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又是月上梢头,这几日阴雨连绵,连带着苏摇的性子也弱了不少。苏摇穿着寝衣对着铜镜比了比新得的簪子,是西域的皇子所赠,带着几分异域风情,苏臆是喜爱。苏摇借着铜镜看见自己身后半掩的窗子突然探进个头忙不迭的回身,看清是江知明先是一喜,随后便冷下了脸,冷笑了一声,将西域皇子所赠的簪子插在了还没放下的发髻上,“我还呢,宫中侍卫才换了一批,怎么可能再进来刺客。原来是我们大名鼎鼎的江公子啊,怎么,您没死在外头?”

“究极万年,倒没有一人过我这汤味道如何。我想了想,这是独孤求败了。”

我轻轻一笑,看着他眉间冰雪消失,目若春风,认为自个儿还是不同的。黄泉汤,黄泉汤,一碗汤,忘光光。可对我是无用的,让我忘记孟妙颐的不是黄泉汤,而是难捱的光阴,久到恍若旁人一生。

“下姓周,算不上太平盛世,但还算安宁。鬼界有大鬼王看着,我就一闲散人员。”

绞尽脑汁儿将知道的浓缩成短短一句话,后面是存了算计的心思,“耳闻不如眼观,你若飞升,我带你去花楼看看漂亮美人儿。”抿唇一笑,继而露出贝齿,星目盯着他,又刻意靠近些,鼻息相依。我凑到他握住的汤匙前,装模作样地闻一闻,嬉笑道:“牛鞭汤,里面加了鹿茸麻等,最是大补了。”

还得意地扬起眉,“你这虚弱的样子,最适合补一补。否则……以后怎么办呐。”话锋一转,生生演出了为他担忧地情态,所谓情真意切,怕只有我担得起了。

轻巧跳落地面,一阵风夹着雨后的冷从窗外卷进来,缩缩脖子索性关了窗户。趁着空子贫嘴。

“你这侍卫也不怎么样,若有奸人强袭又如何?”

“不如你请我做侍卫,一辈子的。我实属一介草民,也不要公主殿下什么,日日给见上一面便是了。”

回身过来才来得及打量,一个月对自己来算不得什么,一盘棋,一盏茶,一烛灯罢了,仅如此瞬息,却总以为有百年、千年没见过。

目光扫到她发尾簪上,多留意了片刻,认出了那是西域的上等品。若是交好给熔的,必定不会如此家子风格,大概是那王子献来的。

当即冷了脸,笑容一点点淡去,臭着一副表情。“簪子,很丑。”着翻出一路上带来的许多东西,多半是巧的精致玩意,把那块明月白拎着支宝紫玉鸡血红玉嵌金簪吊出来,抿抿唇也不多言,表情活生生像吃了什么亏。

犹豫半声,几分害臊自己吃飞醋,八字没一撇的事情倒上了心。

“能不能……不要别人给的东西。……我不会死的,我找到了个神医,但是他要,要你眉心的三滴血。”

“我以为这事不简单,若是因为这事牵连了你……没有他我也不会死,但是不能一直来见你了。”

不能见你,或是牵连了你,都比死还难受许多吧。

替他二人简单做了个介绍,看见二人鲜明灵动的神情心中微动,如他这般总是会对生命力蓬勃的生物感兴趣。

以他和白忱的修为,几日不睡不成问题,心魔本无实体,也不被寻常生物的需求所累。因兹事紧急,便脚不沾地地连夜赶去酆都了。

六界中没有他不曾到过的地方,酆都自然也不例外。此处虽为鬼界入口,因其勾通两界,阴气浓重甚至远胜鬼界寻常之地,且终日被深重夜色笼罩,不得见片刻白日。他属火喜阳,这样的地方自然不得他心。

簇鱼龙混杂,行动尤需谨慎。几卷枯黄草纸从地上滚过,深红色发梢被冷风微微吹乱,他捻了捻指尖驱散身侧浑浊寒气。瞧见街上一处众人扎堆围观,联想一下最近的传闻便不难猜到是那位老神医,想来那位也不是什么简单角色,若不是他有要事在身,倒想去拜访一番。

垂眸思忖片刻,视线投向身后二人,不紧不慢道:“我们便先分散去打听半日消息再做考虑,切记万事心。”

你向前走去,不过半盏茶的功夫拐到了一处巷,巷里不知缘由雾气弥漫,看上去还未点灯。从雾里走出一女子出来,腰肢款摆,身上带着股香甜的味道,她拿着手绢在你面前晃了一下,靠在你身上,呵气如兰,“奴家猜,公子是过来找饶?”

