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是因为,是因为,咳咳,她第一次见到夏暖燕的时候,有一个神之画外音在心间响起:这个就是女主了,开着主角光环,泽被大地与苍生,以后跟她混,稳赢不衰!

咳咳,开玩笑……实际情况是,她对这女孩儿是“命中注定我爱你”的一见钟情,突然被对方一个不经意的夏日么么茶一样的清凉眼神秒杀,一个强烈的声音在心底疯狂叫嚣着,这个女孩儿就是上帝为你准备的人了,上吧,青姑娘!

事实证明,她的直觉是绝对正确的,她和小逸之间的交往,跟那首歌儿里唱的一模一样,她经常唱那一支歌给小逸听,小逸就一边听一边跟着打节拍,“我们一个像夏天一个像秋天,却总能把冬天变成了春天,你拖我离开一场爱的风雪,我背你逃出一次梦的断裂,遇见一个人然后生命全改变,原来不是恋爱才有的情节……如果不是你,我不会相信,朋友比情人还死心塌地……如果不是你,我不会确定,朋友比情人更懂得倾听……”

她倾听小逸的故事,小逸也听着她的,她们都不用讲出故事的全部,只要把想讲的部分讲出来就行了,有一双安静的耳朵,会将自己的心事好好收藏。

比如,小逸每次讲到关键部分,她前世怎么跟朱权好的,怎么被朱权背叛的,又怎么被人陷害入水牢的部分,她总是三言两语就带过去;再比如,自己的明朝历史匮乏得像小学生,只知道开国皇帝是朱元璋,倒闭皇帝的年号是崇祯,跟藩王吴三桂、闯王李自成两个人并称当红女明星陈圆圆的“三大铁杆粉丝”,灭国的时候,崇祯皇帝还吊死所有老婆和女儿来保护她们的清白,一剑砍下了他大女儿长平公主的右胳膊……

正史加上野史,她就只知道这么多关于明朝的部分,所以她对朱元璋之后是谁当皇帝感到十分滴好奇和兴奋,反复地缠着小逸问,小逸却死活不肯跟她讲,她只能隐隐地感觉到,这里面一定潜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咳咳。

她知道小逸对她隐瞒了大部分的黑暗真相,她不生她的气,只心疼她背负得太多。这个女孩儿,真挺不错,让人想亲近想对她好。

假如当初,自己不幸魂穿到一个男人的身上,说不定自己会放弃上辈子当女人的惯性,不跑去明朝耽美界开拓发展,转而接受自己是一个男人的事实,再找一个像小逸这样的好女人……姊妹俩手牵手,奔小康……

而她也没对小逸讲出自己的全部故事,还扭曲了部分事实,比如说,自己一直不能接受妈妈哮喘过世的事,所以告诉小逸,现代的妈妈还好好活着,退休了,工人阶级,退休工资一千二,每天早晨去公园练太极剑,每天下午则去菜市场买打折的海鲜;再比如说,现代的亲生爸爸虽然是大款一枚,却没有她讲的那么有良心,给钱给的那么爽快。她去要生活费经常要不到,经常隔着茶色玻璃落地窗,亲眼看到他带着女明星吃西餐,一叠至少四五张的红色毛爷爷,他抬手递给侍应生作为小费,当着女明星的面。

可是背着女明星的时候,在停车场里,自己从阴影中窜出来,趁趁地凑上去说,“爸爸,交复习资料和买课外书,五十。”

他吓了一跳,不悦地皱眉看她,大概是怕那女明星等车等着急了或是站累了,他匆匆打开皮夹扔到她手上一张钞票,又匆匆丢了一句,“以后别在这里等我,去办公室找李秘书。”车门一开,引擎发动,尾气排放,爸爸拜拜。

等了一个晚上,她的手指早就冻僵了,没抓牢那张钞票,钞票让宝马车的尾气卷出几米之外,等汽车走远之后去捡。她张口要五十,果然就只是一张绿色的毛爷爷,慈祥和蔼地冲她微笑。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吹风吹得发烧了,脑门儿烫热,胸口冰凉,出了停车场就去路边打车,坐到家正好是四十九,还给她剩了一块钱。

