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双杰
这场历练，时间不长，算上钟声响起，也不过几天而已。但大家都很疲惫，与身体上相比，心灵上折磨更多。
不时传出一两句呜咽，还有呵斥：“哭什么？看你那点出息。”
“我表妹，我从小看着她长大，竟眼睁睁看着她被抽死。可恨树皇，为何不杀别人，偏偏找上了她？”
“既然来参加，就要有觉悟。别人的命就不是命吗？树皇之下，有多少亡魂？然而又能如何？”有人大骂。
旁边惨笑一声，悠悠道：“树皇再强，又能杀几人？我见过最多的，是人祸。本来能活着的灵师，更多是被他人杀害。”
忽然一人悄悄道：“嘘，禁声，告诉诸位，我听到消息，好像不久前有一族被灭，只剩下少主一人。啧啧，老惨了，他未婚妻被人凌辱至死，惨叫声不绝于耳，而他那怂货，硬是不敢吭一声。妈的，那混蛋生生在旁边看着，我听着都发怒。”
“**，杀人不过头点地，辱人妻女，罪不容诛。”立刻有人破口大骂。
“那你又能如何？我听说这群恶人是飘渺谷弟子。桀桀，天之骄子，自然为所欲为。”
“呸，什么畜牲，连北方来的蛮子都彬彬有礼，他们却在月蚀峰为非作歹，没天理吗？”
“咚”一声，大锤砸到地上，从远处走来一个虬髯大汉，扫过四周一眼，静静坐到地上。
他们都很疲惫，身上亦没灵药，所以才能相安无事处在一起。这类人相当于散修，无底蕴，无宗门，也只有被人欺凌后才心心相印坐在一起分享别人的不幸。
虬髯大汉骂道：“不怪别人，刚刚爷爷我看不惯那群鸟人嚣张，想教训他们，结果一个帮我的都没有，活该被人欺负。”
有人惊道：“朋友你敢惹飘渺谷，不知是哪位宗门的子弟？”
自嘲一声，虬髯大汉苦笑：“佣兵一个，有点奇遇，方可参加历练，不然我还在下位灵师与团长一起狩猎灵兽呢。”
奇遇！
每人都想有奇遇。
看着周围羡慕的眼神，他道：“这算什么？不久前，我亲眼看到一个比我还小的女子，顶多十几岁，举着一柄大剑，一剑一个，杀的那叫一个痛快。飘渺谷那群欺软怕硬的畜牲，吓破他们的狗胆。”
“嘶！”众人大惊，“哪里来的天骄？敢杀飘渺谷弟子。”
“琅琊轩……”
“嗖！”
一灵师瞬间从树上下来，扼住虬髯大汉的脖子，杀机森森，冷冷道：“告诉我，她叫什么名字？”
虬髯大汉冷汗瞬间沁透衣衫，全身冰凉。他能感到，对方想要他死，轻而易举。
“小九，她自称小九。”虬髯大汉急急道。
那灵师脸色阴晴不定，放开大汉，良久后，再次跳上树，叹息道：“太张扬，怕是要惹大事！”
灵师们沉默下来。
琅琊轩，这几天不止一次听到。作为月蚀峰最大的情报宗门，树大招风。
他们逞一时之气，出去灵境后，飘渺谷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在灵境中，能敢与飘渺谷一较高下的势力，怕是只有他们了。但是，后果太沉重，灵师们都担忧，一出灵境，琅琊轩的灵师立马便会遭受报复。
“他们心狠手辣。”有人忽然冒出一句，“别忘了不久前被凌辱至死的女子。”
此言一出，众人心情更是沉重。同为月蚀峰灵师，难免有兔死狐悲之感。
此时，忽然从远处窜来一队人，横冲直撞，直接走到他们面前，态度无礼，倨傲道：“琅琊轩，你们刚才在说琅琊轩，他们在哪？”
“飘渺谷！”众人一窒，也太巧了。
“没有，我们不知道，我们只是在谈论。”他们急忙道。
这群弟子面色不善，盯着他们良久，不屑道：“算了，一群废物，想必也不知道。”
口气中毫不掩饰的蔑视，如同看待蝼蚁。
“你骂谁……”虬髯大汉心头火起，刚说话便被旁边人捂住嘴，迅速又被两三人摁住，不让其开口。
只见那群弟子道：“马冽小队在哪？说好附近集合，却不见踪影，令我们白白等待许久。”
“不如我们先去前面等待罢，也许他们收货颇丰，先走了。”
他们商议良久，看都没看这群灵师一眼，快速离开了。
虬髯大汉挣扎起来，怒道：“你们就看着他们羞辱月蚀峰而无动于衷？”
“那又如何？”有人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不是你在佣兵团，朋友，知道什么叫敬畏。”
虬髯大汉憋屈，叹息道：“我月蚀峰堂堂九峰之一，竟沦落至此！”他看向树上的灵师，道：“我看你实力不错，为何也能忍气吞声？”
树上灵师深不可测，一交手便能察觉，这样的天骄不会忍气吞声才是。
“我？”他懒洋洋道：“我不屑。”
