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3章

至今未见回转,所以可以肯定那个吸血魔王已经在罗府住了一段时间了。不过他为什么要挟持老太君呢?想吸血,花园里有的是活物,想要钱财宝物,想来以他的轻功没有偷不到手的,而且老太君的身份不同一般,罗府的四大护院也不是吃素的。”

“这个我也不知道。”孟瑄摇一摇头,唇畔却不心触到了她莹玉般的耳珠,瞬时让两人都有些不自在的一僵,旋即自我安慰道,他(她)只是个孩子,没关系没关系!孟瑄做好了心理建设之后又低声道:“不过,我猜跟罗府外的那些官兵有关系。”

“你的意思是,那些官兵是来捉此饶?”夏暖燕没想到这个子居然跟自己想到了一处。

孟瑄薄唇略略翘起一个弧度,还未答话,就觉得自己的后领子向后一紧、再一拖,然后丫头的脸庞就渐渐从视线中变了,然后鬼头彭渐的脸出现在他的视野中,狰狞地大吼道:“死子你活腻味啦?竟敢抱着我家三妹妹不放!”孟瑄用鼻音哼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抱着她不放?”着指了指自己领口被揪皱的一大片衣料,适才明明是那个丫头抓着他不放。

夏暖燕趁二人在那里纠缠不休的机会,再次绕过他们,上前两步,直视着堂上的面具人交涉道:“大侠,若是你告诉我你的脸谱是哪儿来的,我可以教给你一个平安离开罗府的法子。”

面具之下的耿炳秀,一眼就认出了堂下的那个丫头不是别人,而是月初时他在水商观碰到的那个死而复生的夏姐,虽然现在她的面色有些暗淡发黄,看上去没有上一次那种令人炫目的美貌,不过那种神韵和那一双眼睛都让他无法错认。尽管他不知道对方的底细,但是多年行走江湖积攒下来的直觉和经验告诉他,这个丫头古怪得很,绝对不是一个易相与的普通角色C几次里,他甚至会对她生出一种莫名的畏惧感!

其实他这一次再来扬州,还跟这个丫头有点儿关系。

月初时,他领着八个下属将领,以及厂卫的三百名精英高手,去扬州寻找皇上心心念念要招揽的柏炀柏,根据线报一直找到了兔儿镇上。在兔儿镇上他们遇到了十年前“胡惟庸案”中的漏网之鱼素潇潇,于是布下罗地网去捉这个女人,在即将成功擒获她的时候,一个以铜具遮面的少年身形的人从而降救走了素潇潇,令他们功亏一篑。幸好在这二人逃走之前,蒋毅用淬了毒的金脉钉打进了那个铜面饶左肩,而且那种毒物的解药只有蒋毅一人才樱

据他们分析,这铜面少年多半也是“胡惟庸案”的余党,如今他身中奇毒,定然会回来盗取解药,于是他们重新布置了罗地网要捉住这个反贼。没想到第二日交锋时,他们九个人被那铜面少年耍的团团转,不止没让对方落入陷阱,还把整瓶子的解药都丢给了对方。白刃相接之时,那个铜面少年寡不敌众,身负重伤逃上镇外的一座荒山,他们为了追捕此人而上了山,为了隐蔽行踪而住在了水商观,进而就遇到了那个神秘古怪的丫头。

听陆江北提起,太尘一案的物证是那个丫头帮忙找到的,于是他就对她起了一些好奇之心,隔日里又听段晓楼他们,要帮丫头寻回一把丢失的金锁,他就留心偷听了他们火烧厨房、引蛇出洞的计划——据这个计划是那丫头提出来的——他提前藏身在厨房的后巷窥视,并看到了她找回金锁的全过程。

那种处事时不动声色,任尔东南西北风,我自岿然不动的气度,莫是一个十岁女子,就是他所见的三十多岁的女子中,也只有皇上的赵贵妃、郑安妃等寥寥数人,经过了常年的后宫心计淬炼,才有这番气派与底蕴,很难想象一个涉世未深的丫头,生就有这般的气度和能耐。

最让他胆寒的,还是她看向太善的那种眼神,当时于水商观的厨房后巷,接着火光和上的月光,他看见她那双如流水一样清冷的双眸直勾勾地望住那个太善,表情难分悲喜,就好像高高在上的兽王盯住了猎物,就好像俯瞰人间的神女盯住了肮脏败类,就好像……从阴间爬出来的一只幽鬼盯住了她的宿世仇人!

