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过去的身影
万丈渊属于荒嵊国边境处的一断壁悬崖，也不知从何时起，有第一个修士布阵将自己的心魔封印于此，而后修为一路大涨，直到大乘期。
后人渐渐效仿此人，久而久之，万丈渊便成了修真界用来封印心魔的禁地，周围的阵法也日益完善，更有空相大师每百年来此超度诵经，以防心魔作乱。
秦漓在知道这个世界有这种地方以后，便专门寻来一次，将自己的心魔封印于此。
那个时候她大概是八岁。
如今将近百年过去，秦漓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有再次来到万丈渊的一天。
问仙一路上并未问过秦漓她的心魔是什么，等到了地方，看着眼前不逊色于四方狱深处悬崖的万丈渊，他敛下眉头。
“你打算怎么取走心魔？”
这里阵法繁多密集，可以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稍有不慎整个万丈渊的心魔都要被放出来。
秦漓闻言顿了一瞬，缓缓道，“我跳下去就好，如今我魔气缠身，这些心魔不敢造次。”
“我和你一起下去。”
问仙上前一步。
秦漓笑着回头看他，荒嵊国的阳光并不热烈，反而带着几分冷意，此时照在她的脸上，不知为何，却给问仙一种恬淡温暖的感觉。
宛如岁月静好般让人舒适安心。
他脚步一顿，也轻声笑了出来，“那我在上面等你。”
秦漓点点头，将手中的问仙剑递给他，“替我护法。”
接着头也不回，纵身一跳，渺小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万丈渊内，仿佛是被什么穷凶极恶的猛兽吞噬般。
问仙心跟着秦漓消失的身影，猛地一跳。
他拧紧眉头，目光落到问仙剑上，忽然轻笑出声，又慢慢松开了眉头，然后抱剑而立，静静的站在秦漓跳下去的地方，垂下眼眸一瞬不瞬的盯着深渊看。
他其实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安心。
但为了秦漓，他愿意忍耐。
……
跳崖的滋味可以说是相当刺激了。
虽然这是自己第二次跳崖，但秦漓还是觉得。
好嗨呦。
她在即将落到底部的时候，手中捏起一道法决，清风凭空而起托着她缓缓落地，秦漓活动一下筋骨，看上去像是要大干一场。
万丈渊封印着无数人的心魔，但此刻感受到秦漓身上积蕴了三代人的磅礴魔气，竟是生出了敬畏之心，尽数隐藏到万丈渊的角落里瑟瑟发抖，生怕秦漓发现自己。
即便是心魔，它们也不想被秦漓吃了化为她身上魔气的一部分。
因此对于旁人来说宛如魔地，异常阴森恐怖的万丈渊，此时竟安静的像是什么和平安然的地方。
要说有什么不和谐的地方，也就是秦漓面前突然凭空出现的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穿着打扮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倒是像极了秦漓以前世界的打扮——
一件简简单单的白色吊带裙。
她大约四五岁的模样，瘦瘦弱弱的很是矮小，仿佛风一吹就倒了，，细软的头发披散在肩膀，巴掌大苍白没有血色的小脸上面无表情，冰冷麻木的没有丝毫孩童该有的天真鲜活。
她的眼睛衬在瘦小的脸上更是显得大，却并不明亮，也是同她脸上的表情一般死寂麻木，没有丝毫情绪的起伏，古井无波的似是死人。
完全没有一点这个年龄孩子该有的感情。
秦漓眸色暗沉下来，也是面无表情的看向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小女孩。
若是细细比较，这个小女孩尚未长开的五官，竟是和秦漓一模一样，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她也见了秦漓，麻木的表情略微松动，却还是看不出什么起伏，小女孩轻轻开口，说话也是冷冷清清，毫无波动，“你来了。”
“嗯。”
两人的交流十分简单，秦漓看着她空洞的双眼，眸色动容，最终，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来。
“这么多年辛苦你了。”
小女孩闻言歪了下头，麻木的眼中露出些许困惑，“你为什么要来？”
“当初不是已经决定好了，把一切都交给我吗？”
秦漓垂下眼眸，掩去眼中的思绪，她慢慢走向面前的孝，蹲下身来，笑着将温暖的手掌覆到小女孩的头顶，“因为我找到了想要保护的东西。”
“为了他们，我需要拿回这段记忆。”
小女孩困惑的看向她。
她不懂感情。
秦漓没有教给她这些。
被她留在这里的，舍弃掉的，记忆里的那些人也没有教给她这些。
“为什么？”
“既然是舍弃掉的，为什么还要拿回来，你不会感到痛苦吗？”
秦漓揉了揉她的头发，依旧笑着，“可能会稍稍有些难受，但是没关系的。”
“因为，我已经找到了新的家人，有他们陪伴我的记忆在，那些过去发生的事，已经没关系了。”
“我再也不会因为那些记忆感到迷茫和痛苦了，我的身边现在有那么多关心我爱着我的人在，我已经……再也不会感到孤独了。”
小女孩依旧不懂秦漓是什么意思。
但她能感受到，秦漓现在笑的很开心。
发自内心的开心。
于是她学着秦漓，迟钝着伸手扯了扯自己的嘴角，露出一抹僵硬的笑来，“是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真是太好了。”
“看到你现在这副样子，我觉得很安心，也很开心。”
“虽然我并不懂安心和开心是什么感觉，但是直觉告诉我，现在的我心里是这种感情。”
“毕竟，我就是你啊。”
“小时候的你……那个被你舍弃掉的过去和自我。”
秦漓看着她脸上用手扯出的生涩的笑容，愣了一瞬，眼中带着歉意。
“对不起，让你替我痛苦了这么久。”
“没关系哦。”小时候的秦漓面无表情着如是说到，“你将我创造出来，不就是为了把过去的痛苦剥离出来吗。”
“能帮你分担这些我很高兴，虽然我并不知道高兴是什么样的感情。”
然后她抬头看着秦漓，空洞的眸子里满满的映照着秦漓充满愧疚的脸庞。
她想安慰秦漓，但她不会安慰这种事。
所以她只能再次学着秦漓，踮起脚尖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顶，淡声道，“能找到爱你的人真是太好了。”
“如果是为了保护他们的话，那我就把这些记忆还给你。”
“如果能够帮上你的忙就好了，我会很开心。”
“虽然，我并不懂开心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