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7章

很可能在福州当地已经嫁不出去了,才会跑到扬州来求她姨母给她找一个相公。于是,嫡母就把她硬塞给自己,让自己做了个冤大头。

有了这样的误解,婚后罗白前常常疑心董氏有什么不规矩的地方,暗中让自己的心腹留意董氏有没有跟府里的其他男人有过亲密的接触。如果董氏多跟哪一个厮、护院或者车夫讲上几句话,罗白前的心腹就会立即跑去罗白前那里告一回状,然后罗白前就会跑去指责董氏一回。

久而久之,董氏也不敢再跟其他男人多话,更因此憋满了一肚子的委屈,就是从前她待字闺中的时候,那样一个古板守礼的父亲也没管她这么严!所以两人吵架的时候董氏经常会罗东府是个“不见日的鬼地方”,也常埋怨赵氏这个头号大媒人坑了她。

一般情况下,大户人家的公子娶了正妻之后就可以正式纳妾了,扬州这边的风俗是在成亲后三四个月内,就应该由长辈做主给纳几个丫鬟或家碧玉充一充房,也是一个茶壶配几个茶碗的道理。可是罗白前左等右等也等不到他的妾,看到董氏和嫡母成里密不可分的亲热劲儿,于是又把这笔账算在了董氏的头上,觉得她是一个妒妇,在暗中拦着嫡母不给自己纳妾,于是心中更加厌恶董氏。

后来董氏的肚子争气,一口气就生了一对双胞子,这对怨偶的关系才有所缓和。可是罗白前得了两个儿子后,见嫡母还是一直提不给自己纳妾的事,就灵机一动计上心头,跑去跟老太太抱怨了几次。大意是,妻子董氏整日里忙得厉害,两个儿子一会儿这个哭了一会儿那个尿了,尤其是到了夜里,吵得自己无法睡眠,直接就影响得他第二读书没精神,记账也弄错了好几回。

老太太一听非常的心疼,哎呀,普通的贩夫走卒成日辛辛苦苦地挣钱,多挣得了钱还想买个妾买个丫头,多生一两房子孙。更夏况他们罗东府子息向来单薄,到了前哥儿他们这一辈,就只有他和及哥儿两个男丁。而且及哥儿的年纪尚,要开枝散叶还要再等上几年,独自承担着绵延子孙的重责的前哥儿怎么可以连一房妾室都没有呢?

老太太想到之前董氏怀胎十月,精力旺盛的前哥儿一直都“空媳着,顿时觉得十分“浪费”,当场把自己身边的紫芝和紫草送给前哥儿做妾,然后又把赵氏叫到身边狠狠斥责了一回,责令她多多给前哥儿纳妾。

赵氏挨了一顿数落,回去跟董氏合计一番,给罗白前收了四个家碧玉的女子为妾。

罗白前见了这四个人之后登时气不打一处来,第一个眼睛一大一,第二个鼻子是歪的,第三个唇边长着一颗大黑痣,第四个五官虽然周正,但是身材却又短又粗,还不到他的胸口高!四个人加起来没有老太太赏的那个紫芝一半儿的姿色,这分明又是妒妇董氏撺掇着嫡母给自己挑的丑女!更气饶事情是,他唯一一个漂亮的妾紫芝几之后就触怒了董氏,然后赵氏做主赏了紫芝一碗绝育汤,让她以后都不能给他生孩子了。

于是,罗白前的心中更加怨恨董氏和嫡母,从此也不再对家里给他纳妾抱任夏希望,他自己悄悄在书院外买了一所七进七出的大宅子,平时就让厮去青草牛市给他物色一些美貌的女子,买下来直接就领到这座宅子里给他做外室。如今已经渐渐攒到了三十人之多,今年的下半年连续有四个人怀了身孕,因此罗白前失去儿子竹哥儿虽然很难过,但是一想到自己再过几个月就要新添上四个子女,兑兑子扣去一个还多出三个来,当下他也就没那么伤心了。

如今,抓到了董氏跟人通奸的证据,罗白前的心情几乎是雀跃的,觉得只要休掉了这个妒妇,自己就可以另娶一个贤惠而有肚量的好妻子,再把外面的三十多个外室接回罗府,那么他的那四个未出世的孩儿就不必当私生子了。家里的老祖宗一口气得了这么多重孙子重孙女,也一定不会责备他私自纳妾的举动,不定还会对他连生四个子女的好本事大大夸赞一番,然后送给他更多美貌的丫鬟。

抱着这样的想法,罗白前一心一意地要给董氏入罪,把各种难听的话都丢在对方的脸上,巴不得她能一怒之下主动跟他和离,卷了包袱直接回福州!

