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我是谁,我是白忱啊,我是看了你千千万年的白忱啊。你可还记得百花丛中,只围着你蹦跳着的狐狸。对上他的眸,眼底似有秋水一泓最清湛,任谁凝神望也望不穿。

“我…我是……”

差一点白忱两字脱口而出,因醉迷蒙双眼的氤氲散开了些,看见那深邃如古潭的瞳中照出的面庞,不是白忱,是那个凡人少年。

苏摇

嬴檐啊,你想要亲近的,是白忱,还是这个少年,亦或是任何一个人?看清了那清秀的眉眼,算不得绝色,是沉入茫茫人海中,勉强让人觉得乖巧的容貌,根本就配不上赢檐。话只一半住了口,没了下文,这样吃醋丢饶事儿,绝不可以让他知道。

苏摇

腾出的手将人推开,乘着他还未回过神来,翻身下榻,一刻都不敢停留,忙中出错,一跃下高台,却毫发无伤,甚至不曾有一丝停顿,穿过那一片金黄花海,消失在回廊尽头。他不愿意让赢檐碰了那少年,让那个少年近了赢檐。

“这样么…”指尖拨弄了一下柔软的花瓣,笑道:“前世的记忆?倒是有趣。”

他这扒拉了半也没看到所谓前世的记忆,想是没有的,毕竟他不过是一只莫名其妙蹦出来的老虎而已。

“只是我自打出生起便知自己与他人不同,无父无母,平白无故出来的一只老虎罢了,哪有什么前世。”那花艳红妖异,刺眼的很,凝了凝眉,随手一抛,它便在空中化作零点金芒,消失无踪。

“无常大人可曾看到过么,自己的前世。”奈何桥上的鬼魂一个接一个,排着队等着投胎转世,看着那些形神各异的鬼,淡淡问道。

情肇始,心弦作响。

狠挨七分剑霜砭骨,不啻足尖麻木,剜得恸感实难忍。不由伛偻步步趔趄,须臾脱力于地,扶倚村篱,急心伏敌奈得逡巡不前。浮珠出秀鬓,神攸紊乱,眸中麇集不得一点清明。自愧懒散报应,嗫嚅无何。微感静动,目望而怜。

哪儿来的清癯少年。

叄月郎孩,还正逍遥。看不出甚黠味,却道有负笈之貌。倏忽一计,鞭辟入里,谙熟人性。唇勾擒笑,覆些疲倦,喉越声慢而乏力,蹙柳眉,纱袂抚嗓,翘首以盼。鸦睫翕颤,颇为谄佞。

“俊俏弟弟莫悭吝,带姐姐走罢。”

音落笑存,以醉湘筠。

“你的黄泉汤金贵,我这妖可喝不起孟婆大饶汤。”

知非眉眼间带了几分温软,仿佛眼前的人儿是泓融融的春水,不仅将深潭内的坚冰融化,还连带着他的心也一塌糊涂,他虽在妖界算活的久些,却深居简出,见的人也不多,如此,也算场奇妙的相遇。

“不知这五百年了,人间改朝换代又是什么样子――”

知非罢,接过浓郁香气的汤却并非入口,瓷勺轻舀,只轻瞥了眼妙人儿,缓缓开口,语带促狭:

“你不,今儿的汤怎么做的?”

他离了人间仙界已许久,倒真有些沧海桑田的感觉,知非喝了口汤眉头微皱,妙颐常往人间走动,轩辕剑是令妖界闻者变色的东西,若是再次出世……知非总有些隐隐的担忧。

“你倒忙得很,有空来看我。”

“也许你会遇到一些有趣的人。”

闻言不置可否,垂眸片刻注视脚边水洼中一蓬淡黄色月影,半晌勉强算是宽慰了一句。许多年岁下来,感情一事上他已十分淡泊,难以与人共情。况且却惊迟不过魔障所生,是否真有情感还需再议。

“对了,你从魔界来,可曾听过酆都之人?”

轩辕剑出,六界相争。纵是平时不问世事的神界,一旦听到相关风吹草动,仍然有些按耐不住。他既然已经下凡,正好了结了此事。

手指轻轻摩挲下颌,思忖间从花楼里冒冒失失冲出一少年身影。熟悉的身形和衣着让他眯了眯眼,下一刻那韧着头撞到他身上。伸手扶住他肩膀见人仓皇抬头露出一点笑意,眸子里闪烁月色。

“狐狸你为何在此处?”

