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重返夜路

“二十八，白面发”今天是发面蒸馒头的日子，一来是取“发”字的吉庆，二来是要把节日期间吃的馒头都蒸出来，以便正日子里尽情地玩儿。

本来宿东飞是打算腊月二十九去接父母过来的，可是接连发生的事让他心烦，他想今天就离开“响水左岸”，回父母家住一天，路上顺便去平谷的“渔阳幽谷”看看。上午东飞给售楼处打了个电话，结果对方的答复是“快过节了，销售人员都回家了，正月十五以后才上班呢。另外这里是期房，地基刚刚打好，估计入住也得到年底了。”这个消息让他多少有些失落。“看来还得在这里住些日子啊。”

东飞想在回家的路上观察一下昨天晚上那个女人上、下车的地点，看看那些地方有没有什么异常。于是他开始计算需要查看的地点的坐标，从“响水左岸”出发，倒推回去，坐标应该是：第二次下车处（小区岔路口）；第二上次车处（2。3公里）；第一次下车处（5。5公里）；第一次上车处（10。1公里）。

东飞发动了汽车，把里程计数器清零。吉普离开了21号，在经过19号时东飞看到两辆帕萨特都停在那里。

车子从小区的岔路拐上大道时，东飞看了看，没什么异常。2。3公里处依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5。5公里的地方左面是直上直下的岩壁，右面是个很陡的坡，坐在驾驶席的位置看不到坡底的情况。东飞打开汽车的双闪开关，将车尽量靠右停好，让出公路，不影响其它车辆的通行。他下了车走到坡的边缘向下看，坡壁上都是些荆棘和小树，坡底是一片平地，可是平地上的情景着实让东飞吃了一惊。原来平地上是几座小土包，稍有些常识的人都能知道那些肯定是坟包！“白发女人就是到这里办事吗？！”东飞在路边愣了好一会儿才离开了这里。

最后到达的是10。1公里处。“就是这里。”东飞看到在他的左后方是那个注意弯道的提示牌，右边同样是角度很大的斜坡，坡下都是干草、荆棘和小树。与前面不同的是，左面是一座不太陡峭的土山，山上有一条小路，东飞顺着小路向上走了几步，不远处的几座坟墓出现在他的眼前。“真见鬼！昨天晚上的女人说串门，看来也是山上的坟墓了，世间真的有鬼？！”这一系列的景象让宿东飞毛骨悚然，虽然是白天，可是四周一辆车、一个人都没有，他赶紧走回到自己的汽车里，迅速离开了。

酒仙桥，这个昔日的辉煌电子城的宿舍区，现在依然保持着许多老式的房屋，最有特点的六街坊四楼、五楼、六楼都是带有德式风格的建筑，据说那是“两德”合并前“民主德国”援建的。在过去，这里孩子们的父母都是双职工，他们没时间和精力照管自己的子女，所以那时，楼群之间到处都是跑来跑去的孩子们。现在与那时候正相反，由于大量的退休职工，楼群间都是打牌、聊天的老年人。

宿东飞的父亲宿国荣，祖籍广东梅县，是位客家人。从梅县松口中学毕业后，考上武汉大学，之后分配到715厂工作一直做到“总工”，现在退休返聘，人们习惯称他为“宿老”。715厂①是“718联合厂”中的一个，7**院是由六个军工配套厂和一个研究所组成的联合体，这里生产的元器件供应中国的武器装备、航空航天以及电力通信等，中国第一颗原子弹和第一颗人造地球卫星上的许多元件都是由“718联合厂”提供的，在以前人们要进入这个大院中的任何一个厂子工作，都必须经过“三代”的审查。人们可以从报纸、广播、电视或其他媒体上看到，关于这个联合厂的用户们的各种报道，如卫星上天、战舰入海，还有设计、生产者们的先进事迹。而这里的人就和他们的产品一样渺小到不被人们关注，而他们和他们制造的产品却在应该实现其功能的地方默默地发挥着作用。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使这个地方出名的并不是因为它的产品和技术，而是因为它变为了“798艺术区”，这不能不说是我们基础工业的遗憾。发达国家工业的先进主要是基础工业的领先，先进的金属材料、高精尖半导体晶片，这些都是“发展中”与“发达”的差距。如果有一天我们建立一个“798电子原器件工业区”，它的名声能够与“798艺术区”一样，那就是基础工业的骄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