这是她十二岁的时候发生的事,她到二十二岁的时候还能历历在目的回想起来,每次一想这个事就会冒出“穿越多好,穿越去古代当小姐”的想法。尽管这件事最后的结尾部分是,跟爸爸没有一条短信联系之后的两个星期,有一天放学,李秘书等在学校门口,递了一个信封给她并解释说,“文总那天身上没现金了,还赶着去谈生意。”打开信封,里面有十张红色的毛爷爷,歉意地冲她微笑着。

可是,那件事仿佛入了脑子了,穿越到古代几年后还能想起来。这些故事,她都没讲给小逸听,尽管小逸的身世一听就比她凄惨百倍,可小逸多坚强的一个人哪,仿佛一棵风吹雨打都不怕的小草,而自己多懦弱无能哪,到现在了还像个二货傻女一样“扫瑞扫瑞”,还不能接受自己已经变成古人了,现代的妈妈得病死了,现代的二十多年过得一团糟,一毕业就失业,未婚夫去劈腿了,两个人的共同存款也不还她了……现代的爸爸会抽空去给她们娘俩烧香吗?

最最聪明坚强的小逸,这次究竟遇到什么麻烦了?为什么孟瑄、孟瑛和美大叔,都纷纷诅咒她说,她死了?

怎么可能?!主角光环呢!!

“廖小姐,你不该再在这里逗留……你去城外看看吧,城外十里坡,夏暖燕中毒了,怕是活不成了。”该死的孟瑛这样平静地告诉她。

该死!她从前怎么会暗恋这么一个冷血的人,他居然到现在才讲出来,也不帮着她救人,该该该死的孟瑛!她匆匆骂了一句“见鬼,现在才说,刚刚就该让你抹脖子!”然后就转身百米冲刺,往桃花林外跑去,耳边听着孟瑛一直在后面叫着她的名字,不过她没有回头。经过反复鉴定,证实此银为坏银,拒绝来往对象!

如今就算他大声喊出梦里的那句“廖青儿,我暗恋你整整四年了,你再不嫁给我,我就切腹自杀了”,她都不会再回头多看他一眼,“廖小姐廖小姐”的叫嘛?叫魂儿啊?死孟瑛烂孟瑛,长得好看了不起啊!冷血很酷吗?

咚!

她的头撞到一堵墙上,人被向后弹出三步,只听那堵墙开口说,“廖小姐你别急,我帮你找夏暖燕,你稍等片刻,我跟你一起去。”

孟瑛遥遥望着廖青儿的背影,想到了他曾经做过的一个关于告白的怪梦,想到了那名纸衣少女曾经递过情书给自己,又想到了娘和庶母们曾攀谈说,连续剧戏目是由廖府的小姐廖青儿发明。“”真没想到,她竟然有那样的创意和才华。

当年他当众嘲讽讥笑她的情书,是因为他实在接受不了,自己人生收到的第一封情书,来自于一名大自己两岁的胖大姐。可是后来,一听说她就是连续剧的发明者,他对她的感觉立刻就不一样了,因为,他从小儿就是连续剧的爱好者,还对那个发明了连续剧的神秘人崇拜已极,高山仰止,倾慕有加。

一想到那位“发明者”曾经给他递过情书,他顿时就坐不住了;再一想到那位“情书小姐”是一名胖妞,他就又坐回去了。心中却忍不住犯了个小嘀咕,人生能有几回少,人生能有几桩好?既然自己这么好看戏,又第一好看那廖小姐写的戏,夏不将她收在身边当个妾,时时写精彩的戏目给自己看,岂不是美事一桩?丑就丑、胖就胖吧,反正孟府的房舍众多,他将来的妻妾更多,多她一个也不多,或许看久了就看顺眼了……她长什么样来着?一转眼的工夫就忘干净了。

听说这廖小姐还是个名人,被大多数的小姐嘲笑孤立,却被少数的夫人欣赏。原因么,自是因为她发明了“连续剧”这种新奇有趣的戏目,深受某些夫人的喜爱,而且她还拿到了官府的专利权,有了一项长久开源的收入,还能荫庇到子孙身上。可能大多数公侯府第的夫人,对那每月几百两银子的进账很不以为然,可他们孟家就不同了,孟家最喜欢精干和实干的媳妇,哪怕收效甚微,也喜欢有着朝气蓬勃的劲头儿的媳妇。

