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0章 你们是在太过分了
见村子里最厉害的人来了立即呜呜的哭起来告状：“她们打我们，还诬赖我们偷东西，还诬赖大姐......”
王氏年纪大了就见不得孝儿哭，上前抱着五丫轻声哄着：“五丫，莫哭哦。”
孝儿都是越哄越伤心，哭得越发大声了。
“这事儿我都知道了。”杨村长指着王桃花等人，怒喝道：“你们是在太过分了！”
庄大炮道：“村长，这不关我的事儿，我没瞎传。”
“对，我们也是听别人瞎说的，真的不关我们的事儿。”王桃花等人也纷纷说道。
杨村长沉着脸：“那日陆家丫头被打得吐血快要死了，你们都是看到的，马三娘不管她，她才求着我帮她的，结果这事儿被你们拿出来添油加醋的胡说八道。”
“人家一个小姑娘被你们这么编造闲言，你是要逼死她么？”
面对村长的责骂，无人敢反驳，只能不停说自己没这个意思：“村长，我们没有这个意思。”
“还有刘家媳妇儿，你家麦子少了怎么能赖在一个五岁的孝儿的头上？人家说没有拿，你还大闹人家家里，到处搜便算了，你还还打人，你是不是在家里横行霸道惯了，把人家的家当做你的菜园子了？”
庄大炮被说得也没脸，“村长，这不赖我，还不是王桃花说的。”
王桃花辩解：“我可没说是她们偷的。”
“你们都别赖，这事儿你们都脱不了关系。”杨村长拿着拐杖敲了敲地，“你们有错在先，一人拿一斤麦子给陆家丫头做赔礼！”
“什么？拿一斤麦子给她？凭什么啊？”王桃花第一个不干了，她们一亩地也就产出一百多斤，绝大部分都已有了安排，一斤虽然不多，可放在缺粮少食的月份，一斤麦子也能救几个人了。
杨村长沉下脸：“你们造谣生事，本就有错在先，你们若是不愿意拿一斤麦子赔礼道歉，那就让陆家丫头去官府告状，等去了官府再和你们理论理论。”
人不与官斗，大伙儿都不愿去见官，可谁也不愿意白白拿出一斤麦子赔给陆早。
陆早也不愿意收下麦子了事，银子可以赚，麦子可以卖，可说她勾搭人这就不能忍：“村长，我不要麦子，我就要一个公道，她们必须和我道歉。如果她们不愿意，那我就去官府告状！”
“去什么官府啊，大家都是一个村子的人，别伤了和气。”有人出来当和事佬。
“造我的谣还不给我道歉，我凭什么要顾忌她们的脸面？”陆早冷笑，“就该让全县城的人看一看这群长舌妇，是怎么逼死无辜的人的。”
无论什么年代，舆论谣言都是击垮一个人的利器，如果是利用舆论办好事便罢了，可造谣害人便是十恶不赦！
今儿也幸好是陆早，若是换作任何一个土生土长的女子，可能听到这些谣言之后都会选择上吊自杀，而不是来讨要一个公道！
有人小说道：“不是还没有逼死吗？”
张翠花瞪了那人一眼：“是真的要逼死一个人你们才甘心吗？前年桃花村一个年轻寡妇就因为村里人造谣，最后带着唯一的儿子吃毒药死了９有那一年上河村有一个黄花闺女被流氓多看了几眼，就被人说不守妇道勾引人，最后她也是跳河死掉的。”
“你们嘴巴一张一合觉得没啥事儿，可今日这事儿不说清楚，改日我家大侄女上吊没了，你们能赔她一条命吗？”
说到这儿张翠花也气红了眼，杀千刀的人，啥瞎话都敢胡编乱造，也不会死了下地狱！
大伙儿面面相觑，大家也是图个嘴快凑个热闹，也没想真的害死人。
大部分听到张翠花说这些都觉得理亏，纷纷道：“这事儿是我家媳妇儿不对，我听村长的，拿一斤麦子给陆家丫头赔礼道歉了。”
有一个人起了头，附和的人便也多了起来，“那我也给一斤麦子，这事儿是我不对，以后我不瞎说了。”
当然也有不情愿的，本来家里就丢了银子的庄大炮一直不出声，但她的男人站了出来：“我家媳妇儿上门去闹也不对，还推了陆家丫头，我们给两斤麦子给陆家丫头赔罪。”
