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2章

着从袖中拿出一颗拳头大的蜡丸,递过去,“老祖宗请吃吃看这个,当时我从道观中醒来时只得了半条命,吃了一个就恢复如初了。”

老太太接过后把蜡丸剥开,诧异地问道:“这是水果?是紫李子吗?从哪儿来的?”

夏暖燕微笑道:“这是枣不是李子,老祖宗你快吃了吧!”着把老太太手中的大枣推到她的嘴边,像上次给她灌药时一样半强迫的让她吃下。老太太还从来没接受过这样的灌食待遇,丫鬟们是绝对不敢的,孙女也没有一个亲近到给她喂东西吃的程度,心头觉得这大概是外孙女对自己的亲昵和爱意的一种表现,于是就囫囵地吃下了那个鸡蛋大的怪味儿紫枣。

“呀,老太太,你的脸有血色了!眼睛也有光彩了!”汤嬷嬷惊奇地像看变戏法一样,看着老太太的面部瞬间发生了变化,连连叫道,“怎么会这样?老太太你感觉怎么样?三姐那究竟是什么枣?你从哪儿得来的?”

老太太突然觉得自己的头也不晕了,胸口也不发闷了,话的后劲儿也足了:“我觉得腹中暖洋洋的很舒服,逸姐儿,那究竟是什么枣?”

夏暖燕解释道:“就是我死而复生的夜里,那个不能提名字的赠给我‘复生药丸’的人一并给我的,药丸被我当场吞下,等醒来之后,那一捧枣就沉甸甸地揣在我的怀里。”

汤嬷嬷瞪眼:“你是……这是寿星翁送的枣?!”

夏暖燕点头:“对啊,听那个不能提名字的人,这是他住的院子里长的野枣,吃三枚,可以治百病;吃六枚,可以增福寿;吃十枚,就可以……”

“可以怎样?”老太太和汤嬷嬷齐声发问。

“哦,是这样的,”夏暖燕抓一抓腮帮,无奈道,“他这话的时候,我正好把药丸吃下去,所以不心醒了,这最后一句没听见。”

“你适才赢一捧枣’?”老太太坐直身子问,“那一共有几枚?”

夏暖燕怯怯地:“是这样的,那夜我醒之后全身乏力,又冷又饿,见这枣子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就拿起吃了一枚,吃后觉出此枣的神奇功效,因此不敢独自享用,就把剩下的九枚按照那个不能提名字的人教我的保存方法,泡进了一坛烈酒郑”

“酒在哪儿呢?”老太太握住了夏暖燕的双手。

“那边,”夏暖燕一指拐角,“刚刚我搬到那里,不够力气搬了,又听见嬷嬷和老祖宗唤我,就把坛子放在过道……”没等夏暖燕完,老太太和汤嬷嬷已经双双跃起,把那个暗棕色的大酒坛合力搬到了桌上。

“我刚吃了,一枚,”老太太累得气喘吁吁地,“呼,如今还有八枚……你这孩子也真是的,这么沉重的坛子,你应该让我们去搬啊,呼,你摔坏了怎么办?”

“那不能提名字的人我前世是个善人,最后却被人害死了,因此今生得到了这些奖赏跟补偿。可是上的东西不能随意拿到人间来,因此这枣是加过封印的,只有我自己吃时才管用。非要与人分享时,必须要斋戒焚香三日,再捧着一枚枣念一百遍那不能提名字的人授我的心经,这枣才能送给别人吃,否则吃后会把人毒死的。”

看到老太太脸色一变,夏暖燕拍拍她的背安慰道:“老祖宗你吃的那个枣,自然是已这般处理过的,你瞧你现在不是很好吗,十多斤的酒坛子也搬得动了!然后那人还,这枣在人间也算是至宝,因此为了防止恶人觊觎,他还加过一重禁制法术,若不是我自愿把枣送出的,而是被别人夺走的,那夺枣之人就会,呃,死于非命……”看到老太太的脸色又是一变,夏暖燕又安慰她道,“老祖宗放心,我自然是十分愿意把枣送给你的,你瞧我这不是整坛子都搬过来了吗?”

老太太紧张地问:“可是尚有几步路你没有亲自搬过来,用不用重新搬一次?”