苏摇前世么。暗自垂眸,自己的前世可着实不值得令人回忆呢。“我死之时,刚过双九。”顿了顿,似乎不愿意再回忆前尘往事,转了话题。

苏摇“奈何桥怕是找不到大人想要的鬼了。我差两个鬼去寻,大人去我那儿坐坐吧。”奈何桥鬼多口杂,吵闹的狠,又是些从人间下来的,什么样的品行都有,让人糟心。到时候万一冲撞了自己身边的大人,岂不是丢了鬼界的面子。

苏摇况且,他也未必是想要找到那鬼。到底不过是不心闯上了门罢了,也未曾做了什么,若是这种事情也要上报,仙界怕是要乱了套。

苏摇将他带到自己的居所,又给那人添了杯茶。“我们鬼界对这些向来没什么讲究,不知道大人喝不喝的惯。”

苏摇若是与女娲石有关,恐怕牵连甚广,怕已经不是自己这个地位所能应付的差事了。如今便且走一步算一步,日后再禀告鬼王。

苏摇一声尖叫将自己从思绪中拉出,握紧了手中的长鞭,微微皱眉。这是,仙气?而且极为熟悉,恐怕是仙界有头有脸的人物。捻了个决紧跟着她来到戎瑾的闺房。只见青光逐渐消失,那邪物破窗而出。速度极快,哪怕是自己也未曾看清是什么东西。

苏摇窗上趴着一直旱魃,吼叫不停,刚欲出手便看见身旁的人已经将它解决。

苏摇“姐姐可看清是何物?”戎府上上下下都透露着诡异,阴森的氛围可丝毫不亚于地下的鬼界。只是鬼界阴气深重是常理之中,戎府一个立于人界的府邸,何来如此之重的阴气。

似乎惹到她的伤心事了…自己也是个木头,非提什么前世,这下可好,错了话了吧。

浅浅皱着眉,只听她着什么派两个鬼去看看,也就没在理会这件事,只想着怎样让她开心些。

想着想着才发现,自己已经和她到了房间中,顿时一懵。

这…这是她的房间吗,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耳尖有些热意,一时觉得燥的慌。

坐在椅子上,只觉得椅子软绵绵的,可明明是实木,想是自己当真晕了头,拧了一下手背,才算清醒点。

“你姐姐呢?为何不在地府?”想起她那个一直惦记自己皮的黑心姐姐,只觉得心中发怵。

苏摇冷着脸,瞅着他关了窗子,“除了你以外,谁还敢夜闯嘉元殿?请你做侍卫我怕不是死的更快,查一个戎家女你都能身中剧毒。”

苏摇避开了他投过来的视线,那视线过于炙热,苏摇怕对上视线后撑不住这副气急的模样,只用余光去看他,“这簪子怎么了?我喜欢的紧。”苏摇歪了歪头取下来那根簪子,把玩在手中,看着他取出来许多东西满满当当的放了一桌子,可还是一眼就看中了他手中的簪子,“想不到江公子看个补能带着这么多东西。”

苏摇听完他的怒极反笑,站了起来三两步走到他身前,对上他的眼睛,“你以为我是谁?公主之身万金之躯,你要我眉间血我便给你?”苏姻又转身拿了床榻边的鞭子,破风声响起,苏摇控制着力道只打破了他的一片衣衫,眼眶发红蓄满了泪水,“我还让你治好病再走呢,你怎么不听?你凭什么认为我就听你的了?我偏要其他人给我的东西,给什么我要什么,就是送来男人我也照收不误。”

“闲散不好?若不这样,你怎有空来瞧我?”

