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4章

别以为这么容易就算了,我一定要告诉七哥,揭穿你虚伪的面目,让他休了你!你根本就配不上我的七哥!”

夏暖燕不耐地扯回衣袖,不赞同地摇头。这个孟婉,对着伤人的夏尚玉还未动手,怎么对着她反而拉扯起来?

喜欢招惹是非的李姨娘哪,有心思去撮弄别人的闲事之前,还是先管管你自己的女儿吧,这种冲动脾气,早晚要吃大亏的。一眼看上去,孟婉和孟静也差不了多少,可接触下来才知道,孟婉差了孟静长长一条街的距离!

没想到,更加无耻的人是夏尚玉,只听她哭着说:“当时我就是听说公主姐姐回家了,急着要去拜见,才撞上了那个丫鬟。这事儿都怪公主姐姐,全都是她从中挑拨的,根本就不关我的事。”

孟婉更有理由发飙了,红眼大叫了一声,直接用头撞向夏暖燕的小腹。

夏暖燕闪身避开。

孟瑄一头扎进带刺的蔷薇架,鲜血四溅。

李姨娘发出一声刺耳的哭叫声,喊着“心肝儿肉”,扑向孟婉,扒过来一看正面,整张脸上全是架子上的荆棘毒刺,两只眼睛都在往外淌血!

李姨娘又一声尖叫,整个人不要命地向着夏暖燕扑去,大叫着,“我跟你拼了!”

李姨娘直冲过来,夏暖燕下意识地做了个保护小腹的动作,不好!直撞上的话,很有可能伤到自己的孩子!

虽然时间太短,还不十分确切,可她的确摸到了自己的喜脉……

“住手!”

李姨娘冲上来之前,有一道银灰的身形挡住了她,投出的细长影子遮蔽了夏暖燕。那人怒道:“父亲母亲不在,你们就想造反了么?想造反,也得先问过我!”

并有另一道高大身形出现,拉住了往前冲的李姨娘。

李姨娘回头看一眼孟婉捂脸打滚的惨状,又一声“呜啊!我的儿啊,让我替你吧!”扑上去紧紧抱住孟婉。

李姨娘母女二人抱头痛哭,仿佛受了天大委屈似的。这时候,任夏人经过都会觉得,夏暖燕仗着公主身份欺负家里的弱女子。

另一边,夏家母女见势不妙,悄悄溜走了。

夏暖燕眯眼一望,孟婉的情形看似惨,其实也没多少严重的外伤,眼睛流血也只是伤到一部分眼皮,没刺瞎眼睛。于是抬手,抛过去一个瓷瓶,“这是十消散,暂时敷在她脸上,等看外伤大夫的时候用香油擦去。”并道出了李姨娘最关心的问题,“都是一些极细小的伤口,只要处理得当,一点疤痕都不会留下。”

夏暖燕背负“女神医”之名,行医时间短却带着神秘色彩,是京城里最炙手可热的名医。她的冷静的话语就是一颗定心丸。

李姨娘面上先是一喜,旋即收了喜色,冷着一张脸说:“你说得倒轻巧,你自己扎一脸刺也赎不了你的罪!你等着吧,看我明日回了老爷夫人,不将你逐出孟家绝不甘休!”口里凶恶,手上却接了药瓶,给孟婉上药。

冲突中又加入了两个人——挡在夏暖燕身前的是十一弟孟瑜,刚才拉住李姨娘的是老大孟贤,两人的颈上都挂着面巾,一副要出门办事的打扮。

孟瑜和孟瑛、孟瑄、孟琳一样,是苏夫人所出的嫡子,对夏暖燕自然比别人更维护。尤其现在孟瑄不在,见李姨娘实在霸道,欺人太甚,孟瑜暴吼一声:“李姨娘,小婉姐,你们适可而止吧!”

夏暖燕揉了揉耳朵说:“你们忙你们的去,别插手这些小小家务事,我能应付得来。”

如今孟家去了一个孟瑄,一个孟善,不知撂下了多少担子。女人吵吵架,也浪费两个大爷们管,那孟家都没人办要紧事了。

“不行!”孟瑜瞪眼,“我不能坐视她们欺负嫂子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李姨娘上完药,见孟婉的伤口立刻就不红不肿了,不由暗喜,也不忘告夏暖燕的黑状。

她把刚才发生的事讲了一遍,不过,完全将她们母女形容成了受害者,将夏家母女办的错事也赖给了夏暖燕,说夏暖燕先挑唆十三岁的夏小姐给妙丽上刑,等四个人吵起来的时候,夏暖燕就在一旁看热闹,又弄伤了孟婉的脸。

听得大爷孟贤一阵皱眉,摇了摇头。

孟瑜怒道:“李姨娘,我念你是长辈,不对你动粗,可你想清楚了再开口。得罪七哥和污蔑七嫂,无论是那样都会让你在孟家生不如死!”

