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八十章

只不过,若是有朝一日她若是知晓了曾经他和穆连城一起,对她暗暗做下的事情呢。

想必她会后悔,无比的后悔。

后悔当年那样努力地将他带到穆连城的门下吧。

“咳咳。”

桌案后的穆连城皱着眉,看着本该是他的皇后的蒋玉,在陈策说话之后,扫了他一眼又是一眼。

这是不仅要惑乱他的王室,如今当着他的面,还要打量着他的心腹之臣?

所以现在,她是在待价而沽?

忽然想到了什么,穆连城转头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因为听到了蒋玉的到来而随手塞在了一堆奏折之下的张张纸条。原来的时候她怎么就没有发现,就像现在这样的跟穆连城共处一室,她都觉得格外的恶心,难受。

“所以现在的你,就连一句话也不愿意与朕多说?朕的皇后!”穆连城加重了语气。

蒋玉垂着眸子,看着她新换上的袖口还绣着茉莉的同样是素色的宫装。

听着穆连城的话,她忍不住出声,“无需皇上时刻多加提醒,妾身还知道自己的身份,毕竟百年之后,妾身也是要同进皇陵的。”

“且还有一点皇上说错了。”

“妾身并不以为,直至今日,妾身与皇上还有什么话是能够谈的。”

她刚刚才从昏迷之中醒来,他穆连城利用眉玉而间接想要传达的消息都第一时间传到了蒋玉的耳朵了。

她的一举一动,皆是一清二楚。

就连她故意地先喝了一碗暖胃羹汤的时间也是掐算的清清楚楚。

这个模样的人,又怎么会不知晓她到底有没有去请那些太医诊治过?最终,恐惧和害怕在她的心里一点点的累积,现在不仅仅是牙齿,更是浑身都在控制不住的轻微的颤抖着。尽管他如今已经是知道德妃娘娘南宫瑶,现在甚至是很早时候就做出了对不起皇上穆连城的事情。

但是,一则,是这件事情,据如今的情况,根本就不适合公布于众。不然的话,穆连城既是大明的一国之君,且如今四国朝会已是要近在眼前。

到时候,他身为大明之君的脸面又何去何存。

到时候,大明在其他三国之间,又该何去何存?

还有……

陈策微微敛了眸子。

想及的,却是皇后娘娘蒋玉自八年前嫁给皇上穆连城之后,似乎,不仅仅是因为穆连城,这其中还有许多他的参与。

就像是——皇后娘娘蒋玉的那几个无论如何救,也最终无能为力的落了胎儿的孩子。他淡淡放下手中的茶盏,“无事,许是昨夜在宫中歇息,一时有些不适应,难免会身体有些不适。”

穆连城听了不禁几分好笑,就连德妃娘娘南宫瑶失踪后,一直都是紧绷着的情绪,一时都有所缓和。长孙鸿旭看着蒋玉那小小的身影走远后,也转身回到了书房,静默了一刻,去书桌前取了蒋玉压在镇石下的纸张,慢慢展开,只有一段字。

长孙鸿旭啪的一声合上了纸,“来人!”

一道黑影应声出现,低头跪在了长孙鸿旭的面前。

“昨日蒋玉回府可是见了什么人?”

“回禀公子,蒋小姐自回去以后就一直在屋子里,未曾见他人。”从头到尾,是母亲一个人在承受着内心的无比煎熬。

“让厨房备一碗莲子银耳羹,一会儿我要去母亲的院子。”

“是。”

听着了吩咐,白桃先是一征,然后很快反应了过来,悄悄从后边退了去,准备绕道去厨房通知这件事。

蒋玉看看此时湛蓝的天空,长孙鸿旭,现在的你,应该已经开始出发了吧?

呼,蒋玉不再去想长孙鸿旭的事情,摇摇头,还是快回到院里换了身上的这件衣服才是,若是让其他人瞧见了,怕是又会弄出一大堆的麻烦事了,如今这个时候,她还是不要弄出这些事情来让母亲烦心了。

“小姐回来了!”

