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 牛人归来（一）

一辆摩托车从安灌河的堤坝上急驶而下。

驶进了稻田间，发出嗒嗒嗒地响声。那是一条弯曲的田间小道，骑车的人时而驶向远处，时而又拐到近处来。那即将成熟的稻谷高过半人，骑车的人头戴一顶蓝色的顶头盔，在稻田中东拐西抺，从远处看时隐时现，一会伸头一会缩头……

摩托车嗒嗒嗒，紧接着又是嗒嗒嗒。那架势，那气氛，似主人一样的狂，一样的傲，一样的谝钱，一样的牛逼。

全大玉已经站在村头的桥头上，正向远处张望着，同时嘴里面不停地嘀咕着：

“切！这是那来的一个露头青，俺咋不认识，你望望，这个家伙慌多很，就跟疯狗咬着蛋似的。”

在八十年代未，淮北农村与南方的农村相比较，在经济上还是相对落后的地方。在安灌镇高陆村这地方，她并没有见到谁的家庭能有这样一辆摩托车。不过几年前，陆三客就干起建筑包工头，并于分管工程的镇领导勾勾搭搭，其建筑工程越干越大，成为名符其实的暴发户。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骑摩托车的人一定是亲上任的村长陆三客。

果然不出所料，就在一眨眼的功夫，陆三客骑着一辆崭新的摩托车向全大玉驶来，摩托车“哧”的一声，停在了沙坡村的桥头上。

陆三客怕全大玉认不出来他，下车后赶紧把头盔摘下来。

“哈哈哈哈……全队长，你站在这迎接我呢，真是有情人终成眷属，感谢！感谢！”

“可不，我还认为是谁来，”她没有好气地说，“没有听到水响让鳖咬了一口。”

随后，全大玉扭头看了看那辆摩托车，陆三客已经感觉到了这一瞥，便也向她转过脸来，报以隐藏着戒心的，仿佛随时都会消失的一笑，也可心说是似笑非笑。

全大玉仔细地瞅他的脸，可总是瞅不太清楚，陆叶客感觉不对劲，头总向后仰，全大玉问他道：

“陆老三，我看你的两只鼻孔里塞的什么，是不是塞的两颗烟头子。”

“哪？不是，是塞的药棉球，”

他不由自主的摸一摸鼻孔。

“你塞哪东西干什么？”

“那……昨天我去城里办点事，下午到春香牛肉馆要一盘牛鞭，喝一碗牛宝，不一会功夫就肚皮发热，鼻孔出血。……我的乖乖，这种东西补阴壮阳，功效来的真快，效果不错——今天早上鼻孔还来出血呢。”

“你这个老流氓！都六十好几的人了，经常往城里跑，又上城去玩女人来吧？”

“没有、没有。”

这个时候，全大玉迅速地朝他打量了一眼。

“怎么样，这车是俺刚刚当买的，俺是劳动治富，能有什么问题？”

然而，他故意误解了她的意思，总是想利用“误解”错开话题。

“我没有说有问题，你，是不是做贼心虚呢？”

“哈哈哈哈……俺身在江湖多少年，走的正坐的正，咱有钱，你看俺身挎的BB机，你没有见过吧，还有这个……”

说着陆三客解开裤腰带，主要是想拿出系在裤腰上的一件玉器，他慌得很，那知道玉器没有拿出来，系玉器的绳子被他拽断了。玉器先是掉进裤裆里，随后从裤腿角滑落到地上。是一件翡翠貔貅，险些被摔碎。

“这东西也值钱，四千八百八，可能混。……今年咱们的小儿子陆伟，考上蒙城一中，前年上一中的是金寡妇的孙女小草。你不知道陆伟的长相仿我，上的是省重点中学，高陆村就两个上的，俺厉害吧，哈哈哈哈……”

他得意洋洋，爽朗地大笑起来了。

全大玉不言语，也不睁眼睛看他。

但心里仍是怦怦直跳，猜不透陆三客葫芦里到底是装的什么药。他并不是村民正而八经海选出来的村长，自己干了几十前的村干部，在势头上也不能甘败下风。

“你咋有脸说这些来，人家劳模嫂子的孙女，是凭成绩考上一中的，你的儿子是开后门，出高价才进一中，你这样能教育好孝吗——不嫌丑。”

“什么是不嫌丑？上不了蒙城一中的人家才是不嫌丑。现在的事情有钱就是好汉，就是英雄，不管黑猫白猫捉住老鼠就是好猫……好好好，消消气，消消气，咱们别谈政治。”

其实，陆三客开始意识到，该说正事的时候了。

于是，还脸色严肃，还一本正经地咳嗽两声，接着是抬头，挺胸，收腹，提臀，他的臀部提的相当的高。随后两手紧紧捂住裆，胳膊摆成“V”字造型，顿时，显示陆三客具有一种上级领导的威力。

但是为了进入这种不要脸的状态，几乎折腾了好长一段时间。

全大玉等急了，问道：

“陆老三，你双手捂着蛋干什么？你是不是蛋疼？”

陆叶客的脸都已经绷紧了，让全大玉这样一说，他“噗哧”一声乐了，接着，并郑重其事地向她进行解释道：

“这不是蛋疼，我们当官的都是要捂着蛋，从上级到下级，这就是现在当官的作派，在世界上也是独一无二。你如果在公开诚你不捂蛋，就说明你的领导有法，不支持领导的工作；在公开的诚下，哪个当官的敢不捂蛋，你不捂也得捂，就这就是做官的潜规则。……老队长，现在做官难，可不容易哟。”

“噢……你算是一个当官的吗？”

“对，我是正式的村长，脱产干部，可以摆架子了。……不过，我只是在公开诚下捂蛋，不般的情况下是不捂蛋的。”

“你小子净胡扯，俺当村干部多少年，也见到的大小干部太多了，从来没有看到一个干部象你一磁样用手捂着蛋的。”

“哈哈哈哈……我日——我的胳膊太长，不然和他们是一样的。好了，谈工作，进入下一个话题。”

“这回俺可看清了，你是‘捂蛋帮’的人，不是‘肆人帮’的人。”

“哈哈哈哈……老队长你可算是说对呀！我们就是‘捂蛋帮’的人。我们跟‘肆人帮’一点关系也没有，应当说我们‘捂蛋帮’的人与‘肆人帮’的人没有什么个人情仇。——好了，谈工作，进入下一个话题。”

陆三客的脸色，突然一下变地严肃，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口吻说道：

“这个，这个，这个具不少群众向镇里反映你们沙坡的金寡妇的堂屋内，挂有一副毛主席画像，啊９在忠于毛主席。上级已经明确指示不准忠于毛主席，不准挂毛主席的画像。如果，我们村家家户户都象金寡妇家一样挂起毛主席的画像，改革开放将如何进行？她的问题是很严重的咧……这是一种倒退，是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