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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具熊的含义

夜幕降临,街上的路灯一盏盏亮了起来,既然心事已了,爱山就想起了郑刚的老爹,他原本就没打算去医院打听消息,不过此刻他的心情发生了变化。

他心想,刚才找不见爱琳的时候自己是如何的心急如焚,将心比心,郑刚对于他那生死不明的老爹何尝又不是和自己一般的心情?

既然来了还不如顺便去看看他老爹,再说好歹也一起生死患难了一年,就替他做最后一件事吧,大不了小心点,稍有风吹草动就赶紧开溜。

看看时间,正是吃晚饭的时候,爱山干脆进了一家小饭馆,还是先把肚子填饱,到晚上人少的时候再悄悄溜到医院去看看。

爱山的想法是不错,可就怪他的运气不好。当他下午在学校门口寻找爱琳的时候,刑警队长张浪其实离他并不远。

当时他正好用警车接上放学的女儿,今天是星期六,他准备好好休息一晚,最近几天一直都是早出晚归的,结果连郑刚的影子也没见,心里就有点泄气,甚至怀疑祁局长的判断是不是正确。

在张浪看来,一个身负命案,并正被公安机关追捕的罪犯,最忌讳的就是和亲属接近,因为他们心里很清楚,警察肯定会对亲属采取措施,如果找上门去无异于自投罗网。

郑刚是个高智商的罪犯,又不是傻逼,不管他对父亲多么孝顺,也不会置自己小命于不顾,铤而走险自己送上门来。

看来祁局长在郑刚的案子上也已经黔驴技穷了,打郑刚痴呆父亲的主意也只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罢了。有了这样的念头,张浪就提不起劲来,所以还不到下班时间就接上女儿早早回家了。

晚上等电视里的连续剧演完差不多十一点左右,正当张浪准备搂着老婆例行公事的时候,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来,他拿起手机听了一会儿,就骂骂咧咧地开始穿警服,结果招来老婆的一顿臭骂。

原来电话是医院的一个便衣警察打来的,他说痴呆老汉五分钟前咽气了,张浪一听心里就开始骂那些饭桶医生。

那些医生曾经口口声声向他保证老人没有生命危险,而自己也是这样向祁顺东保证的,才几天功夫老汉怎么就突然死了呢。他决定先不给祁顺东汇报,去医院问明情况再说,反正局长的一顿骂是笃定跑不了的。

张浪到达医院的时候,大厅里几乎没什么人,只有一个护士和一个抱着一头玩具熊的男人站在一个角落里说着什么。

起初,他还以为是一对情侣趁着没人的时候在那里打情骂俏呢,可是当他站在那里等电梯的时候,分明听见那个男的说了一句话:“死了?什么时候死的?”

然后听见护士说道:“没多久吧,你是他的亲属吗,你上十六楼自己去看看吧。”说完就匆匆忙忙的走了。

原来不是情侣,是向护士打听消息来的。

张浪心中一动,立刻警觉起来,虽然大厅里的光线暗淡,不过他可以肯定那个男人不是郑刚,因为郑刚的照片以及长相早就刻在他的脑子里面了。

也许医院里刚才死去的并不是老汉一个人吧,反正医院里每天都在死人,说不定是别的死者的家属,看他手里抱着个玩具熊,莫非死者是个孩子?

正当张浪犹豫着要不要上去盘问一番的时候,他看见那个男人抱着玩具熊一摇三晃的朝电梯口走来,心里就松懈下来,世上哪里有这样大摇大摆的罪犯。

张浪不再去注意那个男人,心里又在考虑摆在眼前的烦心事,当电梯门打开的时候,那个人好像比他还要急,一点礼让的意思都没有,一步就抢在他的前面跨进电梯。

张浪皱皱眉头,心想,现在的人连一点礼貌都没有,也不讲先来后到。不过家里死了人也难怪。

就在这时,那个男人朝着张浪转过身来,一瞬间,张浪停住了跨进电梯的脚步,这个人怎么这么面熟呢?

