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47

夏初雪听了笑了一笑,觉得这事不难:“恒君只要将药下在那个孩子的饭食当中,自然可以解决问题,用不着还去想些其它方法,那才麻烦。”

墨训哭丧着脸,恨恨说道:“本上仙当然想过,临要离开天界时候,还和命格乐悠悠的说过,谁料经过命格一说,本上仙这才知道,此策万万不可,不可啊不可。”

堂耀和夏初雪对视一眼,均是猜测不到,这‘不可’的原因是何,墨训见他们两个都是不懂,遂也不卖关子,将命格的原意大致说了一说,果然是神仙也无辙。

话说紫薇星君投生的那户人家,世世带带都是做那更夫的营生,家里虽然不算穷的衣不蔽体,可也是好不到哪去,而且家中因为祖上穷得怕了,养成了一个规矩,说来不知是要心酸,还是有些好笑。

这户人家,只有三只海碗,一双筷子,一只用来盛饭,一只用来盛菜,一只用来喝水,至于那双筷子,则是全家共用,每次吃饭时候,全家都是轮流在吃,你吃一口我吃一口,分配的倒是十分均衡。

命格说他曾经有过观察,根本找不到一个规律出来,那棵仙药无比珍贵,一旦没有算好,不小心被其余凡人吃了,他和墨训,可都不能担起这个责任,所以暗中下药,此计不成。

夏初雪心中想着墨训所说,如果事情属实,偷偷下药,确实不行,心中稍微筹划,却又想起一策,方要抬头和墨训细细说说,怎料手上一凉,出现了一颗白色药丸。

运去的滚滚烟尘之中,墨训的声音犹是可闻:“此为仙药‘送炭’,麻烦你了。”

馒头既然已经送了出去,夏初雪便就走出庙去,仰头望着房顶,等着堂耀下来,突然耳边传来阵阵温热气息,夏初雪知道定是堂耀,也不回头:“主上,有意思么?”

“一般耳朵被吹,都会发痒,你竟然能没有感觉,”堂耀来到夏初雪面前,笑着琢磨起夏初雪的耳朵。

夏初雪有些想要磨牙,干脆不去理他,只是指了指小狗:“这只小狗,要怎么办?”

堂耀出手一挥,小狗立即不见,凭空消失。

一只纸鸢飞到他们之间,纸鸢的尾巴上面,是个不大不小的‘冥’字,夏初雪凝目看去,知道是秋意的笔迹,等着堂耀打开纸鸢,遂也凑过去逐字看了下去。

原来那个艳鬼虽然作恶不少,但是却是修行不深,泰山殿的判官没有费上多少力气,便将那个艳鬼收了回去,现下已在司书殿内记录完毕,殿内事务一切停当等等,最后那句是写给夏初雪,说是殿内大家都很安好,只是洛涯最近十分苦恼,也没心思处理公务,司书如果没事,便是早些回来,下面又是一行小字:‘另外如果主上不许,司书也是不要太过勉强’。

白秋意这种天也不怕、地也不怕,孤家寡人、随生随死的性格,有的时候,连堂耀也是拿他没有办法,纵览整个幽冥司内,敢于在飞文上面写上这种要死的话,也是只有他白秋意白文书而已。

毕竟秋意是司书殿内的首席文书,看在夏初雪面上,堂耀也是不会轻易对他施加手段,但是既然这飞文到来,想必夏初雪也是不肯留在人世,堂耀不等夏初雪开口,便即说道同回幽冥,夏初雪遂也欣然同意。

堂耀和夏初雪他们,离开幽冥不过三日而已,幽冥司中法度规整,已是有着一个完善的机制,即使堂耀离开十年八年,只要没谁恶意作乱,也是全然不会有事,他们回去时候各处都是要开晚食,炊烟如缕不绝,升在各殿上空,堂耀反正也是无事,索性赖着同往司书殿去,打算蹭饭。

没到司书殿前,夏初雪却是见到几个殿内的鬼差,三、五成群的迎面走来,鬼差见了冥王、司书,赶忙跪下叩头,夏初雪挥手,鬼差这才起身,这个时候既是晚饭的点,鬼差断然没有去往别处的道理,洛涯相当精于庖厨一事,自从洛涯来后,便是因为几菜几汤,迅速博得了这些没有立场的鬼差的好感。

夏初雪当下十分好奇,鬼差听了司书发问,立即七嘴八舌的解释开来,原来司书殿内来了一个洛文书的相好,自从那个相好来了之后,便是不许洛涯做饭,每日变着花样给洛涯做饭炒菜,虽然心意十足的厚道可心,只是手艺太差,鬼差这几日都是到别的殿中蹭饭去吃,不敢留在自己殿内吃饭。

遣走了鬼差,夏初雪看看堂耀,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主上确定,还要和我一起回到殿内吃饭?”