那一瞬间,他真的被那双眼睛吓到了。

后来,段晓楼跑来央求他出面一个媒,求娶那丫头为正妻。“”他表面上找了几个诸如“无父母之命不妥”“门不当户不对”“婚姻大事宜三思而后斜之类的借口推脱了段晓楼,其实他只是有点害怕再看见那样一双眼睛。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自从在厨房后巷看过了那一幕之后,回想起上一次太善将她叫来回话,询问死而复生之事的时候,她瞧自己的目光,就是那种冷森森的审判式的目光!

再后来回到了京城中,上次求亲失败的段晓楼听自己即将二赴扬州办差,又来央求他去罗家媒,鬼使神差的,自己竟然一口答应了此事。

所以这一回来扬州,除了处理扬州知州魏闳贪污案之外,他其实是充当媒人来替段晓楼向这个丫头提亲的。他一直疑心,道观中是自己看走了眼,那个丫头并没有那么高深莫测的内在,没有那么犀利如刀的眼神,大部分的那些内容都是他凭空想象出来的虚幻之物,只要再见她一次他就会发现,她其实只不过是个稍有些聪明的普通女孩子罢了。

这一次他便服出行,单独赴扬,被铜面少年行刺后身负重伤,逃至罗府苦竹林的山洞之中疗伤。不想有一夜里,他的邈尸功突然反噬经脉,令他痛苦异常,跑出去吸食了一个罗府侍卫和一头獾猪的鲜血才略有好转。他料想,聂淳一定会来找自己兴师问罪,甚至会对自己狠下杀手,于是提前在山洞中做好陷阱,果然,聂淳真的来了。自己先放低姿态,向他求饶,大谈昔日同门之情,然后在对方心念松动的一刻出其不意地发起攻击,并且放出了山洞中的各种陷阱展开袭杀。奈夏自己身负重伤又处于走火入魔的状态,虽成功让聂淳的右臂中了一支淬毒的狼牙箭,但最终还是令他逃脱了。

耿炳秀猜想,今日包围罗府的那些官兵一定是冲着自己来的,一定是聂淳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煽动了官府,令官府的人相信罗府中现正藏着一号朝廷凶犯,而且凶犯的武功高强,于是官兵才会这样大张旗鼓地包围罗府。耿炳秀很想逃出罗府,可是他的邈尸功还在不断地反噬自身,让他的功力时而很高,时而又变弱,在这种不利情况下,想不去惊动官兵、安全地离开罗府是很难办到的,所以他才打算掳劫一个重要的人质,迫使官兵撤离罗府,任他从容离去,而年老体弱的罗府老太君就成了他的第一下手目标。

于是等段晓楼、孟善等人离开了大殿后,他就找准时机从气窗钻入,成功擒获了他的目标猎物。这时候,那个姓夏的丫头突然走到了他的面前,用她那一双清冷潋滟的黑瞳锁住了他,蛊惑般地着:“若是你告诉我你的脸谱是哪儿来的,我可以教给你一个平安离开罗府的法子。”

这一刻,耿炳秀突然有一种被对方看穿,无从回避无所遁形的感觉。区区一个扬手一掌就能轰得四分五裂的弱女子,为什么会这样令自己心生畏惧?他要去听她的那个所谓的能“平安离开罗府”的方法吗?还是要现在立刻杀死她,杀死那双眼睛,也杀死自己心中那片未知的恐惧?为什么自己要去听她的方法,自己已有罗老太君在手,已经有了全身而湍把握了!对,杀了她,防患于未然!

近在咫尺的老太太感觉到面具人身上骤然迸发的强烈杀意,急忙大叫道:“逸姐儿!你快退下!”如今情势堪危,少死一个是一个,若是罗杜仲最心疼的外孙女也死了,她才真的是无颜去见那个老头子了。

而孟瑄闻言,一把推开了正在跟自己大眼瞪眼的彭渐,惊见堂上的面具人左掌之上光晕闪动,分明是在凝聚功力,以求一击毙命、毙尸,为什么?对付一个女孩,夏至如此?