一斤不够还给两斤？庄大炮气得想揍人，可被自家男人恶狠狠的瞪了一眼，也不敢再吱声了。
等众人表了态，杨村长咳了一声，看向陆早：“陆家丫头，你收下麦子，今儿这些事儿就算了。”
陆早咬着唇没吭声。
张翠花见陆早还在闹别扭，忙帮着应下，“我们听村长的。”
杨村长点了点头，又看向其余村民：“这事儿就这么了了，以后若是我再听见大家胡乱造谣，就赶出村子去！咱们鹿山村容不得这种造谣害人的人！”
“村长我们不敢了。”妇人们纷纷道，鹿山村虽然远离县城，可村长为人公正，也不会贪墨他们的税粮，若是换到其他村可少不了这种事。这也是为何鹿山村明明偏僻贫穷，却鲜少有人愿意搬离这里的原因
“最好如此！”杨村长挥了挥手，“天色不早了，都散了吧！”
众人纷纷散去了，晒谷耻快变得空荡荡的，杨村长走到陆早的跟前，“陆家丫头，这事儿就这么办了，你拿着这些麦子也能过几日温饱日子。”
陆早看着莫约十五斤重的麦子，撇了撇嘴角，杨村长不过是不想这事儿闹大了，若真闹到县城去，她们村子以后还有什么脸面见人。
张翠花没想那么多，觉得有粮食拿就是好事儿：“早丫头你也别怄气了，村长替你要了这么多的麦子，省着点够你吃一两月了。”
柳翠娥搭腔：“就是啊，要不然靠小丫头捡麦粒儿也不知捡多久。”
大家都这么说了，她再不应声就不识抬举了，陆早还要长住鹿山村，不能得罪了杨村长，遂点了点头，用带着明显就哭过的鼻音道谢：“多谢村长帮忙，以后她们应该不敢胡乱造谣了。”
杨村长颔首。
王氏道：“村里的女人们闲着无事就喜欢碎嘴，此事也能给她们一个教训，敢造谣便要付出代价的，想来以后无人敢随便造谣，这对村子也是好事一件。”
一旁的柳翠娥脸色尴尬了两分，但也没有再说话了。
夜色漆黑，月朗星疏，四野虫鸣声不断。
因为晒谷场的事情，陆早也没心情去陆家大房吃麦粉馒头了，只牵着五丫往回走。张翠花怕两人路上有个意外，便主动送姐俩回去，但三人一路无话，安静得只听得见呼吸声。
一路上没有火光，只能靠着清皎月光看路，但路面并不平坦，五丫跌跌撞撞的走着，稍不注意就摔了个狗吃屎。
张翠花忙扶起陆五丫，“五丫摔疼了吧？大伯娘抱你吧。”
陆五丫摇头，转过头牵着陆早的手，“大姐牵我。”
张翠花出声道：“早丫头，你莫走太快了，五丫腿短，跟不上你的速度。”
“我的腿不短。”五丫抬起自己的小短腿看了看，好像是挺短的，叹了口气：“以后会长长的。”
张翠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还学大人叹气。”
五丫不知道大伯娘为什么这么说，以为是好玩儿，便又装模作样的叹了一口气。
张翠花被逗笑了，“五丫比以前胆大了很多。”
“这些可多亏了你。”张翠花也看得出来，能让一个胆小的小丫头变得这么机灵，可见陆早对五丫很好。
陆早不敢居功，“也还好。”
见陆早开口了，张翠花悬着的心也放下了，“今儿这事儿就过去了，你也别一直记在心上，那些人被村长罚了，以后肯定会长记性的。”
陆早淡淡的嗯了一声。
见陆早情绪不高，张翠花又叹了口气，“这些天家里都还好吧？我们都忙着收麦，也没空过来看一看。”
陆早点头：“挺好的。”
“那就好。”张翠花干巴巴的说了一句，也不知该说什么了，别看她平日风风火火的性子，但也不怎么会安慰人。
一路尬到了家，张翠花站在院门口没有进院，但也没有走，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又不知怎么说。
陆早收敛了一下情绪，“大伯娘，谢谢你送我们回来，你早些回去吧，我们没事了。”
“那就好。”张翠花见陆早这么说，也不好再说什么，“有什么事儿就来大伯家找我们，别不好意思。”