外间,春红看见蒋玉回来,连忙起身迎了过来,“小姐快去清洗一番吧,奴婢已经将热水都准备好了,所需要的衣物也都放在了一旁。”自从重来一世,蒋玉对吃食是显得尤为执着,不仅是每日三餐从不肯废食,她还特意捡起了前一世曾丢了许久的厨艺,那是她在五皇子府的几年里学到的……

那几年,穆连城也参与了皇储的争夺之中,由于皇储不定,各个皇子都是使出浑身解数,全力争夺皇储之位,穆连城的夺嫡之路上的压力也因此陡然增加。

那几年,穆连城每天都是在书房里处理政事,以及和自己的众多招揽的幕僚们共同出谋划策,商议接下来的对策。可屋漏偏逢连夜雨,当时的皇上并没有给穆连城丝毫准备的时间,就无故大病一场,瞧着随时都可能会死去。

虽然皇上就算不病,很快也会被他们强行安上一个重病之症,然后从那皇椅上拉下来,但是现在对一个还未有所准备的穆连城来说,还不是生病的最佳时机。明明是不可能的事,却实实在在的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了。

一阵低颤音响起,渐渐变的若有若无,直至无声。

蒋玉依偎着颤动的琴弦,轻轻拂过,而后才在琴台旁站起,不露半分意外之色。

“臣女献丑了。”

四周一片寂然,皇后娘娘率先拍着掌,眼里满是赞叹。

“好极,蒋五小姐不愧是国公贵女,才艺无双!”

淑妃也是笑看着蒋玉,“小小年纪倒是难得了。”

蒋玉微微一笑,“不过是小女儿家才技,皇后娘娘,淑妃娘娘谬赞。”

一旁的宫女极有眼色的拿出香囊奉上,蒋玉眉目含笑接过香囊,朝皇后娘娘笑的得体温婉,还带着一丝女儿家的欣喜,“多谢皇后娘娘赏!”那一次皇外祖母寿宴,向来独舞的蒋若素身后跟了一个带着面纱的红衣女子。蒋若素在跳舞,而她,就在台子上的一角,安静地吹着萧。

一旁有两个贵女不时看向台上的两人,小声交谈着什么。

“听蒋国公府传来消息说,这场表演是由府里的两位小姐为了太后娘娘的寿宴,特意准备许久了的呢!”

“两位?除了蒋若素,她身后吹箫的那个?”

她也看着台上的表演,耳根微动。

“自是,”“姑娘,奴婢就先出去了,便在隔间,若是姑娘有事,可随时唤奴婢。”春红安置好蒋玉后,这样说到。

“嗯,你们下去吧。”

“是。”

夜色渐沉凉。

又一次自睡梦中惊醒的蒋玉看着半开的木窗之外,那有半枝斜伸的枝桠,于是秋季近了,草木也早已开始枯黄,所以整个枝桠也仅仅只剩下一截光秃秃的枝干,仍在略有些风霜之中屹立地久久不为所动。

蒋玉抿唇,白日里睡的有些多,这会儿是怎样都睡不着了。

想了想,蒋玉轻声起了身,待披好了衣物后,来到了窗边,就近距离的看着那根枝桠,心中也是不甚感慨。“你!”

蒋玉听了,一手抚上自己的脸,果然滚烫滚烫的,听着男子远去的伴随着的嗤笑声,心里顿时尴尬又愤懑不已。

等到外边的夜风渐渐吹散了脸上的燥热之后,蒋玉这才晃悠着回了榻间,躺下,将被子提到了胸前盖着,这才轻轻呼了口气,闭上了眼。

这一回,蒋玉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失眠,经历了一番小插曲之后,她睡的尤为的香甜。

卯时,陆芸从侍女处听说蒋玉听了,急急忙忙的,连早膳都未曾吃过,便来了蒋玉这处。

“玉儿,可是感觉身体好些了?”

蒋玉朝着陆芸撒娇似的笑,“没事呢,感觉很是轻松,母亲不必如此忧心。”

“不知母亲吃了没有,玉儿还未曾吃早膳,母亲就陪玉儿一起吃吧。”别说是穆连城,就是他在一次无意之间看到了那个传言之中身负天煞孤星之命的体弱多病的一身大红长袍的战王府世子,当时只是在心底感慨着好一翩翩佳公子。

这样的人,风华绝代,又怎会平庸的了?

