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我见犹怜

远处飘来了一只小船,一个中年内监大模大样地站在船头上问画舫里是谁,太子自己出去答了话。原来是皇上路过太液池边,发现这只闲置已久的画舫开了出来,便差人来看个究竟。听说皇上就在附近,我们的画舫赶紧掉转方向,靠岸好去拜见皇上。

皇上站在岸边倒背着手,看着这只画舫,脸上表情十分不悦。贵人中最先下船的皇后娘娘还没在地上踩稳,他就怒喝一声:“瞧你们做的好事!”

“臣妾知罪!”皇后娘娘不顾岸石坚硬,仓皇下拜。

“嘿嘿嘿嘿,皇后请起吧!”皇上突然笑了起来,弯腰扶起皇后,“主要是生气你们在这儿快活却不叫上朕!”

皇后知道自己被戏弄了,一向严肃端庄的脸上竟也飞起了红云,辩解道:“皇上若在,臣妾们母子必然战战兢兢,哪里还快活得起来?”

皇上望向船里,继续装着生气的样子,说;“是谁这么大胆子啊?夏天还没到就开上船了!”

“父皇,是儿臣觉得这大好春光都窝在寝宫里打盹实在可惜,所以想出了这个法子!要罚便罚儿臣吧!”太子从船梯上跳下来向皇上行礼,又回头把手伸给太子妃。太子妃由宫女和太子一齐搀下来,拜过之后满脸恭顺地说:“父皇国事繁忙,所以先前未敢打扰。臣媳正好要请母后和各位娘娘、三位妹妹去前面水阁里品尝点心,现在也请父皇赏光同去!”

皇上得意地笑着说:“嗯,沁儿有心!倒是珏儿,你这些天也太闲散了吧?!你等着,朕回头就找个最忙的差事让你去做!”

愉妃还没下船就咯咯咯咯地笑了起来,靠在船栏上探头出来说:“娶了沁儿这么漂亮又贤惠的媳妇儿,小两口儿正恩爱得蜜里调油,珏儿的魂儿啊,早跑啦!哪里还忙得了差事!陛下,臣妾替珏儿求个情,这新婚燕尔的时候,就别给他找差事棒打鸳鸯啦!”

太子妃红着脸低下了头。

“偏不听你的!朕偏不让这臭小子偷闲,偏要他忙死!”皇上明明很高兴,却故意朝愉妃吹胡子瞪眼,逗得愉妃咯咯咯咯笑个不住,都要下不来船了。

宜瑶公主上前拉资上一只袍袖,娇声说:“父皇,您都不知道J兄欺负皇嫂!”太子妃闻言皱起了眉头,刚要阻拦大公主,二公主就在后面帮腔:“皇兄把皇嫂最珍重的发钗都给弄丢了!”

皇上闻言立刻板起脸说:“哦,珏儿,真有此事?!那可是要赔哦!”

“小东西而已,怪臣媳自己不小心。父皇莫要挂怀。”太子妃小声说。

皇上刚要说话,瞅了瞅宜琼公主又没做声,转向了在一边站着的我和鵟英领,说:“你们乘船先走一步去水阁吧,朕随后就过去!朕还要问这两个活宝几句话。”听见“活宝”这个词,鵟英领立刻脸色一黑,我却轻松了许多。今天皇后娘娘只发话让二公主同来乘船,却没有请徐才人,二公主心里怕是早就存了不痛快。如果刚才皇上张嘴夸赞太子妃温顺识大体,要几位公主多多学习,二公主恐怕又要说几句惊人之语,再哭着跑回碧蕊宫去了。

“皇上,这……”皇后娘娘面露难色。在她眼里,我们俩已经是只等着皇上下旨停职的废人,跟我们还有什么好多说的?可是现在还有三位未出阁的公主在场,万万不能提起我们俩“秽乱宫闱”的事情。

“都去吧!你俩过来!”皇上抬手挥走了画舫,又屏退了周围的随从,自己到一张石凳上坐下。我们两个上前去,细细汇报了今天在凤坤宫同皇后娘娘商定的计划和太子妃掉发簪的事情。皇上听完又是一阵仰天大笑,说:“瞧瞧你们两个,要给你们赐婚的时候百般不答应,现在又白白担了这么个罪名!鸢英领,你现在不嫌鵟英领丑了?!”

“回皇上,还嫌!”

“哈哈哈哈哈哈,你还敢嫌?瞧瞧你自己这张脸,眼看就要比人家还丑了!鵟英领,说,是不是你打的?是不是恨人家嫌你丑?”

“是微臣打的。”这家伙在这个时刻的诚实让我吃了一惊。

皇上又笑起来。

“求皇上不要取笑微臣,当时是切磋武艺一时失手……”

“唉,怎么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嘛!怪不得人家不愿意嫁你!”皇上摇摇头,“你俩的师父怎么给朕留了这么一对活宝?真不知道是让你们给朕看守皇宫还是给朕逗闷子的C了,你们的想法朕都知道了,等朕旨意下来就放手去办!退下吧!”

内监们去弄来了一顶轿子,抬着皇上迎着已经发黄的暖阳朝水阁那边去了。我们两个也起身往营房走去,走到昨天说话的四处藏不了人的开阔地,我朝他小腿肚子狠踹一脚,说:“你的魂儿还在不在啊?”

“啥?!”他不满地弯腰拍了拍裤腿。

“你的魂儿啊!太子殿下的魂儿跑了,你的还在不在啊?”

“瞎说什么?!”他生气地加快了步伐。

虽然不想追赶他,我还是小跑着凑上去,小声说:“其实啊,我也觉得太子妃娘娘面如桃花、腰似杨柳,美得很呢!人长得这么好看,声音也好听,性子也温柔,我见犹怜!我要是男的,我早就神魂颠倒了!”

“你乱说些什么疯话?!”

“哼哼,现在知道嫌弃我说疯话了!刚才自己干疯事就不觉得?!这么多主子在这儿,你只冲太子妃娘娘那么殷勤,这合适么?唉,都把奸情坐实了的人,还那么拼命当差,是嫌闲话不够多?”

“滚!”他回头瞪了一眼。

“别走,趁着还没开晚膳跟你聊会正事!”想到自己反正也是秋后蚂蚱了,我就放肆地找了个石凳子翘个二郎腿坐着,拍着膝盖说:“肯定是你们那里出了内鬼了!我可没告诉我的人我去你们营房的事情!”

他沉着脸在旁边坐下。

“大约是你的人利用这几天能进后宫的机会,把话传给了某个宫女,宫女又把话捅给了各位娘娘!”我歪头看着他,说:“只是我怕这传话的正是上面坐的哪位娘娘宫里的人,若是在凤坤宫嚷嚷说要彻查宫女既像是打那位娘娘的脸,又像是我要公报私仇,所以就没敢立即提!跟你就没什么好客气的了!你的人竟然敢跟利用职务之便后宫女子说悄悄话,你说这是不是有私?是不是该好好吵嚷一场?你看呢,快要掉乌纱帽的鵟英领?”

他没直接回答,而是烦躁地抱怨了一句:“后宫里的事真絮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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