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4章

常诺悻悻地坐直身子,跟好友惜别道:“扬州这边,我就把风言风语都留给你,他们虽然嘴比较贱可是人非常机灵,又是我的心腹之人,你有任夏事都可以差遣他们去做。渊,你在罗府要好好养伤,在路上你易下容吧,去人家家里做客还戴着斗笠面具,看起来太奇怪了,搞不好人家以为你是麻风病人,会把你关起来呢。还有啊,把你的新脸弄丑一点啊,不要在罗府中招蜂引蝶,空惹佳人魂牵梦萦……”

“明月要暂时替你扮成风扬,相信你一定有很多事情要嘱咐给他,”宁渊不耐地阻断了常诺的疯话,蹙眉想了片刻方,“暂时想不到还有什么需交代给你的事了……反正到时候你就随机应变吧,最好时时都把明日带在身边,有问题就问他。等一切平静下来之后,你就称病卧床,再把明日大概易容成我的样子让他继续卧床,你就可以回扬州了。”

“好啦好啦渊,放轻松点嘛,绝对不会出岔子的,”常诺把对方搂在怀里拍一拍,“唉,明明比我还三岁,话行事却像个老头,一到晚的担心这个操心那个,这样活着你不嫌累吗?你就趁着这次养赡机会。好好地放松一下心情,歇一歇你的脑子,有空就念念诗吹吹笛子,勾搭一下罗家的……”

“少主,关大少爷来向你辞协…”随着这道声音,车帘突然被掀起来,风言的头伸进来,看见了少主和宁公子相拥的一幕,惊吓得“呼啦”放下了车帘。风言转头对关白干笑道:“关大少爷请稍候,我家少主马上就好,哈哈!”

旁边站的关白也通过半掀的车帘大概瞧见了这一幕,再看风扬贴身啬这副神情和举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关白立刻有些苦恼地垂下头,思忖道,不知风扬是同时喜欢男人和女人,还是只喜欢男人。若是前者还好办,自己家的四妹和五妹都对风扬芳心暗许,父亲母亲也有意和风家联姻,让自己在合适的时候跟风扬提一提此事……反正嫁过去总要跟别人分享丈夫,跟男人分和跟女人分也无甚差别……若是后者那就坏了,因为倘若不能让风扬娶自己的四妹或五妹,那就只能让自己或二弟去娶风家的女儿了,可是听风家女儿的品行都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一个比一个肖似江湖上的那种野店老板娘……

在这样的忧虑之中,关白看到马车的帘子一鼓,然后风扬从里面钻出来。简单理了理刚才栏老太太的马车时被弄乱的衣袍,风扬有些不自在地笑道:“关大哥,你的马怎么样了,之前给它吃过什么啊?哈哈!”

“哦,”提起自己的爱驹,关白心中又难过起来,闷声,“真是无妄之灾,我的悟悌一向乖巧懂事,非常通人性,没想到这次居然会惹出这样大的乱子,让我不得不忍痛拗断了它的一只前蹄,恐怕以后它再也不能跑路了……唉,它的饲料一向由专人打理,难道是饲料有问题?看症状也不像中毒啊,眼睛泛红,舌有白点,难道是昨酒喝多了?唉,可怜的悟悌!”

风扬搭上关白的肩膀,安慰道:“别伤心,细心调理不定还能治好呢,不如这样,下个月我得了闲,陪你去溪牧马场挑一匹新的……”不料,受到亲切安慰的关白,背脊却蓦然一僵,面色不甚自然地换了一个站姿,刚巧甩掉了风扬揽着他的胳膊。

怕风扬因此不悦,关白连忙扯唇笑一笑,换了个话题:“风贤弟,你怎么会跟罗老太君在一起呢,我记得上一次你在我家花园遇见了罗府的人,当时你还不认得罗老太君呢。”

“此事来话长,我有点急事待办,下次喝酒时再讲给你听,”风扬先回身叫上明月,方又转头问关白,“我要去向老太君辞别一声,关大哥你要同去吗?”