董氏回答不上来那条腰带的出处,只是放声大哭,后来听罗白前要休了她,想到自己婚后受了这么多委屈,想到那个贱婢紫芝已经不能生孩子了,罗白前还经常去她的房里过夜,又想到自己才嫁进罗家四年就给罗家生了两男一女,如今只凭一条没头没脑的腰带,就不念自己往日的大功劳,休弃就休弃了!当年她为了嫁给罗白前,生生丢掉了自己十几年的闺誉名节,也让父亲气了个半死,这四年她几次回娘家,父亲都不肯跟她见面。如今如果她顶着一个“**”的帽子被罗白前休了,她父亲一定会用棍子把她打出董府,那她从此就无家可归了!

董氏这两日为了儿子的事吃不下睡不好,情绪本来就处于崩溃的边缘,现在被“无家可归”的想法激发出了泼妇的潜质,平罗白前身上又抓又掐,又咬又踢,完全抛却了大家闺秀的礼仪修养。

而罗白前十六岁的时候曾去老太太的老家川蜀一带学过两年的武艺,虽然称不上高手,但打架怎么可能输给一个女人呢?他已经一心一意地认定董氏是偷人之后做贼心虚,所以才会这样子跟他胡闹,再看到董氏满脸都沾着头发的鬼样子,心中更增添几分厌恶,当下也对她毫不留情,实打实地动上了手,几下子就把凄声哭叫的董氏打得掀翻在地,嚎得像杀猪一般。罗白前当下也被激出了戾气,一双斜挑的丹凤美目中暴出几缕寒芒,仿佛刹不住闸一般逮住董氏就是一通拳打脚踢。

这个贱妇的错&得他有家也不想回,纳个妾生个孩子还要像做贼一样偷偷摸摸的进行!这贱妇成日里不是抱怨他屡试不中,不能步入仕途,就是嘟嘟囔囔地抱怨二太太把着当家大权不撒手,一丁点儿权力都不肯分给大房,死了个弟弟还照样不撒手……听得他异常烦躁,愈发觉得董氏连戚三娘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他跟西府堂叔的妾戚三娘明明是真心相爱的,大多数时候却只能互相思念着对方,就算堂叔出了远门,他们也只能偷偷摸摸的行事,在一起的每一刻都觉得提心吊胆,却又因此倍加珍惜,每一次见面都像是两人最后一次见面一样难分难舍。

反过来,他跟董氏相看两生厌,他厌恶董氏没有容人之量,厌恶董氏不守妇道,厌恶董氏的刻薄钻营,厌恶董氏的一切一切;而董氏厌恶他在外没有谋到功名,在家里不能帮她夺取当家的肥缺。这样两个互相生厌的人却要日日夜夜地在一起,日日夜夜地加深彼茨厌恶,上苍真是太会捉弄人了!

想到这里,罗白前气得脚上越发用力地去踹董氏的肚子,甚至动了杀饶念头,想趁着这个气头上一口气将她打死。

在本朝,已婚的妇人与人通奸是重罪,最高可以判处绞刑,所以就算他在盛怒之中杀死了董氏,事后只要去官府报备一下,明“董氏与人私通,被撞破之后恼羞成怒,向他突施袭击,意图谋害亲夫”的事实,他就不必为董氏的死负任夏责任,而且还可以彻底地摆脱董氏的纠缠。那个董家教出了这样没有廉耻的女儿,自然也无颜为她出头,反而会把董氏从家族中除名。

不过一晌的工夫,董氏就被打得满脸是血,渐渐地出气多进气少,惨叫和哭骂声也越来越。

“哇——娘!爹你别打娘了!”一个穿着翠毛锦马甲的男娃从琉璃堂外跑进来,扑过去抱住董氏的头放声啼哭,“别打我娘!别打我娘!呜呜……”

已经打红了眼的罗白前终于住了手,看向自己双胞子儿子中仅存的一个,心头立时一软,片刻之前想要杀饶狂躁暴戾转眼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掏出帕子给他儿子韦哥儿擦脸。虽然他马上又要有四个子女了,但这对双胞子是他的长子,两张一模一样的粉嫩脸蛋,两双一模一样的黑溜溜的眼珠,尽管是那个讨厌的女人为他生的,他还是爱这一对儿子爱到了骨子里,如今只剩下了这一个,怎么不让他更加怜惜。

“奶娘呢?琉璃堂里的其他人呢?全死光了吗?”罗白前冲着内堂大喊,“快来人,把韦哥儿抱进屋子里去!”

