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19

已经看到了司书殿的外部殿门,洛涯这才想起有事没问,和白秋意说道:“我叫洛涯,还没问过你的名字?”

“在下白秋意,是司书殿的两位文书之一,”说话之间,他们已经走到了司书殿的门首,两旁鬼差见洛涯被白文书引着进来,也便没有上前详加盘问,仍旧是尽职尽责的守在门旁,目不斜视。

“你是司书殿的文书?怪不得对来这的路线如此熟悉,”洛涯点了点头,对于自己得出来的这个结论,是十万分的满意。

看在司书的面子上面,白秋意决定不要打击洛涯,幽冥司中只是来了不出十日的鬼差,都能顺利的找到任何大殿,白秋意这下终于明白,原来洛涯对自己迷路这事全不在意,都是因为心宽的缘故,只是,心有些宽得大发了。

“我是来找夏初雪的,你知道她在哪儿么?”洛涯正愁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夏初雪,既然白秋意说自己是这殿内的文书,那必然会很容易的找到夏初雪。

“一般这个时候,司书都在文书库内阅读文册,在下正巧要去文书库整理文书,要不要同在下一起过去?”

这话中不停的‘在下在下’的叫着,洛涯听着有些不爽,和白秋意说道:“我见你良善,可是诚心交你这个朋友,你总是那么称呼自己,明显是看不起我么。”

白秋意要不是身体还算健康,差点就吐血三升,看在他还有用的份上,决定不去和他计较,淡笑着说道:“那好,既然蒙你不弃,我们以后就‘你我’相称,这样可好?”

听到白秋意总算改口,洛涯这才又笑了出来,点了点头,跟着白秋意往文书库方向而去。

文书库向内的书房当中,桌案上摞着不少文册和各册的文书,夏初雪此时本是应该正在阅览文册与相应的文书,可半个时辰之前,秦文书风声火起的闯了进来,非说要与她好好聊上片刻,夏初雪本是要和他商量换个时间来聊,可看秦子沐一脸热切的样子,又实在不好意思搅了他的兴致,便由着他说。

比起凡事交待得简单,如果能用十个字说个明白,再也不肯说出第十一个字的白文书来说,这位秦子沐秦文书,便是属于啰嗦的那种类型,夏初雪已经多次有意打断秦子沐的长篇大论,怎奈秦子沐总是听不出来她话中有所意思的暗示,仍旧是说个没完。

在人世生活的时候,夏初雪对于被他者唠叨,早就练就了一种方法,就是在被唠叨的时候,心里想着好玩的事情,譬如想起自己曾经遇到并且喂食过一段时间的那只黄色小猫。

说起动物,她实在是有着无与伦比的热爱,与人接触总会受伤,不像是不会说话的动物,倒是更加善解心思,夏初雪曾经养过一只白色的小狗,有次夏初雪自己关在房中饮泣,小狗便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夏初雪,那种关切的目光,似是在叫她不要伤心,夏初雪那时虽然心痛伤怀,却是因为那只小狗,宽慰了许多。

后来她母亲觉得她养狗耽误读书做功课,便将小白狗送给了来家中偶住的表妹,而夏初雪不得不作出懂事的样子,笑着目送小狗离开。

“秦子沐,你还有完没完,”这话一出,秦子沐立刻委屈的望向夏初雪,夏初雪连忙摇了摇头,表示我没这种意思。

“秋意,司书听了许久,都没有不耐烦的想法,你不过刚刚进来,怎么就这么说话?”秦子沐回过头去,并没注意到一起跟着进来的洛涯,只觉得白秋意这话实在有些过分,专注的要讨个说法。

“司书不说,那是司书怕撅了你的面子,你自己也不称称斤两,不知道收敛,”白秋意嘴里损着秦子沐,右手却是往前一送,将洛涯引了进来,微笑说道:“请进吧,司书就在这里。”

被白秋意奚落,虽然于秦子沐而言就是家常便饭,但他也是不甘示弱,口中辩驳说道:“不就是司书帮你抄了两百遍佛经么,你不用为了维护司书,这么说我,”说着双眼向上一翻,给了白秋意好大一个白眼。

听了秦子沐这话,夏初雪心中有些微楞,明明她只抄写了二十篇而已,怎么转眼就变成了两百篇?但因洛涯突然到访,夏初雪忙着起身相迎,只用余光扫过白秋意面上,并没时间问他。

将双手搭在夏初雪臂膀之上,洛涯急冲冲的问道:“你最近好不好?有没有谁欺负你?”

深笑着摇摇头,夏初雪将洛涯让到一旁的座椅上面,去拿了一盖碗茶,端到梨木桌上:“我一切都好,你上次不是说有要去要办,事情可还顺利?”

