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二十四章 顺水
虽然不知道他们加入魔道的始末,但无非也就是关于活还是不能活的选择,不过和彦真君却是不可以装作不认识二人。
和彦真君微不可察地呼了口气,对对面二人道:“两位……许久不见了,最近可还好?”
这会儿两人都十分默契地给了和彦真君眼神。也是,对方根本打算装作不认识,上来就故人的姿态,直接得可怕,叫人躲避都不及。
方旭日兄妹倒没什么不能见人的。他们变成今日这样的模样儿,从昔日的正道天骄堕魔成了今日的魔门走狗,正道那些人当初没少出力,落井下石比谁都快。
他们也不想活成这样不人不鬼的模样儿,都道是他们在通云门混出了头,就是魔道高门子弟都要看高他们一眼,对他们有所忌惮。但谁能懂他们兄妹二人被迫这先人从未涉足之道行走心中有多辛酸?
他们也曾是正道的高门子弟,有强大的宗族在后背支撑,也在正道崭露头角,有长辈为他们划好前路了。但却在一夕之间全部颠覆,宗族家人和前程全都没有了,阖宗只剩了他们兄妹二人相依为命。
谁也不是天生的魔门胚子,生来就嗜人肉饮血而生,还不是为了活了?在魔道,要想活下来也许只需要一点点努力或是一点点改变,但若是要活得好活得有尊严,需要改变的又何止是一点点?
为了活,为了活下来报仇,他们兄妹二人早就将身体和神魂都出卖给魔,面目全非……自然也是迟早的事情。他们只想活得更久一些,也能站得更高一些,好亲眼看着那些人是怎么得到自己的报应的。
也许对着昔日那些故人,他们可以做到心平气和,不见一丝波动,甚至生出一种荒谬的快意来。这些人他们会一个一个收拾,一个都别想逃开。
看着他们因为看到他们还活着满脸惊讶和惊异甚至于惊恐的面容,他们就无比畅快,似乎已经看到了快意那一刻的到来。
但是面对像是和彦真君这样的,曾对他们施加过一丝善意的人,他们的心情却异常复杂。
魔亦有道,他们逐渐被魔门的风气沾染,也逐渐丧失人性,但是终归还是未彻底丧失作为一个人应有的心理和心态。对宁夏如此,对和彦真君也是如此。
他们好么?自然是好,好得很呢,前所未有地好。
“真君。”两人对和彦真君微微颔首,算是很客气地行过礼了,也没有回应和彦真君问好的那句话。
不过和彦真君也没想着他们会回答,毕竟两方之间的气氛说实在也挺尴尬,和乐融融地叙旧或是装模作样地相互为难似乎都不大合适。而且他们中间还搁着一件事没解决呢。
于是和彦真君直接进入主题:“想必两位也是为探看这雷劫而来。虽浓雾中敌我难辨,难免会更敏感些,但这下手未免也太狠了些。我这小弟子的脸都被毁得厉害。”
虽说他的话没有说得太直接,但意思分明就是兴师问罪——为了宁夏脸上这道看起来十分可怕的创口。
一直装作老实的宁夏心下一动,和彦真君这是打算放弃之前想好的借口,打算直接把她脸上的伪装直接“嫁祸”到对面那两人身上了?这也太顺便了吧,见风使舵很是一把好手啊。
虽然实际上她的脸也确实半真半假被刮伤了,但是如果配上她脸上藏着的这个秘密真的是绝了!连借口都不用想了,创口也是半真半假混着现在真的不能再真。
这下所有的东西都被掩藏了个干净,除非她当场清理伤口才有可能泄露出来。但真要等出到外边去,估计药效也差不多要完全铺开了,到时候真的一定痕迹都找不到了。
宁夏脸上的伤这么显眼,加上狼一刚才摁她那一下也正好将她脸上的伤口以一种最为触目惊心的角度展现出来,方旭日两兄妹又怎么可能看不到?
而且这还不是最要紧的,方旭日可一下就认出来了,这家伙不就是从前曾捞了他们一把的蠢东西么?
可真有够蠢的,连小月一道随意的攻击也躲不开,还弄得如此狼狈。这种蠢人果然没法在这世上好好地活着……方旭日略有些嫌弃地想道。
“看来真君这位小弟子须得多加磨练,这世道不是人人都长着一人颗心,或许只是披了一张人皮的怪物罢了。在这世界实力不够便是原罪,届时或不是受一下伤就能揭过的。眼下这样小小地受些伤也好,长点记性,免得日后更受罪。”
这话听着寻常,然而仔细听不就是“你弱你活该”“现在给你交交学费日后也能长记性”……所以我现在是不是该谢谢你?宁夏除了无语还是无语。
这话也太气人了,而且隐隐似是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当真叫人很是不适。但凡一个脾气差一点的说不定都要炸开了,但却不是宁夏,而和彦真君见识颇广也不会因为这略微咄咄逼人的姿态就失态。
他确实不悦,但也没忘记真正搁在宁夏身上的秘密,终归还是不适宜大张旗鼓宣扬。所以还是要忍耐。
“我这小弟子虽文静温顺,但亦不乏一颗坚定的道心,小小年纪已证得金丹大道,就不必两位多操心了。听闻两位所行之道艰险,眼下只言便能窥见一角,本座看此话返还两位才更合适些。”
盖因方旭日说话太难听了,和彦真君虽不宜大动肝火,但总归是憋了一肚子气,嘴上不占回点便宜都无法舒坦些。
也不知道话中哪个点戳到兄妹二人的痛处,但是对方面色当即有些发沉。和彦真君自然是当做没看到,他不想闹大想带宁夏快点回去疗伤是一回事,但忍气吞声又是另一回事。
不然叫他们两个金丹对着两个金丹的小娃娃这么憋屈也不像样儿。
若不是宁夏这边情况也不好,他说不定就要当场出手教训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