他搜索着脑子里的信息,随即仔细盯着男人的脸看了几秒钟,猛然,他的脸色一变,想起了江苏省公安厅发来的那张传真,禁不住大声喝道:“你是爱山!”

话音刚落,张浪的脸上就重重挨了一拳,这一拳把张浪打的后退了三四米,打得他眼前直冒金星。

来人正是爱山,他吃过晚饭以后,为了拖延时间在一家录像厅里面鬼混了一段时间,直到夜深人静了才晃晃悠悠地来到医院。

他不敢贸然进去,先是站在医院的大门外面观察了一阵,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情况,大厅里面也没几个人,偶尔有一两个医生护士匆匆忙忙的经过,此外就没有什么让他感到可疑的人。

这下他放心了,也许一切都是自己在吓唬自己,警察又不是老子肚子里的蛔虫,知道老子今天半夜要来医院探望。

爱山还是第一次走进这么大的医院,站在大厅里搞不清东南西北,也不知道老汉在几楼。

正好看见一个护士过来,于是他就上前询问起来,事情就是这么巧,单单他的几句话被张浪听了个真切。

爱山一听郑刚的父亲已经死了,心里倒是替郑刚难受了一会儿,本来,人既然已经死了,他打听消息的任务也就完成了,理应马上离开去给郑刚报信。

但是,也不知爱山是闲得发慌,还是觉得消息还不够确切,或者是护士那句让他自己上十六楼看看的话起了主导作用,总之爱山鬼使神差一般竟然往电梯口走去。

但是,如果说爱山一点警惕性都没有,那也是不公平的,因为在他上电梯的时候,一直在偷偷观察着旁边的这个男人,没想到他看着自己的时候居然会出现那种惊异的表情。

爱山马上就意识到了巨大的危险,所以在那个男人喊出他的名字之前,他已经把拳头挥了起来。

张浪虽然被打的晕头转向,不过这一拳无疑证明了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他知道爱山是个非常危险的罪犯,同时也是个非常重要的罪犯,抓住爱山的功劳并不比抓住郑刚的小。

所以他强忍着面部火辣辣的疼痛,一边从腰里拔出手枪,一边大声喊着追了上去。

正好有几个女护士从门外进来,迎面碰上了疯狗一般往外冲的爱山,便尖叫着四处躲避,其中有一个因为手里端着一个盆子来不及躲避,被爱山撞的闷哼一声重重地摔出去几米远。

也就是这么一瞬间的耽搁,后面的张浪就追到了身后,大声喝道:“站住,不然打死你。”随即咔嚓一声把子弹顶上膛。

爱山哪里肯站住,不过听见后面有人说要打死他,他心里很不爽,在出门的地方有一张接待桌,爱山在跑动中看见了桌子上的一个楔盆,等跑到跟前的时候,一把抓住楔盆一转身就朝后面的人劈头盖脸的砸去,嘴里还骂道:“砸死你个狗日的……”

张浪没想到这个罪犯居然敢拒捕,花盆飞来的时候由于还有一端距离,被他看的清楚,他灵巧地往左边一偏身子,躲过了飞来的花盆,同时一甩手就朝着罪犯打了一枪,目的是要打击罪犯的嚣张气焰。

震耳欲聋的枪声在大厅里产生了共鸣,听起来就像是炸弹爆炸的声音,几个女护士鬼哭狼嚎地趴在了地上,头都不敢抬起。

这一枪正好打在爱山的屁股上,只见他好像被什么叮了一口似的,身子朝上一跳,然后往前面冲了几步,身子就失去平衡,正好摔倒在台阶旁,一个庞大的身子就趁着惯性滚下台阶,最后趴在玩具熊上面不动了。

张浪心中大喜,一边追上去,一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准备给楼上的警察打电话,可是他万万没想到,狡猾的罪犯居然使诈。

