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96章 孝康来了

邢子昂醒来的时候,跟随着他的大多官吏都是围在他的周围,仲长统跪坐在他的面前,看到邢子昂缓缓睁开了双眼,仲长统连忙站起身来,连忙持着一碗水,缓缓的喂了邢子昂,邢子昂轻轻的咳嗽了起来,也逐渐看清了面前的众人,“公理众人可有伤亡的?”

“邢公,勿要担心,没有伤亡,只是失去了些木材之类”

“你不可骗我当真没有伤亡?”

“哎,我怎么敢欺骗邢公啊,当真没有。 ”

邢子昂这才松了一口气,低声吩咐道:“一定要照顾着那些来修建驰道的百姓们家里有遇难的,就给些补贴,想要回家看,你们也不许阻拦”,听到邢子昂的言语,仲长统有些无奈的看着他,挥了挥手,让其余官吏们退下,这才低声说道:“邢公,你已昏迷了一日,还是先休歇片刻。”

邢子昂咬着牙,艰难的爬起身来,仲长统连忙帮着他沉了个软垫,邢子昂才能做起来,邢子昂认真的看着他,说道:“你不必理会我,按我说的去做,如此狂风,定然不只是肆虐在我们这里,百姓若是担忧家里的情况,你不能将他们留在这里,让他们回去看看明白了麽?”

“邢公啊,就差几天,我们这里就能完工了就让他们做完再回呗?”

“听我的。”

“唉”仲长统叹息着,说道:“人家都是逼着百姓来修建,邢公倒好,给粮给钱不说,还要放走这些人陈刺史用了全力才从周围的郡县里给我们找来的人手,放回去,能不能再找回来都是大问题!比其这些恩惠,驰道修建完成才是对百姓的大功德!不过,既然您都吩咐了,我照办就是了”

仲长统抱怨着,也没有反抗邢子昂的命令。

看着仲长统一边抱怨,一边又帮着他重新躺了下来,盖好了被子,就要外出,邢子昂忽然叫道:“公理!”

仲长统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看向了邢子昂。

“谢谢。”

“都是属下该做的,邢公不可如此。”

“我本都是见了黄龙的,还是被你拉回来了足足两次啊”邢子昂说着,摇着头,方才说道:“你说自己有伏魔降妖之能,今日,我是真的信了”

“邢公啊,天底下能有什么妖魔鬼怪啊,邢公就勿要如此言语了不过是黄沙飞舞,也能被传成什么妖魔,还有邢公你啊,本来就上了年纪,整日胡思乱想,失去了意识,当然就会看到一些虚假的东西,我曾为了看到这些,曾三日不吃不喝,结果,一闭眼就看到了满满一案的美食,这都是跟你自己的想法有关的”

仲长统为邢子昂分析着,邢子昂这次,却是出奇的没有反对,点了点头,说道:“有理,或许你也可以出本书,教导天下人”

“我可不敢,若是出书,只怕陛下当日就要把我砍了,如今天命之学兴起,都说天命有所归,屁话,什么天命啊,谁能得到百姓爱戴,手里握着士卒,那他就是咳咳”仲长统连忙收了口,邢子昂许久都未曾言语,忽然开口说道:“或许你说的是真的,不过,若是你这般的想法泄露出去,或许就会引起天下大乱,众人争夺那无上的位置,你可明白?”

“我明白的,邢公,你就安心养身体罢,我不会犯傻的!天下都是蠢人,我即使说了,也不会相信我的!”仲长统说着,转身走出了营帐。

邢子昂苦笑着,没有再言语。

这一次忽然袭来的狂风,将陈登吓坏了,得知邢子昂病重,他还特意来拜见,可当他赶来的时候,年迈的邢公,早已扛起了自己那锈迹斑斑的铁锄,站在百姓之中,都是显得那般的显眼,陈登是欲哭无泪,好不容易将邢子昂拉回了营帐,劝说了许久,我花了那般大的功夫,为您找了几十万的人力,投入到修建之中,您怎么还是这般啊??

可他无论怎么劝,都没有办法说服这位倔强的老人。

陈登从未见过这样的人,他善良,公正,仁义,明明才能无双,却没有半点的渴望,不追求钱财,也不追求地位,三公侯爵犹如浮云,不曾与任何人结仇,不曾亏待任何人,德行堂堂邢子昂,这句话,在天下流传了几十年,并不是没有道理,在陪着他忙了四五日后,陈登方才离去。

延康四年,五月

庞统与刘懿这才离开了宁州,坐上了船,朝着倭岛出发。

这是刘懿初次坐船,看着船不断椅,刘懿面色苍白,浑身都在颤抖着,跟刚刚出发时那兴奋的模样,简直是判若两人,庞统轻抚长须,站在刘懿的身边,跟身边的官吏交谈起来,这些官吏都是荀攸派来迎接他们的,还是个倭人,唤作王耪,起初听闻的时候,庞统都是有些被吓到了。

这位倭人穿着大汉官服,自然是看不出不同之处,不过,他却能说出一口流利的雅言来,甚至,引经据典,能与庞统谈论经典,对各种学说都是有一定的理解,庞统极为欣喜,与他聊起儒学来,这位王耪面对庞统,极为的恭敬,识得礼数,若是他没有说出自己的身份,只怕庞统都要将他认为是雒阳哪个大族的子弟了!