众人嗤之以鼻。
“你若能活到历练结束，我便给你场奇遇。”树上灵师对虬髯大汉道，“足以令你受益终生。”
众人哄然大笑，根本不信，有人调侃：“兄弟我也想要，能不能给我？您怎么称呼啊？”
树上灵师顺手摘下一片树叶，衔在嘴中：“叫我老三吧！”
然而没人明白这个名字的内涵，反而嘲讽道：“你一个怕是不够，还得老大老二来，哈哈！”
“老大！”老三眸子忽然闪过一丝痛楚，用声不可闻的语气道，“小步，走好，兄弟必回为你讨回公道！”
“别管他了，没听刚才飘渺谷说吗？好像还有飘渺谷弟子在此集合，我们快走，以免再次遇到这群煞星。”树下乱哄哄，所有的灵师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刚才飘渺谷弟子们说过，像是在此地集合，他们可不想再遇到。
虬髯大汉若有所思，他虽然鲁莽，却能混迹与刀口舔血的佣兵团里，自然有他的能力。
“小九，老三。”他喃喃自语。
“别管他了。”有人拍他一下，“我们先走了，跟不上来别怪我们。”
说罢，一群灵师呼啦啦结伴而行，准备迁移，不多时，诺大的地方便空荡荡一片了。
老三叹息一声，静静跟着他们后面，比任何人都普通，可谓把低调一词衍生到极致。在他身上，丝毫看不出与众不同之处。
一群人像是无家可归的难民，盲目前行。他们只能按本能向山顶前行，希望早日离开灵境。
当初，他们大多数惹人参加历练时，就是给本族或本门中的天骄们铺路，树皇之乱，让他们得以自由，也算是求生本能。
至于出去后会不会得到怪罪，这是以后的事情了，最起码他们现在还活着。
灵晶，他们想都不敢想。
“……你们看，前方是什么？”忽然，前方出现微弱的声音，许多人推推搡搡，畏畏缩缩，不敢向前。
前方黑乎乎，像是横七竖八堆了许多东西。
有胆大灵师缓缓向前，倒吸一口凉气：“尸体，前方是尸体”
又有人在此殒命吗？人群惊恐起来，担忧自己不知何时也会落得如此下场，横尸荒野。
前方混乱，一些灵师靠前，微微辨认后，猛然高呼：“飘渺谷，前方死的是飘渺谷弟子！”
“哗！”
立刻引起轩然大波。
不可一世的飘渺谷弟子，居然莫名其妙死在这里，还一连十几位。此事传出，必将引起滔天骇浪。
究竟是什么仇？是什么胆量，令人做出如此疯狂之事。
杀人也不掩埋，丝毫不掩饰。凶手放在那里就是让他人看到，飘渺谷，不过如此，有人敢杀。
狂妄！
“是谁？”他们大呼，“何人敢如此大胆？连琅琊轩也只敢击败了事，谁敢如此大胆，不怕承受飘渺谷圣女的怒火吗？”
“他们不会就是要和刚才那些人集合的弟子吧，太恐怖了，万万不能连累了我等。”
老三漠然看一眼尸体，再次擦了擦双手，尽管上面的血迹早已抹净。
……
山顶上。
巨大的影像通过灵晶传来，雄霸一方的英豪们群青欢呼，相对于灵境内的惨淡，山顶可谓截然不同。
人声鼎沸，人山人海。
各大家族、宗门的长老宗主们齐聚于此。能引起他们欢呼的，不是何处窜出的黑马，也不是名震一时的英才，而是——灵晶！
“轰！”
两大天骄再次交手，爆发出震撼人心的威力。他们，只用一只手交战，而另一只手，各自拿一颗摄人心魄的灵境。
“实力不错，没想到短短时间内，上位中阶的力量你居然已经应用自如。”方协舒展发麻的筋骨，面无表情道。
“差之远矣。”木桐眸子凌厉，“比之昔日她若何？”
方协肃然，忆起一人，乃北族噩梦。
剑阁，屹立于北地的神话，曾出天骄，战遍北地，一剑一血，洒满万里疆山。
那时，方协与木桐唯有震撼，战栗在其脚下，不敢仰视其面容。北地各族，俯首系颈，引颈受戮，生与死也，尽在其一念之间。
若非南国九峰，北地万族必尽受其奴役，惨遭屠戮。那双血瞳，已尝遍灵师血液。
“她，吾等不能及也。”方协叹息。
睥睨天下！
“若有一日能看她面容，死而无憾！”方协喃喃。
“不，相比与她，我更喜欢南国女子。”木桐道。
方协撇眸：“这便是你久久不愿出灵境之因？为一女子而仿徨，可笑。”
说罢，他手掌一拍，旁边厚重的石门轰然响起。霎那间，从山顶吹来的灵力夹杂一丝清凉，拂面而来，令人心旷神怡。
方协打个寒颤，猛吸一口，眸子微眯，脸色很是愉悦。他手持灵晶，旋即一步跨出。
——灵境历练第一人，方协，觐见！
木桐难舍，再看一眼灵境，心中暗道：“你若能活，我在上面等你。”
想罢，大步跨出，灵境历练第二人，木桐，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