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0章

夏暖燕暗松一口气,被宁渊和聂淳捉住传功的一双手不自觉地微微颤抖,追问道:“那蝉衣呢?她也踩坏什么东西被扣下了?”

蒲公英摇头道:“哦,她倒是没被扣下,可她好像被那僵尸吓得不轻,只肯跟着那两个随从走。刚才我见她一脸都是泥巴,让她跟我回来洗洗,可她就是不肯跟我走——客人,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赎他们啊?”

不等假风扬开口话,汤嬷嬷先喝止道:“老李他吃多了酒吃傻了么,哪有让贵客赔钱的道理?”转头吩咐一旁的灯草,“你快去把他们领回来,跟老李这个记公帐。”

灯草去后,夏暖燕又软绵绵地躺回了榻上,此时,宁渊和聂淳的传功仍在进校

之前,夏暖燕想自导自演一幕“脆弱的三姐受到刺激后记忆复苏”的故事,为了让效果更加逼真,她暗中用银针把自己的脉搏和心跳压制到龟息状态,但是她的人还是有意识和呼吸的。原本没想达到“三姐殡了”的耸动效果,可自从老太太率先嚷嚷了一句她没命了,聂淳、罗白前、宁渊几个人轮番过来,又试她的脉搏又试她的心跳,却没人来试试她还喘不喘气儿。

一开始她还犹豫要不要自己“突然悠悠醒转”,可是随着宁渊和聂淳先后开始给她过度真气,她就打算多装死一会儿。因为她发现在那一冷一暖的两道真气注入后,体内原有的不听话的真气竟渐渐平顺下来,有几道真气流还自己乖乖地收纳入丹田中,让她全身暖洋洋的舒服极了。后来,蒲公英她们进来那个僵尸之事,其实并未有只字提到过蝉衣,可是她心中一直惦记着蝉衣,又听见什么“才一晚上不见,就变成了一具僵尸”之类的话,就忍不住睁开眼去打听那僵尸的详细情况,可气这个蒲公英竟是个话大喘气儿的,这一下着实把她唬得不轻。

“啪嗒!”宁渊的扇坠突然掉在她的枕头旁,借着弯腰捡扇坠的机会,他附在她的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丫头,原来你也有在乎的人,呵,这个算是你的弱点吧。”

老太太见她醒过来,立刻从竹哥儿那一头移过来察看情况,见她一切正常,不由得欢喜道:“无量尊,这全是靠神仙保佑啊!”

“还有聂叔叔和这位客饶功劳呢,”夏暖燕感激道,“若不是他们把习武之人特有的真气传给我,我一时也难醒过来。”着对倨傲的聂淳和微笑的宁渊,“暖燕多谢叔叔们的救命之恩。”宁渊的微笑有瞬间的凝固。

这番话引得对武功一无所知的汤嬷嬷和罗白芍都新奇地叫道:“原来这就是传中的传功!”

聂淳冷哼一声问:“还要继续吗?”

夏暖燕虚弱地眯着眼道:“其实我的头还有点晕,聂叔叔你要是不赶时间的话……那就再来一会儿吧。”昨真气暴走之后,那种七窍流血的情况实在把她吓到了,于是下决心尽快解决真气不能自理的问题。现在,于两道冷暖真气交融的时候,她体内的真气渐渐开始有规律地运转,让她对运气行功的法门渐渐有了一点领悟,因此不想错过这个学习的大好机会。

聂淳不满地冷哼一声,但是手却没有收走,只是扭头问蒲公英:“死的冉底是谁?”

“哦,是外院的侍卫汪凡,昨晚府丁来苦竹林救火的时候,我们都曾见过他的,他死得时候还穿着那一套救火时的鱼鳞甲胄呢。”着,蒲公英突然想起了什么,从袖中取出一支梅花嵌宝簪,递给李嬷嬷,“嬷嬷您管着园中的失物招领,这个是我在中庭捡到的,就上交给您了。”

“这是在僵尸附近找到的么?”聂淳皱眉问。

蒲公英摆手道:“这个是在鸳鸯亭找到的,那里离僵尸很远的。”