母亲就曾盛赞过那一位廖小姐,说她写的连续剧比一般的戏目好看,人又会做生意,是个兴家的女相公,不知哪家有福气招这么个媳妇。这种话从严谨的母亲口中说出来,已经属于高度的赞扬了,整个孟家里,只有七弟一人才能受到母亲这样的褒扬。

孟瑛几乎当场就要脱口而出了一句,“娘,这个廖小姐给我写过一封情书,还被我绊了一脚,给我磕了个响头,我也被自己绊倒,给她还了个礼,同窗们都大呼曰‘拜完天地了,入洞房吧’,可算得很有缘了。你去廖府提亲,那边一准儿答应下来,不过她的长相跟她的才华实在不匹配,他们廖家的门第也跟咱们不匹配,你可要瞧仔细了再办,不能让她当我的正室。”

可是,这些话还没出口,母亲却又说道,“只是听说那小姐是个怪人,前后坚辞推拒了六七门亲事,莫不是有什么隐疾?”

孟瑛却心道,莫不是她暗暗思慕于我,非我不嫁,将那些求亲者给推拒了?

最后,母亲总结说,“是个才女,比那些一天到晚弹琴画画儿的强多了,我就不爱看一般小姐悲春伤秋的酸诗酸句。可是,听说她不久前离家出走了,可见其性子是个野马脱缰的,不是个当娘的材料,入不得咱们孟家。嗯,我顶喜欢听那部《石头记》,改日再叫戏班子来家里唱一出。”

然后孟瑛又想,她,离家出走了?会不会是上次我玩儿得太狠了,她面子挂不住,这才躲出去了?那,就算了罢,反正小爷娶妻妾,第一要紧的就是貌美、腰细,没有这两样,便不予考虑。

于是乎,跟廖小姐之间的一段纠葛就算是过去了,虽然孟瑛还是经常逛戏园子听她写的《西游记》《宝莲灯》和《鱼美人》,可是已经基本忘了这个女子的姓名、长相和声音,乃至他跟她之间的一点尴尬事,也差不多忘记了……当时在应辉书院,她跌跌撞撞地倒向他,他第一眼没认出她是女子,只因她穿着书院中处处可见的蓝色常服,他一不小心摸到了她柔软的胸。疑心是自己摸错了,还又捏了两下。

确认了她的胸口真的有一团绵软的东西后,他和她都受到巨大的惊吓,同时放声大叫,“啊——啊——啊——”她大概是被男人的手抓了胸部,感觉羞愤难当才发出凄厉的叫。而他则是发现某位胖胖的同窗其实是女人,而自己的手还放在对方的胸上,一想到这位胖小姐有可能让自己对她负责任,以死相挟逼自己娶她做夫人,他顿时也吓得大叫起来。

叫声引来了一批应辉学子和先生的围观,而呆掉的二人还维持着抓胸的姿势没有分开,一个忘了护胸,一个忘了松手,直到被别人提醒,“先生也在这里,两位是不是换个地方继续?”

另一人说,“咦,呀!那个不就是廖小姐吗?听说她今晨递了封‘吾的自白书’给院长,自揭了她是女儿身的真相,要院长开除她呢。不过院长感动于她的求学精神,说容他考虑一下再决定她的处置办法,叫她先安心读书。说不定,她要开创应辉书院招收女学子的先河呢,那我们可就全都有福了。”还有一人笑道,“孟三公子真狡猾,不声不响地就将咱们的第一届‘应辉之花’给摘去了,咱们只有干瞪眼羡慕的份儿了,不过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三公子要请客吃饭才行。”

最后,当有人问起,“什么时候办喜事?别忘了叫大伙儿去喝一杯酒沾沾喜气哪。”孟瑛才跟廖青儿双双瞪眼大叫着分开,退避三舍。孟瑛本来想要立刻离开,可该死的那名胖小姐竟然叫住他,从袖中掏出一个粉红色贴红心的信封,双手递上来,弯腰鞠躬地说,“这是我的心意,请收下!我,那个,这是一封情书。”

听着一群同窗喝倒彩和吹口哨的声音,孟瑛羞恼交加,心头窜起一股莫名其妙的邪火,看着对面少女发面馒头一样丰满的脸庞和紧张的表情,他生出了恶意的念头,收下她的信,丢下一句“我会转给父亲并请他考虑看看的”,然后不再多看她一眼,转身绝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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