知非含了缕似有若无的笑,轻抿了口汤,上次去人间也已经许久,当时的男子长袍大袖多爱敷粉,实是让人惊诧万分,他轻轻撂下汤碗,眉目间几分沉思――不知知明现如今在界,也过的安好吧,知非闻其促狭言语跟越靠越近的银盘脸儿,伸手在脑袋上揉了把,再回身端起汤碗。

“花楼的美人儿,哪有眼前的妙人儿漂亮,再。你可是真不怕我掉进去,骨头渣儿都不剩。――”

“你可真是关心我呢。”

知非索性是一碗汤已经喝的干净,没多余的能当场喷出来,他前身微探笑意更甚,骨节分明的手猝不及防地使劲握其柔夷,然后伸到妙人儿的脸颊处捏了捏她的脸,在妙人儿的额头上留下轻轻的一个吻,直直地四目相对。

“不如改日休息时候,看看大补的成果?”

簇是酆都鬼境,阴阳交界处。

苏摇

无昼夜之分,无生死之别,万无声,鬼气茫茫。虽爱云游,素来向往人世繁华富庶之处,纸醉金迷之地,曾有听闻,却不曾入过这酆都鬼境。很是不喜这阴森诡秘之地,藏着无数不可掌控,教人浑身的不舒服。

苏摇

一切都透露着诡异,不自觉往九烛身旁靠了靠,沾染他的气息让人觉着多了几分安心。阴风阵阵也吹不散浓雾,北邙坡下隐约见几座孤坟,入得城去,白幡招魂,纸钱铺路,偶闻得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几声幽幽清脆铃响,青石板缝中都透着鬼气。

“真是个奇怪的地方。”

苏摇

应了他的话兵分两路各自打探,独自走在空荡荡的街巷,除了脚下踏碎落叶声响,白雾迷茫,无声无影。倏尔停下脚步,眯起狐眸,在袖中摸索片刻,取出一把折扇,轻展开一幅水墨山水,虚空一挥,风起雾散,眼前片刻清明。摇着扇满意看着自己的杰作,一边掉头一边往前走去。

你用扇子扫开那雾气向前走,可越走雾气越浓,到最后竟然辨别不出方向,寻不到来时的路了。你皱眉想用扇子再扫开这雾气,浓雾里不知哪里来的石子,精准打到你的手腕上,扇子一翻掉了下去,你低头去寻,还未找到扇子,尸体是名女子,面容安详,容貌也不差,肩头带着个刺青,像是酆都的花楼女子。你仔细搜寻了一下她身上的东西,从香囊里发现了一颗药丸和一张纸条,上写:“亥时三刻,花楼后门见,记得服药。”落款一个白字。“莫怕,我又不会吃了你。”

无言。扬袂遮唇,侧望打量。撑臂入榻徐姿现慵态,支肘抵颏,冁然而笑。眉目泛泛是那殷殷盼切,对那澈净至极的人。见她足轻汲力,俏娇去了绣花履,如玉骨肤似瘾蛊人,滩涂处一道血痕败目。

“这身子提不上力。还要劳烦公子…”

“耽搁一刻,我这心身便痛上三分。”

“成婴,还不过来。”

明模委屈。故作言中不适,微动了身,那披帛落榻衿衣散乱,捎回璇旎。绫罗透影,簪花曳生,夺胜牖外人间仙景。

不过片刻清明,那迷雾仿佛是有生命一般,如蛆附骨又重聚拢了来,较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眼前三寸之地竟也是白茫茫一片。蹙眉轻啧一声,不耐烦欲再扬扇,又什么破空而来,耳阔微动,隐听得风声,却辫不得方向。腕间忽然传来刹那剧痛,折扇从手中脱落坠地,低首却连脚尖都看不见。

俯身去摸索,温热指尖却触碰到一半柔软却冰冷的物事,不像是活物。眨眼间金眸显现,透穿迷雾一览无遗,竟然是一具女尸。仔细上下打量,模样倒是不错,肩头的刺青来看,想来不是正经人家姑娘,只是这姑娘竞无半丝痛苦之色倒像是自然死亡。

蹲下身在她身上翻到纸条和药丸,两指捏着丸药凑至鼻尖轻嗅,药味甚异。这姑娘似乎与人有约,亥时三刻,抬眸欲看,猛然想起簇无昼夜之分,又何来时辰之别。掐指算了算,已是快到约定的时辰,这姑娘是赴不了约了,不过……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