李姨娘又哭起来:“一个一个都欺侮我们娘俩,就算孟家偏袒,李家也不会坐视不理,你们给我记好了!”

“疼!”

孟婉突然捂着脸喊疼,李姨娘大骂夏暖燕黑心给假药,孟瑜提着拳头上去,要让她闭上讨厌的嘴。

夏暖燕扯住孟瑜,说:“你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吧?别耽搁在这里。二小姐只是伤口吸药的阵痛,待会儿李姨娘就知道她错怪我了。倒是你,不管什么理由,一个儿子拳打父亲的妾室,传出去于你声名不利。”

果然,孟婉疼了两下就不疼了,还说脸皮凉丝丝的,舒服多了。

李姨娘不记恩,反而冷笑:“十一爷,你可擦亮了眼睛,别错信奸人。她分明就是自己心虚了,一直撵着你们走,等你们走了就要狠狠修理我们娘俩呢。”

“你!”孟瑜涨红了脸。

夏暖燕平静道:“二小姐的脸,如果非将责任推于我,那处置我的也不该是二小姐的生母李姨娘,等婆婆归来,我自有说法。至于二小姐的心爱婢女被夏尚玉重伤,我是否挑拨过,找‘目击证人’问问就知道了。”

素手轻拍,熠迢就拎着孟婉口中的“王嫂子”从对面墙头跳下来,把那个中年妇人吓得魂不附体,随时有晕过去的趋势。

这个管事媳妇带受过罚的妙丽去见二小姐,见孟婉急得要咬人的样子,管事媳妇怕担责任,就随口将当时也在场的夏暖燕扯出来,心道,夏暖燕的公主兼嫂子的身份足够压人了吧?

以为二小姐能冷静一下,不料反而激了二小姐的火,对夏暖燕的怨怒更胜于对丫鬟的心痛。

这时,管事媳妇后知后觉地想起来,那个本来要做七奶奶的李仙茜就是二小姐的表姐。在夏暖燕到孟家来之前,二小姐提起那李仙茜,都是和七爷算作一对的。

看来二小姐对夏暖燕早就心里疙瘩上了!

管事媳妇后悔不已,怕事情闹大,牵出她来。直到七爷身边的熠公子找来,她差点没吓昏过去。

再也不敢说谎,她当着李姨娘母女、孟贤、孟瑜与夏暖燕的面,照实交代道:“公主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恰巧经过罢了,隔着一堵墙呢。怪奴婢没讲清楚,求公主恕罪!”

孟瑜看向孟婉,数落道:“二姐这回该明白了吧?夏尚玉拿你当枪使,你还急不迭往上冲,你这不辨是非的性子,早晚要吃大亏!”

孟婉鼓了鼓腮帮,伤口发疼,又让她发起火,指着夏暖燕叫道:“你看她,穿金戴玉,打扮得花枝招展!七哥都被皇帝关牢里了,她一点都不伤心。”

没等夏暖燕开口分辩,这次是孟贤为她说话:“二妹你先看看自己的穿戴,才更符合‘花枝招展’的说法吧!公主国色天香,穿着已是十分朴素,难掩丽质,总不能怪人家生得太美吧!况且七弟只是坐牢而已,你想让公主穿孝服不成?”

孟婉抽泣着垂头,李姨娘又愤然道:“就算全是那个夏尚玉的错,夏暖燕难道一点干系都不担?那个夏尚玉可是她的亲妹妹!”

孟瑜见惯了李姨娘混淆黑白的厚脸皮,毫不给面子地揭穿道:“七嫂与夏家是怎么个情况,这个府里有谁敢说不知道?小静姐当初拦了又拦,不让夏家母女来做客,一旁煽风点火,等着看好戏的人,除了李姨娘你还有第二人选么!”

李姨娘哑然,突然擦着眼泪说:“这个家里人人欺负我们,都是夫人指使的你们,我们回李家,再也不回来了!”

孟贤和孟瑜一怔,没料到李姨娘要闹这么大,还要回娘家搬救兵去?现在可没精力陪她们斗!