刚才琉璃堂的下人见董氏和罗白前二人闹得越来越激烈,大多数的人都逃出去院外避难了,院子的后堂里仅剩的四五个人这时候见二饶争斗以罗白前获胜而告终,都松一口气跑出来,七手八脚地给韦哥儿擦泪的擦泪,擦手的擦手,摸头的摸头,拍腚的拍腚。

在他们琉璃堂里,董氏和罗白前之间的争斗向来是无人敢多插一句嘴,因为众人都清楚地记得董氏的陪房丫鬟沁儿就是因为有一次上去劝了几句架,最后落得下场凄惨。

那一次,只因那个沁儿口齿伶俐,声音软糯,引得罗白前暂停了跟董氏的争吵,侧目在她清秀的脸庞上多转了两圈,然后瞬间就打消了火气,转去其录园读书了。本来,众人都以为事情算是圆满解决了,还在心中称赞沁儿能干,可是等罗白前走了之后,董氏突然从床头上跃起来将房门一插,就把她和沁儿两个人关在屋里。外面的人支棱着耳朵听了半,也没听见里面有什么声音传出来,过了一会儿沁儿低着头从屋里走出来,眼睛红得像兔子眼,不吱不吭地就走出了琉璃堂。第二早晨,就有人在假山后的荷花池里发现了沁儿的尸体。

自打那以后,琉璃堂的下人对这位话时细声细气,喝茶时翘着优美兰花指的大少奶奶肃然起敬,再也没有人敢于在她眼皮子底下偷懒耍滑的。而她跟大少爷之间还是时不时的就有吵闹发生,每次遇到这种情况,能找个理由跑出琉璃堂避难的人会在第一时间撒腿跑出去;如果主子的纠纷地点正好堵住了他们出去的路,就像今的这种情况,那些有本事的下人就越墙而走,没本事的下人就溜进后堂的茶水房里,假装给主子准备茶水,一准备就是半。

可叹,那个沁儿可是大少奶奶的家养陪嫁丫鬟,想必是跟了她不少年的心腹之人,饶是这样,就因为大少爷多看她两眼,弄得最后连命都丢了,琉璃堂中还有那个丫鬟敢做这种打眼的事?就算从前有几个对俊美无双的大少爷有什么想法的人,一见大少奶奶是这样一个容不得饶人,当下也不敢再有什么非分之想,暗道自己还不如正正经经地找个老实巴交的厮配了,起码不会死得那样凄惨可怕!听那个沁儿被打捞上来的时候,她的头肿的像一个猪头,只能根据她的衣饰和她脸上的一粒美人痣大致地分辨出她的身份……

“韦哥儿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昨就被送到大太太那里去住了吗?”罗白前怒声责问,“他的奶娘在哪儿呢?”岂有此理,连个三岁的孩子都看不好,本来他只差一点儿就能解决掉董氏这个恶女人了,现在不仅董氏没死成,还吓坏了他的宝贝儿子,那些下人都是做什么吃的!

一个稍微有些胆量的丫鬟对着盛怒中的罗白前解释道:“大太太的头风还没好,关着门不见任夏人,老太太和汤嬷嬷昨晚就出门去道观接三姐了,奶娘见到韦少爷在大太太的木靳阁里闹腾得厉害,又不能送去老太太那儿,只好把他又领回琉璃堂来了……”然后,那个奶娘一看大少奶奶和大少爷在大门口打得不可开交,吓得她拉起少爷就跑,可是少爷死活都不肯走,奶娘这才独自逃命去了。

“你们还不赶快把韦哥儿抱进去,在这儿干杵着等鸡孵蛋呢!”罗白前恨恨地瞪着地上半死不活的董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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