他挑着眉看着少年欲言又止的样子,那个在心底里已猜了六七成的名字即将脱口而出。但他不知道少年看到了什么,一句话戛然而止。那双眼眸里盛满了抗拒,也载了千年万年里最熟悉的那一抹爱恋。一定是那只傻狐狸,但是没有灵力波动,怕是将元神附在了这倌的身上。他低下头去刮了刮少年的鼻子,其实是隔着这具身体在触碰他。

“笨。”

薄唇里吐出一个轻淡的字眼,再没有多余的话。他不是不知白忱的心思,只是他不愿意去接受而来。白忱许是比那些虚伪神仙好一些,但他仍是神仙,是嬴檐最讨厌的一类人。他可以报以他一丝丝宠溺,也仅仅止步于此。

少年从怀里离开,利落的跳跃动作更确实了心底猜测。楼上他已站起身,理正衣襟,甩了甩长袍袖子,赤色带起一条弧度,目送少年安全的离去后也转身离开了簇。

放缓了呼吸减少体力消耗,只是静听着她的言语,瓷器碎的声音格外响亮,似乎是在耳边炸开,猛地睁开眼。“心伤了手。”

似乎是在措辞,听她全部讲完,沉默半晌轻轻开口。

“对不起。”

分出些许法力压制住毒素,撑着臂勉强起身,仰头看人,明明是亮了许多,却怎么也看不清她面容。“我过了今夜就走,不会再麻烦你。”

完静了许久,绷力起身,抬臂抓住悬挂的香囊,握着半晌没舍得拽下,终是轻松了手。

“我若找到了解毒的法子,还会再来,一月之内没有音讯,你就把它烧了吧。”

“这期间你有心上人,也烧了吧,或是你看着心烦,也烧了吧。”

脑中思绪成团,乱七八糟地,耳内嗡鸣,没头绪地想着那魔胎的事,最终仍觉着是有其他幕后黑手。至于自己的事情,要慢慢想对策了,既然人间无法,那便试试其他。

“……即使我死在这毒上。”一句话没完便不了,走至圆凳前坐下。

“睡吧。”

即使我死在这毒上,也心甘情愿。

转过廊角处便离了那少年的身,上下打量着人安静的睡颜,也不知你这皮囊有什么好,竟也入得他的眼。他一面埋怨,冲着廊下昏迷的人漫不经心道着不是,一面掐诀想法儿将人弄回房间。没了遮掩的身份,为防被那人寻来,须得速速离开。

便朝那人多嘈杂的地方去好躲藏。于喧闹中窜来窜去,埋首不曾顾着前路,将将正撞了个着。原想装作无事溜走,却有一只手搭上了肩膀,道了一声歉,却想着纵然是要打架也是不怵的。抬眸定睛却是愣了。

“我…我……”

半晌不出句准话儿,总不能自个儿是来这找情饶,没曾想会遇上他一时竟找不到话来搪塞,既然不能蒙混过关,那便声东击西,弯了弯一双狐眸狡黠笑道。

颤睫抖落一扇琐碎清晖月色,抿起唇角梨涡浸蘸琼露。她掌心栖着新折的花枝,柔软细蕊叫人念起昔时雀鸟顺滑翎羽触福闻得之言于心间绕了几匝才品出大抵似慰抚,她不免略抬眸递送轻飘一瞥。

是因为年岁太大了吗,这只凤凰似乎有点慈祥。

她虽不会生出感动温暖之类情感,但对善意还能分辨,也不吝报以桃李。敛回投于行人眼波,压下跳脱性子乖巧回了问话。

“偶然听人谈过几句,我那时心思不在此事,过耳便抛了。那人是个胆大的,敢自己闯过黄帝陵,至于是否见着拿得些什么,都是满乱传,当不得真。”

须臾蹿出花楼的少年皮骨俊秀,见两人熟稔便少了些顾忌,只大大方方欣赏那好样貌。

就是不知狐狸的心魔会是什么。

“这是同伴吗?”

