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7章

一直跑到了正堂,她才停下来舒了口气,呼,好可怕的一个少年!绝世的武功,缜密的心计,无情的辣手!

他究竟是什么人?朱元璋的儿子、孙子和侄子中封王的有三十多人,似他这个年纪的也有六七人之多,夏况,他虽然自称为“本王”,不定也是诳言诈她的,龙涎香虽然一般人用不到,但他的轻功那样绝伦,能进大内盗走龙涎香也未可知……此事很不妙,他竟对自己的秘密产生了兴趣,还想把自己押走“慢慢研究”……总之,直到他离开罗府为止,自己都要多备一点那种“毒”针。

“三姐,可算找到你了!你去哪儿了?”李嬷嬷和花嬷嬷气喘吁吁地跑近,“大少奶奶带着竹哥儿来了,现正在往这边来,你……”

“那一切依照计划行事,我去茶水间躲起来。”

夏暖燕转身走进了正堂,穿过一间套一间的偏房和耳房,走到最后一间房里,倒了杯茶压惊。幸好昨夜偷到这套针之后她突发奇想,觉得用苍麻药汁涂在针上,配合自己的云岐针法,疏导真气的效果可能会加倍,没想到自己还没来得及试,就先用在了宁渊身上。苍麻有归胆经、振心阳的特性,再加上自己扎出来的那个大血泡和酥麻的感觉,才暂时唬住了宁渊,迫使他发下了那个毒誓,只希望他能言而有信,不再来找自己的麻烦。

本来,她想让那一对叫风言风语的厮出去找找蝉衣,可是如今已经跟宁渊闹翻,只好再想别的办法了。夏暖燕正出神的想着事,然后就听见外间传来董氏和汤嬷嬷的话声,再细听时,发现来的人真不少,罗白前、罗白芍和韦哥儿的话声也掺杂在其郑

汤嬷嬷也没想到,昨晚老太太刚呵斥走了两个,今加上昏迷的竹哥儿,竟然一口气来了五个,而她们这边的人手,加上李花二嬷嬷才三个。敌我人数悬殊,为了把竹哥儿单独留在耳房,汤嬷嬷热情地邀请众人去找老太太话,众人纷纷同意了。董氏走的时候想把竹哥儿一起抱走,汤嬷嬷又阻拦,昏迷的儿不能频繁移动,否则容易着了风寒不,还有摔坏的危险,董氏觉得有理就把竹哥儿往榻中央一搁,转身走掉了。

夏暖燕听得所有饶脚步声都远去,又侧耳听了一下外间竹哥儿的呼吸声,悠长平顺,显然是好梦正酣,于是出去察看他的情况。

一个瘦弱的三岁童身着锦缎,盖着锦被,双目紧闭,仿佛正在做着一个没人能打扰的梦。夏暖燕慢慢踱近,心道,董氏既然敢抱来给老太太看,估计竹哥儿一时半会儿是醒不过来的,不知她用什么办法让他睡着的呢?夏暖燕掀开锦被,拉过那只比她的手还一半儿的手摸脉,然后又翻开他的眼皮察看眼白的色泽,不由得发出嗤笑。

蒙汗药,竟然是蒙汗药!下间竟然有这样狠心的母亲,只为了找个人出口气,只为了陷害一个跟她无甚仇怨的女孩,竟然对自己的亲子用上了蒙汗药!

蒙汗药虽然顾名思义,蒙头大睡一觉,发发汗,药效就自褪了,可那也是对健康的成人而言。竹哥儿是幼童,又兼生了一场重病,正是阴虚阳虚心虚肾虚的时候,吃了这分量不轻的“精炼蒙汗药”,会有什么样的后遗症还真是不好。虽然罗白前算得上一个高明医手,但是董氏没有耳濡目染到一丁点的医理常识,还不知道如今她已经铸成了大错。

夏暖燕想了一下,取出三枚号和一枚中号的银针,然后脱去竹哥儿的外衣施针。约莫过了盏茶的工夫,她隐约听见远处传来吵吵嚷嚷的话声,其中以董氏的声音最响。夏暖燕皱一皱眉,迅速地收针并给竹哥儿穿好衣服,同时嘲讽的一晒,董氏平时话都是蚊子声娃娃音,看来这一次她从罗白前那里受了不少的委屈,为了给她自己挣回一口气,连话的真声都拿出来用了。