看着面前这位谦逊有礼的儒生,庞统心里也不禁对倭岛有些了期待。

“王君可谓是博学令人赞叹啊。”庞统摇着头说着,王耪笑了笑,说道:“庞公过誉,这都是因我家国相啊,国相与倭岛,推行文化,亲自教导,吾等的学问,都是荀公所教授,在他面前,我们这些为子辈者,又能算得了什么呢?”,庞统大笑,摇着头,说道:“阁下不可如此言语啊”

“荀公之才,的确是非凡,不过,王君身为倭人,却能如此言语,的确不凡。”

庞统刚刚说完,一向有礼的王耪顿时就有些恼怒,他不悦的问道:“吾等不为汉人乎?共天子,同言语,生与倭岛,与生与中原又有什么区别呢??”,他脸色赤红,显然是将庞统方才的言语当成了侮辱,庞统连忙辩解道:“并非此意,我只是觉得倭岛遥远,远离中原,故而误以为文风不盛,乃是我的过错”

话说清了,王耪也没有再怪罪,庞统心里格外的好奇,他问道:“倭岛之中,像王君这般的人,还有多少呢?”

“荀相治倭,已近三十载,倭岛上下,如我者,数不胜数。”

庞统便跟他问起倭地的情况来,王耪一一回答。

“倭岛子民,大多治谷梁之道,亦有治左者,都为正道”王耪正说着,却听到了一声冷哼,他有些疑惑的看向了船头,刘懿眯着双眼,不屑的看着他,说道:“谷梁与左,也能算是正道??一个只知道阿谀奉承,一个只知道编造歪史,呵呵,看来这倭岛之人,也都是这般的傻子,或者骗子”

“你怎敢辱我学?!?”王耪愤怒的叫道。

“呵,我辱你又当如何?来,拔剑,你我一决高下!!”刘懿狞笑着说道,庞统一惊,哎哟,怎么忘了这里跟着一位公羊,庞统连忙走到他们之间,看着刘懿,有些肃穆的说道:“刘君,你身为使节,乃是代表了天子的,不能如此行事!”,刘懿收起了剑,瞥了王耪一眼。

王耪看起来有些疑惑,庞统连忙拉着他,离开了这里。

“你小心些,那位唤作刘懿,师传崔琰,治公羊之道咳咳,公羊不能惹,不能惹。”

“原来是治公羊的大儒!!”王耪高声叫道,他看向刘懿,目光极为的坚定。

“你想做什么??”

“我要与刘君辩论一番,我谷梁之学,定能说服他!”

庞统瞪大了双眼,看着王耪坚定的朝着刘懿那边走去,无奈的叹息着,唉,自寻死路啊。

船也来到了倭岛的港口,渐渐靠岸,荀攸领着群臣,站在这里,等待使节。

当船只停下来之后,庞统这才领着刘懿走下船来,好奇的看着周围,可惜,港口周围空无一物,并没有能给他们多少的惊喜,或者是不同之处,远处浩浩荡荡的官吏们,分成了两列,来迎接他们,庞统打量着站在最前头的那中年人,这位便是荀相了,当从相貌,实在看不出他的年纪来,浑身有一种儒雅的气质,让人不由得心生好感。

同时,群臣也看到了两位来使,妈耶!!

走在最前头的那位,五短身材,相貌可谓是让他们望而生畏啊,尤其是一旁的荀攸相比,怎么说呢,哎,实在是不好形容了,这位相貌古怪的使者身边,则是跟着一位身材臃肿的胖子,这胖子是怎么上的船,真不怕船会沉麽??官吏们心里思索着,他们从未见过这样肥胖的人,显然,荀相也没有见过,你看,他都看呆了。

荀攸呆滞的看着走下船来的胖子,一颗心仿佛被无形的手狠狠的攥住,他浑身都在颤抖着,双眼渐渐的通红。

他看到了什么???孝康皇帝竟从船上走了下来,那身材,那不羁的气质,那酷似的脸,不会错的,不会错的,自己死了??孝康皇帝来接自己了??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位茫然的大儒伸出手,掐了掐自己的胳膊。

疼!

我没死?

荀攸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天,驾崩了四十多年的孝康皇帝,朝着自己缓缓走来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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