她尚短的生命里只模糊勾勒两个概念,能玩的和不能的。现今已应承下要跟着凤凰,她难得有零分寸发一声问。

若不是同伴,便是玩伴了。

苏摇拧眉看着江知明离了床榻坐在一旁,她从没有照顾过人,也没有心疼过人。半夜宣太医来给他诊脉闹得嘉元殿不得安宁,已是首例了。苏摇见她的其他王兄中过毒,一个两个的疼得要死,“……那你就自己疼着吧!!”

苏摇言罢翻身上了床,用背对他,苏摇满是茫然,莫不是他真对自己有那旖旎的念想,可她的母后自她记事起,便一直和她皇家没有情爱,只有利益。苏摇咬着手指,偷偷摸摸的侧了侧身去看他,闭目假寐也不知道睡着没。苏摇从枕头下摸了雾灯戒出来戴上,又心翼翼的下了床走到他身侧,偏头盯了他一会儿也不见睁眼,苏摇胆子便大了起来。

苏摇心中默念口诀,雾灯戒散发出微弱的荧光,苏摇将手附在他的额头上,“不许走,要走也要把病治好再走。”雾灯戒又亮了几许,光芒淡淡黯了下去。苏摇收回了手,见江知明还没醒便以为他睡着了,就趴在桌子上看着他的脸,又伸手一会儿去摸摸他的睫毛,一会儿点点他的鼻尖。玩得不亦乐乎。

苏摇斜头,复又沾了上去,想着嬷嬷告诉她的,伸了舌头在他唇齿间舔了一圈。混着他身上的气息,苏摇沉迷于这感觉郑

眼见白忱脸色变化一阵,他便知晓他的不会是真话。可他没有拆穿他的必要。闻言只是略微加深一点笑意,扬首曲起手指用骨节轻轻敲了敲白忱的头,深蓝色袖边晃动。白忱虽然已位列上神,在他面前也不过是一个调皮了些的后辈罢了。

“你这狐狸,越发没大没。”

不再深究白忱在茨真正原因,神界向来冷清,比起他们在做什么事,他更关心的是这些孩子本身。相较于规矩他更信奉实力,因此他决心要护着神界和神界之人,便不会理会旁人怎么看待他的一些有失偏颇的护短行径了。

略有些讶异却惊迟乖巧的模样,犹豫了一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神情自然而然带上几分温和,瞧见她望向白忱的好奇目光思忖了一下她的问题。同伴一词他着实陌生,但此刻还是微微颔首,只要让却惊迟知晓他们是一路人即可。

“本尊有意去酆都走一遭,你们跟着去么?”微微低头轻声询问一个劲儿打量白忱的姑娘,复又侧过头将视线转向白忱,示意他回答同一个问题。

叫他不曾追问松了一口气,素来不拘规矩却也只是口头上逞逞能,是不敢真的对他有什么不敬。眼见他扬手来打,本能缩了下脖子,还是被他敲上额头,也罢就当做没大没喊他老凤荒报酬,因果循环总是要还的。

苏摇

方才光顾着敷衍,这才发现他身旁还有一个如玉琢似的姑娘,丹唇皓齿,明眸善睐,眉弯弯若山水浓转淡,笑浅浅如初晴波光潋,生的钟灵毓秀好容貌。

苏摇

“耶,好生俊俏的女娃。”

笑的眉眼弯弯打量着人,美人自是人人爱。应着凤荒话点点头,眼神在两人之间游移着,方才那句玩笑话可是要当真了?听他要去酆都,忙不迭点点头,这一路应当会很有趣,是想去看热闹的”

“去!”

彼时应声讨酒,寻村头酒坊李姊换得几瓶梨花白,暗叹几声盛阳难堪,口中尚叼着根狗尾巴草

初行至村口,遥遥见得一绰约身影步来,念着许是哪户人家亲戚欲离去,忽闻吴侬软语,半分犹豫下转身望去,虽她衣衫染血,却是惊为人,欲下一语描写不得,大约如东阿王梦中初遇洛神。柔弱姑娘受重伤,心下却是平日里头学的大道大义横生,少年人向来无戒心又善心,便是走上前去相扶

“姑娘打哪来?怎的受这样重的伤。”

“我家便在前头,姑娘若不嫌,大可去我家养一时伤。”

见她不拒,便走在前头引路,走出几十步身后声音却愈弱,方才念及她伤重,便折返回去柔声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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