到,却被阴淑妃摆了一道,在皇帝面上狠狠告了一状,皇帝下令责打,一百个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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