“熠迢,你去准备马车。”夏暖燕道,“你亲自送李姨娘上马车,看着她进李家门。”

“是!”熠迢用提溜管事媳妇的法子,一抬手臂,拎起李姨娘就往外走。

孟婉扑上去哭:“娘,熠迢你好大狗胆,快放开我娘!我们自己会走,我也要一起回李家!”这家里上上下下都嫌弃她是庶出,没人打从心底瞧得起她,可父亲孟善已经为她和徐家定了亲,婚期就在三个月后。到时,她就住在外祖家不回来,看夏暖燕怎么向孟家和徐家交代!

夏暖燕看透她的意图,直接讲明道:“二小姐你的脸,出了这扇门让雨水一淋,我不敢保证会不会留疤。再者,你是待嫁新娘,不坐守闺阁修身养性,而要胡乱往外跑的话,传到徐家耳中,万一误会你的操守而提出退亲,那可就太惋惜了。我听闻那徐家公子一表人才,错过了很难再找第二家。”

“……”

毁容?退亲?直接命中死穴!

孟婉说不出话来,也不去追她娘了。李姨娘的声音越来越远,呼唤着孟婉的小名,让孟婉救娘。孟婉握了握拳,装作听不见的样子,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夏暖燕看一眼管事媳妇,后者心领神会,跟着孟婉走了。

孟贤目光敬畏地望向夏暖燕,只见玉容无波,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这才是公主的真正威仪吗?不用发脾气,就够李姨娘母女受的了。

孟瑜有点担心地问:“嫂子,父亲母亲那里没问题吧?就这么打发李姨娘回娘家?”

夏暖燕回道:“无妨,公公为国事操心还操不完,家事就别让他烦恼了。回娘家是李姨娘自己的意思,天要下雨,人要回家,谁能拦得住?”

孟瑜一愣,没大听明白。

孟贤却又一次对夏暖燕刮目相看。如今的李姨娘和当初的赫赫氏一样,都是在孟家出现危机的时候离开,只会让人不齿,不会引起同情。

当年父亲听说赫赫氏不守节,只能共富贵,不能不共患难,一怒之下差点没一刀将之斩杀。只是赫赫氏曾是结发妻子,苏夫人过门后,杀赫赫氏对苏夫人名声不好才没动手。而李姨娘只是个妾室,没有这种避讳。

也就是说,李姨娘这一次回了娘家,以后就再也回不来了。有了赫赫氏的前车之鉴,父亲不会再对李姨娘心软!

至于苏夫人么,恐怕做梦都会笑醒,又怎么可能为李姨娘说好话?

李姨娘只有孟婉一个女儿,孟婉马上就要嫁出去,到时在婆家还要仰仗孟家和苏夫人的扶持,不敢掰脸子。只要孟婉有脑子,就不敢为李姨娘的事闹,让苏夫人心里不痛快。

夏暖燕这一次出手兵不血刃,一句话解决了苏夫人多年来的一颗眼中钉,还让人挑不出错,因为本来就错在李姨娘母女。

好一个清宁公主,好一个夏暖燕!

“十一弟,你们这是要往哪里去?”夏暖燕问。

孟瑜道:“我去接掌城外的骑兵营,大哥要进宫探探父亲的消息。不过我们刚听得家丁禀告,说东围墙外有可疑人影晃动,是几个和尚,我和大哥要过去看一眼。”

和尚?夏暖燕想了想说:“这个交给我处理,另外,你去松园柴房走一趟,把里面那个喝醉的老家伙一起带去骑兵营,千万看紧他。”

“老家伙?”

“嗯,他叫柏炀柏。”

遣走孟瑜之后,夏暖燕往东围墙去,大概是刚刚淋了几滴雨,她的额头有点发烫,脚下如踩棉花,才暗呼一声“不妙,这病来得真不是时候!”整个人就向后一歪,撞进一个胸膛里。

她微一皱眉,忙离了那胸膛,讶异道:“大爷还没走呢?再迟就进不了宫了。”

孟贤抓着她的肩头,关怀地问:“你不舒服?”高大的身形凑近了些,“脸又红又烫,怕是着了风寒,那可十分不妙!”

夏暖燕避后几步,孟贤的那手竟然还黏在她肩上,着实叫人恼火。

她定了定神,微笑道:“大爷,我听见那边有人过来了,你先松手,让人看见太容易误会了。”

话毕,那只手慢慢撤走,又往她的脸摸去——

“管十一弟叫十一弟,怎么只管我叫‘大爷’?难道,你不当我是大哥?”嗓音低哑如车轮,半黑的天色里一道暧昧的眼波直逼人心。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