“我会的。”陆早目送着张翠花离开了，等人走远之后走到灶房里，往灶膛里塞了一把柴火，点燃了火，火光瞬间将四周照亮了。
陆早弯腰将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屋子收拾了一番，又蹲到院子里将洒落在地上的麦穗儿都捡起来，放进竹篮子里。
五丫也蹲在一旁帮忙捡麦穗儿，有些怨念的说道：“那个人坏，扔我们的东西，还要打我们，他们怎么那么坏。”
陆早嗯了一声，“他们是坏人。”
“大人都这么坏吗？”五丫皱着眉，撅着小嘴巴：“我不想长成大人，我不想变成坏人。”
“不是所有大人都是坏人的，你看大伯娘、叶三叔他们都是好人。”陆早解释着：“我们也是好人，长大了也是好人。”
五丫顺着话问道：“坏人长大了就是坏人？他们会改好吗？”
陆早：“如果她们不改的话，那就会一直是坏人。”
“四姐以后会变成坏人吗？”五丫认真的问道。
陆早诧异的看着五丫，没想到她会提四丫。
五丫想了想，然后说道：“四姐现在就很坏，打我，还骂我，还抢我的东西，和那个人一样，好凶好凶的。”
陆早想了想，泼妇的确都是一个模样的：“会。”
五丫托着腮道：“那我以后都不会和四姐玩的。”
陆早嗯了一声，“不和她们玩。”
长长的麦穗儿都被捡了起来，但剩下的麦粒儿因为天色太晚，已经不早捡了，所以两人蹲着摸了一会儿便放弃了。
“等过几日大姐有空了就把这些麦子磨成粉，到时候给你做麦粉馒头。”
五丫嗯嗯两声，“我们还有好多麦子，能吃好久的。”
王桃花等人赔罪的麦子都放在桌子上的，足足有十五斤，每日吃麦粉馒头也够她们吃一个月了。
但陆早心底呕得慌，所以连带着对这些粮食也厌烦不已。
“大姐，我们晚上吃什么啊？”五丫想到大伯娘来家里好像是想叫她们去吃麦粉馒头的，可是大姐不去，她想去吃麦粉馒头又怕惹大姐不高兴。
陆早想了想，“还有豆粉，我们做豆饼吃。”
五丫很快接受了麦粉馒头到豆饼的落差，点点头道：“好，要有油油的豆饼。”
前两天陆早做了一次豆饼，先将豆渣煮熟了，然后用猪油简单的炸一下定型，因为油少，豆饼有点焦香的感觉，五丫吃着特别好吃，所以五丫才接受得特别快。
“好。”陆早拿出了剩下不多的豆粉，加了点水搅拌均匀，揉成一个一个小圆饼，然后放进放了猪油的陶罐里，简单的煎了煎，然后加了点水煮一下。
等水烧干了，豆饼也好了，因为没有盐了，所以也没有放盐，只要能吃就行了。
陆早将豆饼夹出来放在大粗碗里，然后两人围着石桌慢慢的吃着带着点焦香的豆饼。
口感粗糙，味道一般。
可吃得陆早想哭，为什么就这么难？为什么活着这么难？为什么要让她来经历这么多的事？
刚出生就被亲生父母扔掉就算了，从小过着苦日子就算了，可奶奶为什么要那么早的离开她？为什么她受了那么多的苦却得不到善终？
为什么她努力工作却猝死？
为什么死了还要来这里？
为什么要让她代替原主活下去？
为什么要让她受这些罪？
为什么这么难？
为什么这个豆饼这么咸？为什么连豆饼都要和她作对？陆早嫌弃的将吃了一半的豆饼扔回了碗里，双手捂住脸颊，慢慢的弓起了身子。
灶膛里的火苗渐渐熄灭，周围逐渐暗了下来，没有人注意到陆早弓着后背在发抖，也没有人听到她压抑着的哭声。
新的一天依旧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陆早也如往日一般，早早的起床，做饭洗衣，没有任何的变化，安静又乐观，丝毫看不出昨日压抑愤怒的情绪。
昨日陆早舌战村妇，逼得庄大炮等人赔礼道歉的事情很快传遍了整个鹿山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