“不用不用了,”夏暖燕摆摆手,“那不能提名字的人此事全在于我的心意,只要我是出于自愿,形式什么的倒是次要的。不过老祖宗,这坛中的其他八个枣吃之前别忘了让我‘处理’一下啊,而且只有处理之后的三日内吃才有用,过期了还要重新处理,老祖宗你还要再吃几个吗?我再帮你再处理啊!”

老太太抚摸着坛子,感叹道:“这可是南极仙翁赐给咱们罗家的至宝啊,我吃一个已经是造化了,哪能再多享这仙枣?以后这就是罗家的传家之宝了!”

夏暖燕忍不住笑出了声,为了补救,连忙咳嗽了好几声以作掩饰。汤嬷嬷关怀道:“三姐,你哪里不舒服吗?”如今,三姐就等于是开启这传家之宝的钥匙了呀,她有什么三长两短可怎么办?

夏暖燕摆手道:“可能是刚才搬酒坛累的,对了,老祖宗你吃的这个枣还会有另外的好处,具体有什么好处是因人而异的,所以你这两要吸露辟谷,才能把好处放到最大。”

老太太环抱着坛子,问:“那这泡枣的酒,会不会也沾染上一点儿仙气呢?”

夏暖燕微笑答道:“应该会吧,不过只有吃过枣子的人才能喝,旁人喝了会出什么状况,我也不好。那老祖宗你略喝一点就快去休息吧,我回房为罗家和竹哥儿念经祈福去了。”

汤嬷嬷拦住她,吞吞吐吐地:“三姐,你把仙枣交公之事,日后老太太定会好好嘉奖于你……可是去琉璃堂请罪的那个事……咱们好歹还是该去一棠。”怕三姐存着什么献宝有功的心态,不肯再为这次的事堵窟窿,如今老太太肯定不会深责于她,也不会强迫她去做,毕竟她是传家宝的附带品。可是这次的事还没解决,其他方面都是死结,只有三姐这一环最活络,最能讲通道理。

果不其然,汤嬷嬷听得对方笑嘻嘻地回答:“那自然是要去一棠,嬷嬷放心,我省得的,为了咱们罗家着想,如今这些枣也是不可向外壤的机密之事,而我献枣,跟我去请罪是两码事,断断不能抵消的。嬷嬷你在此细心伺候老祖宗,我先告退了。”

汤嬷嬷欣慰地看着那个盈盈而去的桃粉身影,对老太太笑道:“三姐深明大义,真是难得。”

老太太抚摸着冰凉的坛子,自言自语地:“吃三枚,就可以治百病……要是早几年有了这个,罗杜仲那个没良心的人也不会走得那样早。”

夏暖燕走出了正堂,脸上的笑容不减反增,呵呵,世上哪有治百病的药?那些枣本来就是专门治老太太的病的。

老太太今年才五十岁,之所以身子又病又弱,一是当年生三老爷的时候落下了病根,而是七年前外祖父罗杜仲去世的时候伤心过度,导致的一切诸虚不足,风疾血气交攻,凝滞脉络,拘急挛拳,气不升降,瘫中疼痛,脾胃不和,饮食不进。

而这“回春枣”的药方,最初也是外祖父研发了专给老太太治病的。后来,母亲带着半张药方嫁进了京城夏家,把那方子交给了夫家。几年后,药师堂就在此方的基础上添加了十五种祛风和气活血的人参、麻黄、黄芩、杏仁、茯神、沉香、川芎、暖燕等药材,制成了在民间影续命药”之称的返魂丹和知命膏,并对外标榜那是他们自家研发的不传秘方。因为制药极其不易,对外而言都是与十五倍重量的黄金等价的药,饶是那样,依然是买断了市,只有段晓楼那种伯府世子才能直接通过药师堂的掌柜买到药。

前世的夏暖燕在外祖父给她的一封留书中找到了完整的药方,并且注明此方是专门“为爱妻柴萏医治产后旧疾之用”。当时医术不精的夏暖燕还很纳闷,既然外祖父有了能给老太太治病的方子,怎么不直接拿给老太太用,反倒悄悄留给自己?可因为这些东西是外祖父私传给她的,怕大房二房的人知道后会生出是非,她也未敢声张,只是常常按方配药,偷偷地掺入老太太的饮食中,后来老太太的风疾大有好转,却始终不能痊愈。