关白点头道:“当然,我正要为刚才的事向老太君赔罪呢,虽然是虚惊一场,不过也把那个女孩子吓得吐了血,贤弟知不知道她是老太君的什么人?我经常在罗东府和罗西府走动,不记得众位姐之中有这么一个人啊。”

风扬挠挠下巴,回想道:“好像是老太君的外孙女吧,一直‘逸姐儿’‘逸姐儿’的叫她……”

听见风扬、明月和关白三人已经朝对面走去,马车中正在调制易容配料的宁渊立即抬头,把马车外的风言风语唤过来,吩咐道:“听好,你二人沿着这条街道往前走,细细去寻一寻道旁的野花野草。若是见到一种异香扑鼻的白花,就把花朵的部分采回来给我,全部都要采光,一朵也别留下,那些茎叶的部分就不必摘了,不过你们要买一包盐洒在上面。好了,别发呆了,快去快回吧!”

另一边的马车上,汤嬷嬷请示老太太道:“咱们派出去的大部分赔偿费又回来了,您看是就此作罢,还是让阿绩再去派一次?”

老太太转头看夏暖燕,和蔼地:“逸姐儿啊,那些百姓都是受你感化才纷纷把银钱退回来的,这些钱怎么个处理法,就由你来拿主意吧。”其实,老太太心中是想把这些钱再派出去的,这时候散钱比平日里专门支棚子发钱发米的效果要好多了。

夏暖燕自然顺应着老太太的意思:“依我之见,不如让绩姑娘再去派发一次,就是为影响了商贩们做生意和耽误了路人赶路的时间而赔罪,毕竟此事是我们有错在先,老祖宗觉得呢?”

老太太点头道:“甚好,就这么办。”于是转头对绩姑娘,“我们先走一步,到了家里再打发别的车来送些治赡药物散给众人,顺便接你回去。”

夏暖燕也趁机:“绩姑娘,我让蝉衣和槐花也去帮你的忙,反正这辆车坐不下她们了,就让她们稍后随下一辆马车回府。”于是绩姑娘答应着下了车,正好迎上风扬和关白走过来,他们都听见了车上人这番对话,关白也趁机递上一锭十两的纹银给绩姑娘,笑道:“烦姑娘把这银子拿给刚才受惊的那对母子,都是我的过错才差点酿成大祸。”

绩姑娘接下银锭离开后,关白又转而对夏暖燕致歉道:“罗家妹妹,今日让你受惊,真是过意不去,改日我一定登门来跟你好好赔罪。”

夏暖燕摇头道:“关少爷言重了,我没受什么惊吓,反而是我刚才弄脏了你的衣服,真是过意不去。”反正都是街角的那一丛火烈花惹出来的祸端,以致各方都受到了损失,老太太吓晕了头,关白的爱驹断了腿,斗笠面具人吐了血,不过还是属自己顶倒霉,要再一次面对真气暴走的恶劣局面,记得上次高绝处理不好的话,不死也要瘫痪?只好回家试一试用云岐针法疏导真气,早知道就在兔儿镇买些银针了,不知今夜能不能溜进老太爷的房间,顺走几根好的针灸用针……

“罗家妹妹你言重了,我的衣服有什么要紧,还是应该我向你致歉才对。”关白又略作一揖,跟她客套着,不过这一次却等不到她的回答,抬目去看时,只见面纱下的脸正在呆呆地出神,猜想她定然是受惊过度了,于是关白又转头向老太太致上了十二万分的歉意,这才回去处理他的悟悌的搬运问题了。

风扬又上来跟老太太扯了个借口,自己有些急事待办,而且拜见姑姑一定要备些礼物才行,因此要稍稍离开一刻。

本来老太太礼物大可不必了,心中不想把好容易弄到手的风扬放走,可是后来又听风扬,他希望把他车里的病人先一步送去罗府休息养病,老太太觉得反正有了人质在手,不怕风扬他不上门,也就同意风扬稍后再去罗府了。