“什么要事啊,那个家伙明明是骗我的,就是不想让我四处走动,我又不是个孩子,总不能一天关到晚,我和他吵了一架,就这么离家出走了,”洛涯从族中到得幽冥司内,足足用了半天,又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巧遇’白秋意,顺利到了这司书殿,因此实在渴的厉害,话虽还没有说完,倒是先端过茶饮了起来。

自从秦子沐见到洛涯之后,眼睛便瞪得有如铜铃,别说幽冥司内,便是天界之中,有几个不知道眼前这位司书是幽冥主的女人,这个刚刚进来的家伙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竟然敢用手碰夏初雪的手臂,是不是不想活了?

白秋意看了眼目瞪口呆的秦子沐,将他扯到自己身边,朗声说道:“既然司书有客到访,属下们就不再过多叨扰,即刻便告辞了。”

洛涯想着与夏初雪叙话,虽然还想与白秋意多做攀谈,但也不过再次略微谢过白秋意的带路之情,便看着白秋意和秦子沐共同并肩离开。

直到他们走远,夏初雪才打断洛涯絮絮叨叨的废话,切中主题:“你是和谁吵架了?怎么就离开了族中?”

“是我叔叔,不过不是亲的叔叔,是远房的表叔,从我很小开始,就喜欢限制我的自由,一点都没有长辈的风范,我才不听他的,”洛涯说着似乎非常气愤,不知脑海中是想起了什么可气的事情。

想起那个风流韵事不断,动不动就将自己抛给别的上仙照顾,关键时候就知道训斥自己的表叔,洛涯心中便是颇感厌烦,也不知那个伟大的表叔究竟哪根筋有了问题,那么多优秀的后辈不加照顾,偏要处处找他的毛餐不是,每每提点。

“所以,你就离家出走了?”夏初雪见他喝完了手中的一盖碗茶水,便转身取来精致的茶壶,又给他续了一杯。

洛涯也不和夏初雪客气,端起来就喝,看来是真渴得不行,一口气喝了足足七盏,这才将茶盏放下,和夏初雪忿忿的啰唣:“你都不知道,那个家伙有多反复无常,前些日子还将我关在宗族祠堂当中,每天罚我在祠堂中抄写家规,说什么以示训诫,昨天晚上却突然来寻我的不是,还说我如果不服,大可离开族中一走了之,于是我就这么走了。”

在人世相处的那段时光,夏初雪一直以为洛涯是只鹦鹉,虽然每次教洛涯化身的鹦鹉说话,它都要比其他同类学得更加精湛快速,夏初雪也从未想过洛涯会是凤族一员。

唯一能令她有些奇怪的,也就是洛涯的饮食习惯,好不容易寻来的活蚯蚓或是别的鸟类喜欢至极的小肉虫,洛涯鹦鹉是来从不肯吃的,后来有次夏初雪吃饭,洛涯鹦鹉不知从哪儿叼来了只碟子,夏初雪便将自己吃的菜饭用筷箸夹到碟子当中,洛涯鹦鹉才大快朵颐起来,从那以后夏初雪吃饭,也就一直先把洛涯鹦鹉的饭菜拨到碟子当中,自己才会开始吃饭。

洛涯鹦鹉特别喜欢干净,洗澡如吃饭,早中晚各要洗澡一次,否则绝对不肯善罢干休,刚开始夏初雪只是每日为它清洗一次,洛涯鹦鹉如何肯干,于是在水中扑腾着不肯出来,难为夏初雪能明白它的意思,于是改成每天清洗两次,结果仍是不得善终,夏初雪终于妥协,改成一天三次。

别人都是养鹦鹉,夏初雪是在养祖宗,不过好在它也有听话的时候,还比其它鹦鹉聪明好些,也是乐趣无穷,为夏初雪消遣了不少无聊的时光。

夏初雪以前一直以为,鹦鹉的脾气是被自己惯的,可是后来在墨训仙府时候,和墨训平日聊天,才知道洛涯从小便是这个样子,夏初雪绝对不是罪魁祸首,而如今的洛涯,竟还是因为已经大些,这才懂事了许多。

即使和洛涯之间有多相熟,夏初雪本身的脾性,便是不好过问是是非非的类型,既然洛涯只是气愤难平,并没有真正十分的伤心悲怀,她也就可以安心,便问起了洛涯日后的打算:“那你还要回到族中么?”

“不回了,这次连墨训那里,我也不要回去了,说什么报答救命之恩,都是为了将我拘禁起来,我才不干,”随着话音落下,洛涯又重重的哼了一声,双目横竖,像是下了万分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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