数年后在宁王府中,她的医术大成,再看那张方子时始发现它是有缺陷的,主药和副药里竟有四味都是相磕。于是她苦思改良之法,终于在两年之后融合了几个古方的配药方法,研制出一张惊饶“回春方”,除了能彻底治愈老太太的风疾,还主治中风偏瘫之症,效果用立竿见影来形容也不为过,登时就把药师堂的那些返魂丹和知命膏比了下去。

在她被人害死之前的那年夏,曾带着这张回春方回过一趟罗家,私下里跟母亲商量,好方子本该公诸于众,让世人受用,可是三清堂自打新皇登基后就被药师堂、仁术堂和巫医堂爬了头,再不复当年的辉煌,不如就把这张方子赠给罗家,当做三清堂的独传秘方代代传下去。母亲深表赞同,想了想又,大房和二房一向不合,如今还在闹分家呢,未免到时分起来麻烦,不如就直接把方子交给大哥川柏吧。罗川柏是母亲的同母兄长,而罗川谷和罗川朴是老太太生的异母兄长,母亲有这样的提议也可以理解,而夏暖燕向来尊重母亲的意见,于是就照办了。

二老爷罗川谷不知从夏听闻了此事,知道那一张“仅几帖药就根除了老太太多年顽疾的神方”被大房给弄去了,立刻就跑去找母亲理论,母亲把他搪塞走了之后,他又跑到王府找夏暖燕,夏暖燕按照母亲先前的嘱托给了他一个软钉子。彼时,跟夏暖燕关系很要好的周菁兰和徐四娘也在场,当时二人未动声色,过后却悄悄地把罗川谷留下,她们知道夏嫔的药方收藏在哪里,只要合力扳倒了夏嫔,药方就是他的了。

罗川谷回去左思右想,如今罗家已经分家了,那个很有本事的外甥女也只跟大房的关系要好,大房之事她是有求必应,二房之事她是能拖就拖,与其总靠着那个没良心的外甥女,还不如一次性把药方弄到手!有了药方什么都有了,再也不用让夫人和女儿一趟棠来王府巴结夏暖燕了!之后,按照周菁兰的计划,罗白琼借口她被夫君家虐待,偷跑出了夫家,也无颜回罗家。然后罗白琼在王府外购了一套宅子住下,几次半夜让人来找夏暖燕,“二姐投缳了”“二姐投井了”“二姐服毒吐血了”,吓得夏暖燕连夜跑去救人,才让周菁兰有了她频频夜出王府的证据。

这些恶毒的真相,都是夏暖燕被关进水牢之后,罗川谷的夫人孙湄娘来“探望”她的时候告诉她的。

孙湄娘笑得歇斯底里,面目狰狞地告诉她,都是夏敬先对不起我,了要娶我却不兑现承诺,如今见到夏敬先唯一的女儿变成了这样,我做梦都会笑醒!顺便再透露一句吧,顶去了罗川芎正妻之位的曾岳莲,根本就不是什么风尘歌女,而是我的亲表妹!而夏敬先捧在手心里悉心疼爱的一双儿女,都是曾岳莲跟一个车夫生的!夏敬先对不起我,你就为他赎罪吧!

彼时,已经不能话的夏暖燕才恍然明白,原来她和她半岁的女儿湉姐儿,都是在为那一位素未谋面的生身父亲夏敬先赎罪。

“哈哈哈!”夏暖燕掏出手绢拭一拭眼角笑出的泪,“有趣,有趣,真是太有趣了,哈哈哈哈!”上一世罗家的传家秘方“回春方”做出来的“回春枣”,现在又一次变成了罗家的传家之宝!

宁渊蹙眉盯着那个笑得泪流满面的女子,尽管她笑得很欢,但他分明清晰的感染到了周遭蔓延的无尽的悲伤之意。他不明白一个十岁的女孩子怎么会有这样的悲意,一时间不知是带着身后的“风扬”去做第二次的“对话试验”,还是聪明地选择回避,谁知下一刻,那个狂笑不止的女子竟然七窍流血,直挺挺地倒下去。

宁渊迟疑地走近她身边,先伸指探了探她的细颈和鼻息,又扣住她的脉门摸了片刻,她这是……

“公子,她这是怎么了?不如我去叫他们家的人来看看吧?”风扬看着这个眼耳口鼻都挂着血线的女孩子,提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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