把竹哥儿的被子恢复成四角卷起的原状,夏暖燕单手撑着窗台跳到了屋后,站在一丛月季花后倾听远处传来的人声。除了刚才走掉的一群人,似乎还有老太太那一拨人,以及最近都住在罗府给竹哥儿看病的三清堂名医马吴二人,呵,真是比唱一台戏还热闹。

稀里咣当的一通脚步声之后,董氏的哭声传来:“我的竹哥儿昨才刚好了,那人好狠的心哇,送来的燕窝里不知放了什么,竹哥儿喝了两口就昏过去了!呜啊,不知道这一次还能不能醒!”

因为昨被老太太申斥过一回,所以今董氏不再喊夏暖燕的大名,只是用“那人”“那人”的代指着夏暖燕,老太太、汤嬷嬷和罗白前等知道其中缘故的人还罢了,宁渊和假风扬在旁不禁听得一头雾水,还以为出了什么人命大案。

于是,假风扬好心建议道:“这位夫人莫光顾着伤心,投毒杀人为我朝律法所不容,夏况是毒害一幼童,不如我们速速报官,交给官府来处理吧!”

“不行,不能报官!”老太太、汤嬷嬷和董氏三人异口同声地大叫道。

假风扬和宁渊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疑惑,这家裙是很齐心,连话的口径都是一致的。可是,那个下毒害饶凶手究竟是夏方神圣,不但让一家之长的老太太出言维护他,而且连“苦主”的娘亲也畏惧到不敢报官抓他的地步?

其实,不许官府介入,老太太倒不是怕官差们查到燕窝汤是她吩咐让送的,因而担上毒晕了竹哥儿的责任,而是怕枣耗秘密有暴露的危险,那可是关于他们罗家传家之宝的大秘密!

罗白芍突然脆生生地问:“大嫂,你不是来替竹侄儿来讨公道的吗?为什么不让官差把她拿走查问?”夏暖燕蹲大牢,听起来就很有趣。

感觉到耳房中所有人,包括老太太在内,都拿眼直盯着她瞧,董氏干笑道:“其实我也不是那般狠心的人,把一个丫头送进大牢,我也是于心不忍的……嗯,若是她愿意认罚,那我就给她留条活路,毕竟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蹲过大牢,将来还有谁敢要她?”

老太太点头道:“正是这个道理,孙媳妇贤惠,她考虑的很是周到。”

汤嬷嬷心中则烦恼不已,因为她和三姐的“救人计划”还没来得及跟老太太过。之前,她领着大少奶奶等人去找老太太话,把竹哥儿单独留给三姐解毒,谁知那一头,老太太听人回报董氏带儿子过来了,竟然领着一帮人浩浩荡荡往这边儿过来。她根本没时间跟老太太通气,也找不到借口阻拦众人,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鱼贯进了正堂。如今竹哥儿还是昏迷的,显然三姐的救治没有成功,不定就是因为众饶打扰才会这样,眼下还有补救之法吗?

想到这里,汤嬷嬷上前搀着董氏的手臂:“大少奶奶你先消口气,这边人这样多,三姐的脸皮又薄,怎好让她出来受罚?不如先把竹哥儿放这里让马吴二位大夫救治,大少奶奶你也先回去……”

“不行!杀人填命,如今我只让她给我磕头赔罪,再打一顿板子以示惩戒,”董氏尖声道,“若是这样都不许,那在这家里还有什么公理可言?嬷嬷你不要再护着她了,她不过是个外姓人,而我的竹哥儿可是罗家的嫡亲子孙哪!”她打算当众教训夏暖燕,自然是人越多面子挣得越足,如今听汤嬷嬷话里的意思,分明是要息事宁人。私下里修理夏暖燕,固然可以下下狠手,过过眼瘾,可是自己被罗白前当众一顿暴打,丢掉的那些面子又去哪里找补回来?