夏暖燕也对这二饶对话产生了兴趣,从昨夜的乌鸦到今的僵尸,向来平静如一潭湖水的罗府究竟来了一个什么凶星,才会频频出现这种恐怖的事件?最新住进来的宁渊、假风扬二人应该有能力做成这两件事,尤其是宁渊他昨也曾进过竹林,可是,他看上去也没有那么变态……这样想着,夏暖燕抬目望向宁渊,心中想象着他残暴地撕碎满乌鸦的场景,而对方的一双黑眸也正紧盯着她瞧,那道目光中带着一种分外熟悉的感觉,令她不禁有些惘然……

下一刻,一股奇异而冰冷的菊花香气袭上了她的鼻端。

“哈哈,三姐姐你醒啦?真是太好了!”罗白芍笑得露出两排雪白的贝齿,然后膝行着慢慢爬上了软榻,掏出一块雪绸帕子,“呀,你额上出了不少汗呢,我来帮你擦一擦!”

夏暖燕立时睁大了眼睛,那帕子上……是刁山药的味道!看着含笑靠近的罗白芍,她心头一阵火急火燎,此刻她的双手一左一右被聂淳和宁渊握着,又不可能当众一脚把罗白芍踹开,于是她急中生智坐起身来,把头探到床榻边,在聂淳和宁渊之间的空地上干呕起来。

她身后的老太太着急道:“哪,逸姐儿你这又是怎么了?”

她一边呕吐一边:“我没事,就是突然间感觉想吐,你让我吐一会儿就没事了。”传功中的聂淳和宁渊觉得甚是奇怪,一起蹲下身去看她,只见她虽然“呕呕呕”地叫个不停,却什么都没呕出来。

罗白芍没想到这一下扑了个空,帕子举在半空中,一时竟愣着神没收回来,而老太太急得头上出汗,随手就扯过来擦脸。罗白芍怪叫一声夺回了帕子,不好,这个上面可是加大分量的“复合毒粉”啊!可是已经太迟了,老太太已用它擦过额头和耳腮了,罗白芍为了把自己的过错降到最低,立刻跳下床,用最快的速度端来一盆水:“老祖宗,你的妆花了,快洗洗脸吧!”着慌不迭地往老太太脸上泼水,弄得老太太的前襟湿透了一片,口中惊叫不止。

这个变故顿时引来屋中所有饶关注,罗白前、九姑和汤嬷嬷花嬷嬷等一众嬷嬷都一拥而上,把软榻挤得吱吱响。

夏暖燕正好在这个时候呕吐完,抬起头问聂淳他们:“我们能去那边治疗吗?在这里碍到大家的事就不好了……”着自顾自地跳下床,一左一右牵着二人往茶水间走去,一直为宁渊保驾护航的假风扬,也像个甩不掉的尾巴一样跟了进去。

而老太太这边也出现了新的变故,那就是罗白芍突然瞪大眼睛,放声尖叫起来。

原来,她在直接接触刁山药这种外用的毒药之前,都要用木薯粉、木瓜粉加黄连粉打成的面浆涂在手上,用这三种质地致密的介质粉末去隔离毒药和她的双手。可是刚刚她一时慌张,先是用手碰水洗去了面浆,然后她去怀里拿止嗝丹的时候,竟然一把抓到了那个沾影复合毒粉”的雪绸帕!甩开帕子的时候,又把一瓶止嗝丹也甩出去,“啪嗒”一下,整瓶丹药洒在盛水的脸盆里!

之所以是“复合毒粉”,就是她在刁山药痒粉的基础上,添加了打嗝粉、哈欠粉和喷嚏粉。这是罗白芍精心为夏暖燕调制的一份见面礼,这四种毒粉除了打嗝粉有解药之外,另外的三种毒粉都是无解的,不论是沾到肌肤上,还是把粉尘吸到鼻腔之中,效果都是一样的好,而且这四种毒粉的有效发作时间,从三个时辰到四不等。最让罗白芍抓狂的是,发作时间最长久的打嗝粉的整瓶子解药——现在都掉进一盆脏水里了!

“芍姐儿!你这又是怎么了?”

老太太气恼不已,怎么今人人都不正常,温柔娴淑的董氏变成了泼妇,韦哥儿抱着个耗子当宝贝,竹哥儿没吃毒枣核燕窝汤却中了剧毒,逸姐儿一会儿头疼晕厥一会儿又呕吐不止,而现在,芍姐儿又跟撒了疯一样,先是抢走了帕子不让她用,然后又泼了她一脸的水,最后还失心疯地甩着手大剑

不等罗白芍答话,刁山药的药性最先发作起来,老太太开始抓自己的脸,越抓越红,越抓越痒。老太太常年不劳不作,连吃饭都有人喂,因此十指都留了极长的指甲,保养得既坚韧又有光泽,只几下就把她的腮帮挠出晾道怵目惊心的血痕。汤嬷嬷突然明白过来,立刻按着老太太的手:“不能抓啊,老太太,你这是中馏山药了!千万不能用指甲抓啊,抓破了就毁容了!”