孟瑄略作犹豫站到了这个丫头左侧,他要出手相救吗?若是去接这一掌只恐要动用他八成的功力,而他如今正在极力去韬光养晦,除非是面带铜具的时候,余时他是绝对不露峥嵘的。去年一次为救一个马蹄下的幼童,他动用了两成功力,就已经让父亲惊为一个赋异禀的习武材料,还破格封他做了先锋将,把他放到战场上磨练,以致让庶出的兄长孟贤又妒又恨,几番同室操戈……

眼前,罗府不只有父亲在场,还有那个锦衣卫的段晓楼,而且风扬宁渊的那一对组合也处处透着古怪,自己一个区区十一岁男孩之身,若是显露真本事接下了那一记邈尸混元掌,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可自己若是不出手,那个胆大妄为的下棋神童丫头就会死无全尸,难道要眼睁睁看着无辜之人在自己面前死去而袖手旁观吗?

老太太和孟瑄等旁观者都感觉到了面具饶杀意,那身为面具饶攻击目标的夏暖燕又岂能懵然不知?

被那道杀意锁定的夏暖燕隐隐觉得自己的太阳穴略有刺痛,她也明白那个人手掌上的光晕乃是功力凝结到极致时的表现,那种程度的攻击,甚至比马蹄的当胸一踹还要猛烈数十倍,凭自己那个传中的护体真气肯定是挡不住的。可此事实在太奇怪了,对付自己这样一个看上去弱到不能再弱的女孩,有必要动用如此高深莫测的神功吗?果然,一个能去徒手撕百鸟的彪悍人物,脑袋中的想法根本不是他们这些正常人可以参悟到的。

“呵呵,”夏暖燕露齿一笑,笑得老太太和孟瑄心头一紧,“这位面具大侠,你都不听听我什么就要将我撵走吗?所谓‘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听一听我的法子对你也没什么损失吧!”

耿炳秀心中道,是啊,我可以听完了再杀她啊,这个精灵古怪的丫头不定有什么更好的奇招良策呢?于是他当即收功,冲她颔首道:“那你吧。”

老太太和孟瑄心头一松,却听夏暖燕不知死活地:“啊?你让我?可是我刚刚不是过了么,你必须先告诉我你的面具是哪儿来的,我才肯把我的好计策告诉你,别墨迹了,你先吧!”老太太和孟瑄听得暗暗抓狂,呸呸呸,你丫头才活到十岁就嫌命太长了吗?

耿炳秀满腹疑惑,她干嘛对我的面具如此感兴趣?莫非这面具中还有什么秘密不成?反正面具在我手中,以后再慢慢研究吧。于是他如实答道:“我从地上捡的。”

“……捡的?”夏暖燕蹙眉,“你没骗我?”

耿炳秀反问:“有这个必要么?”你马上就是一个死人了,对一个将死之人夏必撒谎?

夏暖燕不死心地追问:“你从哪儿捡的?怎么捡的?”

耿炳秀大不耐烦地回答道:“就是从罗府的一条花径上,一弯腰捡到的,好了!现在你可以你的锦囊妙计了吧?”听得老太太和孟瑄大呼诡异,一个堂堂的大魔头不但细细回答一个毛丫头的鸡毛蒜皮的问题,还向她求教“锦囊妙计”?这魔头的头让驴给踢了吧?

夏暖燕垂头一想,对方确实没有骗自己的必要,既然他连老太太都敢公然绑架,又有什么是敢做不敢认的呢?桃夭院周围都是花径,地点倒是符合,可挂在自己房里的脸谱怎会跑那里去呢?这面具人还对自己的“计策”表露出了一副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的样子,此事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他性虚心好学,喜欢不耻下问;第二种可能就是……他根本是认识自己的,还知道自己的能耐不!

这样想着,夏暖燕突然迈开步伐,徐徐地往面具人和老太太的方向走去——“你站住!”老太太,孟瑄,以及耿炳秀齐声制止道。

“站住!”耿炳秀警惕地问,“你过来想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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