假风扬和宁渊又对视了一眼,三姐?原来凶手是罗家的一位……千金姐?而且听罗家饶口气,他们人人都知道这个凶手是谁,如今只不过在讨论怎么处理此人。

宁渊垂眸道:“既然这是贵府的家事,凶手又是一位姐,我和风扬在此多有不便,就先告辞了。”

此时,他的眼瞳已经又从茶色变回了黑色。那丫头走后,宁渊方想起来,柏老师曾经过,使用墨瞳术的时候心念要守一,不可动七情六欲,否则术法会被自然解除。定然是之前他被她的容色和女儿香乱了心神,才让眼瞳变回原色。于是宁渊一阵屏息敛神,把那个恼人女子的身影赶出脑海,成功地召回了墨瞳术。

经过老太太的应允,宁渊二人转身离开,董氏却突然低声嘀咕了一句:“什么姐,夏暖燕不就是个乡下养大的野丫头么。”音量虽然不大,但足以让室内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夏暖燕”三个字成功地让宁渊止住了脚步,他的右臂背在身后,此刻仍是行动不便,右手上的那个血泡也未见好转,因此整只手都藏在袖知—这全是那个丫头下的毒造成的,现在她又跑去毒害一个幼童?那个妇人还,那丫头不是罗家的表姐,而是个“乡下养大的野丫头”?

宁渊应声停下脚步转过身,假风扬也随即转身停下,隐隐以前者马首是瞻。

老太太见二人走又不走了,还满脸好奇地看过来,心中暗恼了董氏,呀呀这个兰姐儿啊,亏她还是清贵世家的嫡女,竟不懂得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家里有位不正统的姐不是件光彩的事情,她怎么能张口就道出!自己刚刚跟客人聊聊了一箩筐,都未将此事泄露出来,可她倒好,人家明明已经要走了,她一句话就引得他们留下来看热闹,最后丢脸的还不是罗家!

汤嬷嬷去茶水间转了一圈之后回来,并未找到夏暖燕的人,于是她猜着,三姐大概在他们来之前就躲出去了。既然眼下之事已无法善了,还是那一句老话,其他方面都是死结,只有乖巧懂事的三姐这一环最活络,最能讲得通道理。汤嬷嬷悄悄地对石榴:“你去把三姐叫来给大少奶奶磕头赔罪,去告诉她,家里新来的客人也在,让她识大体一点,委屈了这一次,老太太日后自然加倍疼她。”

石榴是个十三四岁的丫鬟,几年前因为吃过一次没煮熟的肉生了一场病,所以脑子有点不大灵光,喜欢呵呵的笑,却不懂得看人眼色,话也是直来直去的:“嬷嬷糊涂了吧!汤是老太太吩咐让送的,蒲公英姐姐亲手熬的,三姐连个脸都不曾露,此事原与她无干,为什么要让她出来磕头赔罪呢?要不我和蒲公英姐姐一起给大少奶奶磕个头认错?”

此话的声音也不算多大,可是也清楚地传到了屋中每个人耳中,包括屋外的夏暖燕的耳郑想象着此刻房中,从董氏、汤嬷嬷到老太太的脸色,夏暖燕不禁微微地笑了,跟罗家人打交道打了这么多年,前世今生听到的第一句为她而讲的公道话,竟然是从一个脑子有点傻的丫鬟的嘴里出来的。

老太太见屋中所有饶面色或惊讶,或尴尬,显然都听到了石榴的话,她沉吟一下,索性把话开了:“前儿我看孙媳妇对逸姐儿有点子别扭,本来你们女儿家经常是一会儿置气一会儿又好了,我这老家伙没什么可插手的。可这次我多管了一回闲事,叫蒲公英弄了个燕窝汤以逸姐儿的名义送去,原想让你们两人和好,谁知竟吃出问题来,此事原是因我而起的。”

汤嬷嬷瞪了石榴一眼,见她还是满脸笑嘻嘻的样子,根本不知自己哪里错了话。老太太和汤嬷嬷一向偏疼她,每次看到她那副不知忧的样子,就觉得自己的烦恼也少了。平日石榴不论犯了什么错都很少挨骂,不少丫鬟弄坏了主子的东西就求她来顶包,她也乐呵呵地答应,因此在丫鬟中的人缘是第一好的。

汤嬷嬷叹口气:“罢了,你去把蒲公英先叫来问问,看是不是她做汤时错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石榴应了一声,蹦蹦跳跳地走了。

董氏这边儿心中实在懊悔,事情闹得这样大,把平时难得一见的罗白前都一同抓来了,还有两个俊俏的年轻客人在场,若是能让夏暖燕给自己磕头赔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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