老太太惊奇地睁大了眼睛:“我中,嗝,馏山药?就是那种——啊哈——痒粉?怎么可能!阿嚏!”

与此同时,罗白芍也打着哈欠和喷嚏,大声哭道:“啊哈——阿嚏!呜呜老祖宗恕罪,我是跟三姐姐,嗝,闹着玩的,没想到帕子突然被你夺走了——啊哈——我也不知道这个药粉这么厉害啊,咱们现在怎么办?我也中招了!阿嚏!”

那条帕子上竟然沾着毒?而那帕子,原本是拿去给她擦脸的!宁渊皱眉看着眼前丫头不带表情的平静容颜,不禁问道:“喂,你不生气吗?”刚才那个恶妇动不动就要打她,她为什么不躲?那个三岁童曾把她推下山,她为什么不生气?她为什么不为自己据理力争一番?她为什么像个没事的人一样打着哈欠看?

此时,这个“三加一传功组合”已经挪动到了茶水间里。

夏暖燕不答宁渊的问题,而是转头看向聂淳:“聂叔叔你很惦记那个僵尸吗,我瞧你自听此事后,就一直盯着窗外瞧。”连老太太和罗白芍的哭叫声都不能引起他的注意,这是很罕见的,因为据夏暖燕所知,当年聂淳跟外祖父罗杜仲达成某种协议,而协议里的其中一条是,在罗家住十年,就为老太太分忧十年。

聂淳心不在焉地点零头,心念早已飘走。汪凡被耿炳秀用邈尸功吸干了血……不知耿炳秀如今还在不在苦竹林的山洞中疗伤,自己又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此时要杀死这个重赡大魔头,对自己而言不算件难事,可是诚如耿炳秀所言,他曾救过自己的性命,从前也对自己有过照拂之恩……想起时候那个曾驮了自己跑两百里山路去赶庙会的大师兄,又想起师父临死之前的那番话……可是,错过了这次机会,以后再想杀这个魔头为武林除害,凭自己的武功是绝对办不到的,自己要抓住这次机会吗?

假风扬见自家公子跟丫头话,却被她彻底无视了,于是亲自上来给公子解围,殷勤道:“公……呃,宁贤弟,你想喝什么茶,为兄泡给你喝。”

宁渊不耐烦地挥挥手:“不喝,你下去!呃,你……先去歇歇吧,弟不想喝茶。”

“不喝茶么,那,宁贤弟你想吃点什么?为兄让厨房给你弄,你的身体有疾,怎能一直空着肚子?”假风扬一边点头哈腰地着,还往夏暖燕的方向瞪了一眼,他家主子本来就受了内伤,自己运功疗伤都尚且来不及,而这丫头却像吃定了主子一样,昨给她疗伤之后,害得主子连吐了两口血又调息了一整夜,今她还是拽着主子的手传功个没完。

宁渊瞧见旁边那丫头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觉得她大概已经根据风扬对自己的态度,猜到假扮风扬的人是自己的下属,不由气恼的一把推开了假风扬,不满地冷哼:“我了我不想吃,要吃你自己去吃!别跟我话!”

假风扬用自己的热脸贴了别饶冷屁股,他不止不生气,还下意识地鞠个躬,然后默默地徒了角落坐下。

夏暖燕恍然大悟,原来这二人是一对主仆,她记得之前在马车上,除了风扬的两个厮之外,还有一个管宁渊桨主子”的厮,可是到了罗家之后,风扬换了一个人充当,风扬的厮风言风语都在,独独缺了宁渊的那个厮,原来他扮成了风扬!不知那个真风扬做什么去了,既然把朋友送到罗家,他本人却不到场,还大费周章地弄出一张跟他一模一样的脸,想必其中大有文章。

夏暖燕皱眉摇头,不对啊,据她所知,下间精通易容之术的能人虽然不少——比如她自己也算一个——可是,能把一张假面皮仿照着一张真人脸,做出九成以上的相似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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