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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耀抬手缓缓端起茶盏,语气中有些无可奈何:“你是不是认为,这么一连串的发问,就能让我转过洛涯的话头,不再接着问了下去?”

“主上多想了,怎么会呢,”怕是堂耀不信,夏初雪柔然笑道:“主上英明,当然不会被我这么小小打岔,便即忘记,我就是自己好奇,才有这问。”

两个梨涡上面,晕着两抹甜甜的笑意,夏初雪每每生动而笑,堂耀总是沉醉,只是夏初雪不常展现如此笑意,堂耀当下看了,微微叹气,知道夏初雪是想分他的心,虽然堂耀有过无数女子仍绕身边,但是认真算过,那些个女子,在堂耀身边待过的日子,总共加在一起,也是没有夏初雪在他身边的日子长久,如此日日相处下来,夏初雪对于堂耀的性子,可谓拿捏得十分准确,只要她想,总能制住堂耀死穴。

堂耀睡眠一向很少,却也能够十分精神,夜中起来,念到夏初雪身体,想去她的房中看看,岂料夏初雪根本不在房中,堂耀担心的四下寻找,却是看到文书库中亮着一豆灯火。

认识到自己抵挡不得,堂耀只得翻过这页,探手放到夏初雪额头,发现她的身体温度如常,并未发热发烫,这才放下心来,催促夏初雪赶紧回房休息,等到夏初雪睡去,方才回去。

如此过了十日有余,夏初雪的身体已经全然康复,堂耀没了理由,这才不是每日前来报到,也就将司书殿中的一应事务,交还给了夏初雪打理,一切恢复如常。

洛涯本想带着那个魂魄先去投胎,但是那个魂魄坚决不肯,不屈不挠的非要见到他的妩儿不可,说是如果不见妩儿,宁可魂飞魄散,也是坚决不愿独自投胎,把个洛涯整得七窍生烟,每每想要和他讲理,魂魄便是开始哭泣,泣涕零如雨,对着一张酷似陆绪的脸,洛涯实在觉得棘手非常,拿他也是没有办法。

如果想要带着妩儿进到幽冥,又是不被堂耀发觉,单凭洛涯的能耐,绝对没有那个本事,洛涯苦苦冥思许久,每日每夜的想,搞得他每日起来,都要提心吊胆的照照镜子,以防生了数根白发,破坏了他的美好形象。

又是过了几日,洛涯实在不能想出什么特别方法,只有找到夏初雪,如此这般,如此那般的说了自己的难处,想要夏初雪出个法子,解决了这个疑难杂症。

想来想去,夏初雪最后想起一法,洛涯听了拍手称赞,说是甚妙甚妙,接着便是催促夏初雪快些施行,好能早早了事,去了他的一桩心事。

这日天气晴好,堂耀用过晚饭,便在雪兰殿的湖旁坐看风景,湖中水波映着夕阳佳色,波光闪烁,溶溶波浪,似能融化心肠。

“主上,司书来了,”落棋说完这话,连忙为夏初雪让开路径,退了下去。

按说来此雪兰殿中,即使是有正事要办,能不能见得堂耀,也要看看这冥王的心情,可是夏初雪来到此处,总是如同回到司书殿中一般,虽然她是总令落棋请示堂耀,可是落棋哪里肯做,还得求着夏初雪跟他进去就好,免得主上见责。

堂耀回头,果然见到夏初雪立在身后,神色微有惊讶,笑问夏初雪:“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有事想要拜托主上,”夏初雪说着,走到堂耀身旁坐下,体贴问道:“主上用过饭了?”

堂耀点了点头,心中思量,想想夏初雪从不为了自己的事求他帮忙,今天这么突然前来,不知是谁又惹下了天大的篓子,不过近日当中,幽冥司中并没什么大不了的风吹草动,夏初雪又不认识多少外界仙神精怪,究竟出了什么事情,堂耀也是实在索解不得。

夏初雪不知道堂耀心中所想,只是自顾的说了起来:“自从雪兽被恒君带走以后,每隔十天半月,总会带来幽冥一次,这次已经过了快有一月,可以恒君一直没来,属下有些担心雪兽,可是天界地广礼多,属下又怕失礼冒犯,因此想请主上陪着属下,一起去恒君府上看看雪兽。”

原来竟是为了她自己的事情来这开口,堂耀听了,没有一点觉得麻烦,反而认为夏初雪这是不将她以外者看待,心中反倒很是受用,当下便即应承下来,看似夏初雪有些心切,便就约定明日,共赴墨训府上,看看雪兽。

第二日堂耀起个大早,来到司书殿时,却见夏初雪正和洛涯交代事务,绿意浓荫之下,他们相谈正盛,堂耀便就待在一旁等着,直到夏初雪将一切事情托付清楚,这才看到堂耀,连忙走了过去,和堂耀一起出了幽冥。