“有难同当么,”堂耀笑笑,有些促狭的说道:“我和洛涯说熟不熟,说生不生,但是对于他的事情,还是多多少少听闻一些,这些年来,可是没有听过他有什么‘相好’一说,这个笑话,不得不看。”

夏初雪听了这话,心中不住感慨‘恶毒’,见到堂耀已经走在自己前面,也是不好说些别的,只好跟在堂耀身后,想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相好是谁,难怪白秋意在飞文上想让自己早些回来,难道洛涯的这个相好十分厉害?

带着这样的诸多疑虑,夏初雪和堂耀走进了大殿,这时殿中又是出来几个鬼差,夏初雪不想成天受礼,挥了挥手,将他们皆尽遣了出去,令他们各自去往别殿寻饭,依着鬼差走前的指点,和堂耀往文书库去。

文书库内本来是一向安静,纵然夏初雪平日在时,大家说说笑笑,也是不过笑语之声,绝非能像今日这般热闹,一个女子声音温婉,柔柔和和的正在说话:“洛涯,这是我今天刚刚学会做的青椒炒鸡蛋,你来尝尝,试试好不好吃。”

这个女子声音方落,一个男子声音随即想起,有些不自然的笑着说道:“秋意,秋意,欸,欸,你别走啊,你来尝尝,是不是好吃?”听这声音,定是洛涯无疑。

白秋意就如没有听到一般,头也不回,走得干净利落:“不必了,我还有事要办,你慢慢吃,不用着急,”直到走到门首,看到堂耀和夏初雪,这才停下,行了个礼,面上有些惊讶,好像有些奇怪,他们怎会回来如此之早。

只要不用吃饭,洛涯就会焚香设台,谢天谢地,此时他是正在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听说夏初雪回来,连忙一个箭步冲了出来,声音都是带着哭音,见到堂耀也在,也不顾忌,扯着夏初雪的袖子,脸上表情,那叫一个痛苦:“夏初雪,你可想死我了。”

这话一说,可是绝对的颇有震撼之力,在场的三个,都被洛涯恶心的想要吐血,堂耀听了,脸色铁青,白秋意震撼过后,也不走了,负手一旁,冷眼相看,想要看看洛涯如何去死,好歹认识一场,也要偶尔善良,为他收尸。

夏初雪缓了一缓,终于上来口气,笑了一笑,再度笑了一笑,又是笑了一笑,三笑过后,这才将袖子从洛涯手中抽出,保持最后一个笑容,款款说道:“我就是专门路过一下,不打搅你,不打搅你,快点回去吃饭,趁着热吃,凉了不好。”

这种举动,实在太没义气,洛涯好歹遇到夏初雪这么一个救星,哪里能就这么轻易放过,正在打算再度扯上夏初雪袖子,却是听得平地一声雷吼:“洛涯,你竟然有了新欢,”这一叫声中气十足,哪里还有方才那种柔柔软软的小女子状。

白秋意这几日来已经见惯,连头都懒得动上一动,堂耀和夏初雪倒是觉得新鲜,齐齐的望了过去,只见一个鹅蛋脸的女子,柳叶细眉,脸上嵌着一对灵巧的宝石色圆眼,耳坠桔色玉髓坠子,身着一件杏黄色的衫子,架势十足的站在月门旁边,此时有些横眉立目。

洛涯也不服输,一把扯过夏初雪,指着夏初雪说道:“就算她是我的新欢,你也不是我的旧爱。”

洛涯这一嗓子,差点没把夏初雪笑死,只是环顾之下,夏初雪发现,除了自己和白秋意两个似乎觉得这话可乐之外,其余两男一女,都是青白着脸,好不可怕。

清了清嗓子,夏初雪把衣袖上面粘着的手打落,淡定的说:“饭可瞎吃,这种随便的话,可是不能乱说。”

白秋意看了夏初雪一眼,眉梢微挑,那个意思十分明了:‘司书可真是不负君来不负友,世事皆想得两全啊’。

夏初雪正好扫过秋意那边,看到他那眼神,回瞪过去,堂耀正在身旁,也是不好多说,这边忙着和洛涯撇清关系,那厢赶忙侧过头去,对着堂耀清风一笑:“主上你看,这里也是没有什么可以吃的,不如你就先回殿中,等属下处理完了这里的事情,以后有了机会,再请主上前来吃饭。”

这个时候,堂耀岂能轻易答应,也是自然不会这么简答的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刚要摇头否定,却听那个月门门首站着的女子字字铿锵:“你就是堂耀?那个眠花宿柳的那个堂耀?”

三双眼睛,齐刷刷的看向女子,肃然起敬。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