半晌,穆连城才是回过了神,看向陈策的目光也满是深意,“这么久了,朕竟然一直都未曾发现过。”

陈策淡然一笑,“许是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罢了,皇上自先皇在世起就一直与战王府有所不对付,这么多年早已成为局中人,倒是微臣从未入局,自然是看的分明一些。”陈策拿起宫女端上来的清茶,在慢条斯理拂开茶面上漂浮的茶叶之后却只是小小品了一口后轻微地皱了一下眉就放下了,这个模样竟是一口也不愿意再多喝。

穆连城在上位上看着,眼里浮现出微淡的笑意挑眉道:“怎的,朕这里的茶叶还不符合你的口味?”

陈策正要收回的手微微一顿,心知是自己方才挑茶水的举动被上方的穆连城看个正着,有些无奈。

不过也知道对于他们这样地位的人来说,挑茶也不算得什么大事,有条件的情况下,面对自己不喜欢喝的茶自然是觉得更加难以入口。

心思百转间,陈策已是对着穆连城淡淡一笑,一直清冷着的眸子此时却带上了一抹无可奈何,又有着豁出去的释然。谁也能够轻易看出这根本就不可能得。

可偏生的,皇上穆连城信了,又或者说是他故意的有心饶恕他一直都是放在心尖之上的蒋若素细细呵宠着。

所以,无人敢去反驳,又更何况后宫之中如今早已是无人为上,万人之上的蒋若素所统治着。“蒋玉,有你这样的母后,孩子生下来只会是可怜!”穆连城想到自己曾经见过的那一滩甚至是可以想象的出来还带着丝温热的血,还有……

他不愿意不喜欢的蒋玉生下属于他的孩子,所以对已经怀上的孩子向来都是手下不留情,只是提前弄没了孩子,对于一个一直都未曾出世的孩子,穆连城是没有一丝感情的,所以从来不甚在意过。

可是蒋玉呢,他早就听坤宁宫中的宫人们说,蒋玉到底是有多么的宝贵他们的孩子,费尽心机才是终于留下了六个月之久。可是那又如何,在他终于觉得有几分忍不住的时候,蒋玉却是为了一沉无意义的陷害,自己亲手害了自己保护了六个多月的孩子,如此冷血。

作为一个母亲,却是被嫉妒冲昏了头脑,生生地放弃了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

这样的蒋玉,又如何配做一个孩子的母亲?

“才不是!”蒋玉听了,忽然高声喊了一句,“穆连城你才不配!”

你这样狼子野心,心性凉薄的人,又怎么配拥有她为其生下的孩子。对,自己的孩子,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穆连城的,穆连城没有心,孩子在他的眼里也不过只是一个工具,还是一个随时都可以放弃的最不中用的工具。“由皇后娘娘蒋氏亲执凤印,重统后宫一切大小事物,其她宫妃全力协作……”

虽然皇上从未表现过对皇后娘娘蒋玉的一丝一毫的欢喜和认可,可是却在圣旨之中很是清楚地表明了自己的想法。皇上所存在的偌大的后宫之中,对于能够真正的一丝不苟地管理着偌大后宫且与一丝一毫偏差之人,从头到尾,皇上穆连城似乎都只是认定了一个人。

而那个人,就是在之前如宫中传播的沸沸扬扬的言语里的描述一般无二。

因为毒害皇家子嗣,又借此以陷害皇帝宠妃蒋若素,所以被时候急忙赶到现场的在看到明显受了委屈却是一副低眉不敢言的模样的蒋若素而一时气极而直接下令将皇后娘娘蒋玉打入冷宫之中,一用便是将近三四个月。穆连城目光沉沉,却是没有在看手中的账册一眼,而是一拂手将账册毫不犹豫地挥到了桌角的一边,然后在桌面上平滑了一会儿,“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账册之间的折页随风又是翻折了几页后才是慢慢停下来,安静不动。

“出了什么事,说。”穆连城扭头看着跪在地上的人,沉声说道。

跪在地上的人顿时头一低,“回主上的话,如您所言,黑牢那边出事了。昨天下午时候,我们的人来报,黑牢那边忽然出现了一个神秘人,武功高强,我们的人抵挡不住,然后……”

“然后什么?”穆连城也是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劲,连忙皱紧了眉问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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