天界之于夏初雪,实在没有什么讨喜之处,夏初雪一共也没来过几次,每次都要提心吊胆,害怕见到天帝,他的那双眼睛,和堂耀极为不同,不如堂耀那般稍显柔和,更不要提那眼眸之中闪着的阵阵冰霜,更是令她有些心冷。

对于天帝的那种躲避之意,堂耀不比夏初雪好到哪儿去,能够不见,堂耀也是不想见到自己亲爹,假使索性躲着不见,他们倒是能够相安无事,如若一不小心偶尔碰到,他们都是不知该说什么,堂耀觉得尴尬不说,天帝也是未必适意。

基于堂耀和夏初雪的这种共同认识,堂耀带着夏初雪,挑着天帝最不常出现的仙径前行,墨训仙府稍微僻远,他们又是一路走走停停的不太速度,所以到达墨训府前月洞门时,夏初雪竟然已经有了一些饥饿之感。

到了墨训府中,仙童看是夏初雪和堂耀,大家没有一个不认识的,都是连忙迎了出来,因为夏初雪同在,仙童都能觉得稍微轻松一些,听了他们的来意,连忙口中告歉,说是恒君暂时不在府中,带着雪兽,不知哪里去了。

听了仙童的话,夏初雪蹙起蛾眉,脸色有些沉郁,堂耀见到,当她担心雪兽,连忙劝她不必着急,笑言墨训仙府当中宝贝如山,纵然他肯不要仙府,也不会舍弃这么多的琳琅珠宝、玉石珍玩、贵器名物,所以大可不必担心。

听了堂耀安慰,夏初雪只是淡然一笑,脸上显出一点笑意,却是没有多少真正开怀舒畅之意,堂耀见是劝解无法,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只是命着仙童摆饭设桌,先用些饭菜而已。

反正能和夏初雪朝夕相处,对于堂耀而言,是他神生当中的一大快事,故而他是没有丁点着忙回去的意思,当时来的时候,就是想要在墨训府中多加盘桓几日,来的一路之上,都在想着解决之法,却是没有想出特别的法子,谁料天从他愿,雪兽竟然被墨训带了出去,夏初雪这次非要见到雪兽才罢,因此没用堂耀费上一点唇舌,便就自愿想要留在墨训仙府当中,等着他们一仙一兽归来。

依着夏初雪往日的性子,遇到这种事情,一定是要劝诫堂耀回到幽冥,处理大小事务,可是这次竟然没有说上一言半句,堂耀只当夏初雪是因为过度担心雪兽,其余事情都是没心琢磨,因此心内也是顺水推舟,不问不提,其实根本不知夏初雪真正为何担心。

如此过了五日,堂耀每日当中只在墨训府中陪着夏初雪,赏花看书,闲来做个鱼竿,从池子当中钓鱼为乐,夏初雪虽然面上神色如常,应付自如,但是内心实是稍有焦灼,不知墨训为何带着雪兽出了天界,担心他是知道雪兽打碎灵瓶之后,把雪兽带到别处惩罚责怪,一旦要是雪兽脾气上来,与墨训生出什么意外冲突,不知墨训将要作何,雪兽毕竟只是一只灵兽而已,比起修炼万年有余的墨训来说,实在不堪比较。

虽说内心担忧挂怀,可是此事牵涉较广,夏初雪却是不能说与堂耀知道,只是心中默默祷告,希望雪兽不会有事,能够平安无虞的同墨训一起回来。

这天吃过晚饭,堂耀正在仙府后园石榴花丛当中,陪着夏初雪坐着说话解闷,一个仙童快步走了过来,唱了个诺,亮着轻脆脆的声音说道:“帝子、司书,我们恒君回来了。”

“雪兽可是也在?”听说墨训回来,夏初雪立刻站了起来,她对墨训是否回来,其实没有一丝盼望,倒是雪兽,令她十足的牵肠挂肚。

仙童没有料到夏初雪反应如此之大,惊了一小下,这才在堂耀目光之下立时回道:“在的,在的,雪兽跟着恒君一道回来的,正往这边来呢,恒君担心帝子和司书着急,因此命令先来禀告。”

一阵凉风吹过,小仙童打了一个寒噤,再是凝目望去,夏初雪已是不在眼前,只有堂耀,仍是坐在花圃之间,盯着一个方向望着,眸中有些惊讶之色,缓了一会儿,堂耀这才站起,经过仙童身边,顺着他方才一直望着的路径,悠悠然的走了过去。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堂耀还没到了花园前面的甬道之上,耳中便是传来这种怪异声音,不用多想,堂耀也能知道是谁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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