一番交涉下来,风扬带着明月离开了,而老太太和宁渊的马车也一前一后地起程,径直往鸿沛大道孝东大街而去。

夏暖燕想到此刻府中很可能在沸反盈的打老鼠,而且自己的西跨院也没了,不如先在罗府另找个好地方调息,于是就向老太太进言道:“老祖宗,我梦中的老神仙曾对我,今日我们回家路上有一段波折,之前我不大相信,没想到真被他不幸而言中了。我记得老神仙还,我们今回家要想安稳平顺,就不能走罗东府的大门,而是要拐进明月巷的角门,然后去老太爷的听竹院里闭门住上个两三日,期间不能让罗家人探访,否则就会有血光之灾。”比如我会时不时的吐吐血,还有瘫痪的危险。

“什么,竟有此事!”老太太惊然坐直,旋即埋怨夏暖燕道,“逸姐儿你怎么不早,怪不得我的头老晕,眼皮老跳,心还砰砰地跳l姜,快快快!”于是在老太太的催促中,汤嬷嬷指挥着忍冬藤和龟板胶驶离大道,径直往明月巷而去。

不多时,两辆马车停在了罗府北侧的角门,经过汤嬷嬷的一番嘱咐后,忍冬藤上去轻轻敲开了门,拉着门上的厮马兜铃一阵耳语,马兜铃立刻得令,跑去轰走了门上的其他厮和过路的下人们。然后,老太太、夏暖燕和汤嬷嬷三人迅速地下了车,鬼鬼祟祟地东张西望一番,然后跑着直奔老太爷的听竹院,竟连后面一辆马车上的那位病人也抛诸脑后了。

宁渊撩开车帘,之前派走的风言风语都还没回来,前面的马车又是空空如也,正在皱眉沉思的时候,风言捂着胸口喘着粗气,跑上来:“宁公子啊,我……们找到了你……的花,不过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了,我让风语守……着那一片梗茎我回……来问问你,没有花了梗茎你要不……要?”

“被人捷足先登?”宁渊挑眉,他新做的一张脸也跟着挑眉。

“对……啊,”风言用左手比划着,“就是那个这么高的罗家的……姐,差点没死成的那个,她让她的丫鬟摘走……了,摘的干干净净的,一朵也没剩……下!”

“把气喘匀了再跟我话,把话清楚,”宁渊双眉绞在一处,双眸紧紧锁住了风言,沉声诘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就是刚才那个在街上救饶罗家女子吗?她采那花做什么?”

风言得令之后,点点头,然后连做了二十几个深呼吸。

见宁公子等的显出极不耐烦的样子,他才停了下来,竹筒倒豆子一般地道:“事情是这样子的,我和风语沿着那条街道细细搜寻然后真的找到了一丛异香扑鼻的白花,那花啊香的比月季花海棠花桂花菊花梅花加起来还香,我们跑进就见一个十一二岁的丫头正蹲在那里摘花,一朵一朵又一朵的摘得可欢了,把摘到的白花全部收进她自家的香囊里。认出她是第二辆罗家马车上跳下来的丫鬟,我和风语就上去劝她不要摘我们的宁公子预定要采的花,谁知她这是她家姐半柱香之前就开口预定好的而且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她家姐预定在先而且她来得比我们早所以这些白花都是她家姐的,还我们两个大男人居然跑来跟女孩子抢花采真是没羞没矂丢丢丢。”

听完风言的叙述,宁渊的眉头依然没有展开,默想了一刻,他又发问道:“你们有没有问她采那些花做什么?她家姐是怎么吩咐她的?”

“没有啊,公子你又没让我们问啊,”风言摊手道,“女孩子家采花,左不过就是做个香包香囊香团子的吧,对了,公子你为什么让我们去采那些白花呢?话回来,那条街咱们之前走都没有走过,公子你怎知道那里有白花的呢?”着,风言拿眼去觑这位换了新面孔的宁渊。他知道所谓的宁公子其实就是十七皇子朱权,三年前,他就与自家的公子常诺交好,两人渐渐就好的像粘在一块儿了一样,除了去东厕的时候,两人做什么都是在一处的。

直到一年多前,自家的公子常诺终于不跟十七皇子粘在一起了,却以游学的名义离家,只带上了自己和常语,径直来了扬州。经过几的明察暗访,公子他扮成了上武当山学武十年、如今学成归来的风家少主风扬,大摇大摆地住进了风家,并把自己和常语名字从“常言常语”改为“风言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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