就在他一手举着电话,沿着台阶往下走的时候,忽然地上的那个身子在一声怒吼中飞跃起来,一块拳头大的石头朝着张浪飞来,不偏不倚刚好正中他的额头,一股热血顿时流了出来。

张浪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心里顿时火起,他一手捂住头部的伤口,一手举枪瞄准那个还晃悠着往前跑着的罪犯连开两枪,子弹好像有一股巨大的推力,推动着那个罪犯往前最后跑了几步,一头栽倒在离医院大门几米远的地方,再也不动了。

这时,楼上的几个警察显然是听见了枪声,不过他们都来晚了,等他们冲出电梯的时候,看见自己的队长满脸鲜血,正蹲在一个躺在地上的男人身边愣神。

爱山死了,这次不是使诈,是真的死了,不过他的眼睛睁的很大,灰色的眼珠子流露出吃惊的神情,好像不相信自己已经死掉了,他的一条手臂伸向前方,另一条胳膊紧紧搂着那个毛茸茸的玩具熊。

第二天,市里所有的媒体几乎都报道了医院的半夜枪声,张浪头上扎着绷带出现在电视上,由于单枪匹马和负于顽抗的杀人凶手进行了英勇的搏斗,最终将歹徒击毙,他一夜之间成了英雄,全市人民因为公安局有这样勇敢的警察而感到骄傲。

同时,那个被爱山几乎撞飞的女护士也接受了采访,她主要向人们描述了歹徒的凶恶的长相以及强壮如牛的身体,从另一个侧面衬托出张浪的英勇顽强。

由于媒体对歹徒深夜进入医院的的目的含糊其辞,只是说罪犯在刚进入医院时就被敲前来探望病人的刑警队长认出,于是发生了激烈的搏斗,因而罪犯紧紧抱着的玩具熊成为人们议论的热点。

有家媒体对玩具熊进行了分析,结论是罪犯用玩具熊掩人耳目,试图进入医院图谋不轨。而另一家媒体则认为,罪犯是个变态狂,玩具熊可熊是其变态心理的标志。

只有都市晚报的记者客观地分析道:“玩具熊是少女们喜欢的床上饰物,但是一些年轻女性也青睐玩具熊,而罪犯在本市无亲无故,他带着一个玩具熊到医院做什么呢?

显而易见,罪犯的玩具熊肯定是准备送给医院某个人的礼物,也就是说这家医院的某个护士甚至是年轻女医生很可能是罪犯的女朋友,只不过在事件发生后没有勇气出来承认罢了。”

都市晚报的记者最后呼吁,由于社会混乱,年轻的女性在结交朋友时一定要搞清对方的来龙去脉,以免受骗上当。

然而,真正理解爱山手里玩具熊含义的全市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市公安局局长祁顺东,此刻他正坐在办公室里看报纸,当他看见都市晚报记者的那段天马行空的文字时,嘴里骂声扯淡,就把报纸仍到一边,拿起桌子上的电话大声命令道:

“把寻找高燕和爱琳的警力撤回来,看来爱山没有和她们联系上。什么?动动脑子,那个玩具熊肯定是爱山准备送给他妹妹的,现在玩具熊和他在一起,那就说明他没有见到爱琳。”

而另一个和玩具熊有关系的人此刻正坐在沙发上,抱着一个坐垫堵住嘴,一边看着电视一边无声地哭泣,她看见了躺在医院门口的哥哥,也看见了哥哥手里紧紧抱着的玩具熊。

高燕从外面回来,看见沙发上泪流满面女孩顿时吃了一惊,随即目光就被电视上的画面吸引住了。

“上帝呀!”高燕捂着嘴呆呆地看了一会儿电视,然后扑过去把女孩紧紧搂在怀里。“哦!宝贝儿……太可怕了……怎么会这样……”

高燕一伸手就把电视关了,只是搂着女孩轻轻地拍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里只想着应该做点什么。

忽然他想起了尚平曾经说过,如果爱山和她联系的话,一定要告诉他知道,昨天竟然没想起来,不知道现在告诉他算不算晚。

高燕一手搂着哭泣中的女孩,一手拨打尚平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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