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有疑惑

上次在澄煦邂逅他,他按捺不住地将她捉进竹林,不由分说就先夺走她的呼吸,又将一肚子的话倾倒给她听,原来,他真的攒了很多话没对她说过。其实她也从没给过他机会说,她也没给过他说的勇气,她明明没对他生情,却先向他要求一个“一夫一妻”的福利,仿佛有了这个保证,她才能放自己的心出来透透亮。有的时候,从批判者角度看,她真是一个好私自的女子呢。完美的感情和专一的对待,她尚且给不出,倒朝别人去索取,真是无理。

孟瑄用没受伤的那只右臂紧紧环拥住她,闷闷的声音从胸膛中出来:“我还以为你已很清楚我的心意了,小逸,你还在怀疑些什么?我的心里只有你,我喜欢你,只喜欢你。”话的收尾带着一段猝不及防的颤音和哽顿。

夏暖燕诧异莫名地抬头,见到他脸上那两行泪水划过的痕迹,不由睁眼道:“你哭什么?我只是随便问问。”她让他伤心了吗。

孟瑄抬起受伤的左臂,将左手贴在她的脸上,拿粗糙的指腹反复摩挲她的眉眼,想从中找到一丝动情的迹象,可她的目光清明如秋水,不因依靠在他怀中而迷乱,这样的她,还在问他,“你有多喜欢我?”

一想到你呼吸就不再通畅,人生都不再美好,因为你说了句对我“没有男女之情”——这样的喜欢,算是多喜欢呢?

他该将他的一腔情意讲给她听吗,她的身心都一早付给别人,只将他当成一个临时避风港,而到了现在,连假提亲的人选都不是他了、因为缺勤了三年,如今,他连一个候选都排不上了。

“吓!”

孟瑄突然暴出了一声低吼,立刻吓了夏暖燕一跳,她焦急地问:“你伤口疼了?快把胳膊放下罢!”说着,她一把推开他的左手,按下他受伤的臂膀,又将他整个人推进床铺,打算将床让给伤员睡,可他右臂不松,将她一同带着倒下,两人双双落进柔软的床榻。

被温暖柔和的感官包围,倦意缠绕神智,夏暖燕违心地说:“我不困,你自己睡,等在我这儿治好了伤才能放你走。”

“治好了伤?!”孟瑄左手捉住她的纤手,一把按在他的胸口,动作太急切,以致让刚缠上的雪白绷带又染上了几缕红意。他将额头抵住她的眉心,大颗的泪珠再次沁出,滚落,烫在她的耳垂上,他戚声问:“我这里最伤,这个伤只有你才能治,你愿意帮我治伤吗,女神医?”

夏暖燕余光扫到殷红的绷带,又急又气地说:“孟瑄你发什么疯,我瞧你是伤者,你要搂要抱我全都随你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要将自己弄得伤上加伤才满意?”

“不满?夏止是不满,我简直在痛恨我自己!”孟瑄的泪珠滴滴落下,眼睛却一瞬不眨地看着她,恨声道,“我恨我自己为什么喜欢你却躲着你,为什么三年来对你相思入骨,却不来见你一面,白白让别人抢了先,我最最恨自己的是,那日在澄煦只见了你一面,我就发现你的身影缠在心上怎么挥都挥不走,快要让我不能呼吸不能吃饭不能活下去,小逸,你说,这样的我还活着干什么?我真的想重活一次!我想回到三年前初见你的时候!”

夏暖燕呆了呆,耳边忽而响起前世她与那个喜欢她的柏炀柏之间的对话——

“丫头,咱们做完了这趟任务就一起私奔吧,虽然你是阿权的爱妾,不过他不会为了你跟我闹翻,就当是我对不起他好了,我会设法补偿他的,他有几十几百个女人,也不缺你这一个,我却已离不开你了!”柏炀柏的眼珠子死盯着她。

可她浑然不信他的话,真的是一个字都没信过,她摸一摸他的额头,笑问:“老伯你喝高了吧,这是哪出戏里的台词,还蛮动听的~~”

柏炀柏眼珠子瞪得溜圆,最后瞪出了血丝,可她在他的目光下照样坦然自在,最后的最后,柏炀柏就捶墙大骂:“我是疯子,我是傻子,我是这世上最大的傻子,我还活着干什么,我要重新活一次,我要从十年前开始活!”

她一直不明白前世柏炀柏那话的意思,直到她发现,前世柏炀柏喜欢她,还愿意为她招魂而付出魂飞魄散的代价,只是被中情蛊的朱权给推开了。原来,前世柏炀柏有那么喜欢她,一直在暗恋她……于是,她始想明白了,柏炀柏是在痛恨着,在他初见她的时候,她中了金风玉露散,他却将她交给别的男人解毒,事后又将她推给朱权。等到柏炀柏渐渐喜欢上她的时候,她已经跟朱权好上了。

原来,孟瑄也像前世柏炀柏那样喜欢她,喜欢到不能容忍现在的自己。原来,喜欢一个人会喜欢到痛恨自己的地步。而且最无法否认的是,孟瑄讲的一定是他的肺腑之言,因为他不光这样说了,他还真的这样做了,他搭上了自己大半条命,从三年后跑来见她,央求她立刻嫁给他,至此都不再离开他,她还哭着答应了他。

现在,就是履行诺言的时候吗?她抬眼看向孟瑄的脸。

“孟瑄,你先放开我吧,你勒得我都透不过气了。“””夏暖燕撑着孟瑄的肩头,蹙眉要求道。

“就是要让你透不过气来,”孟瑄蛮不讲理地说,“你对着我的时候总是又平静又正常,一次都没脸红心跳过,你为什么这么平静?我要让你为我透不上气来!”呼……呼……现在还不算晚,她还没有嫁人,从现在开始,他要让她眼里有他,感觉到他的存在,时刻都感觉到他的气息。

孟瑄猛然凑过头,将他的唇贴上她的,发现她只是轻轻颤抖,像上一次一样没有拒绝他的吻,他心中掠过一阵狂喜,想要更深的品尝她的甜。她微微瑟缩,有点退却的意思,他连忙以手扣住她的后颈阻止她逃开,别逃,小逸,我只是想让你眼里有我。

果然,她墨色的瞳仁中映出了一双他的影子,在那双影子中,他也正深深望她,也是墨黑的瞳仁。这样的深深对视,他的心愿,是不是终于得偿了呢?

她似乎突然有了点儿羞赧,闭上了那双能映出人倒影的眼睛,眼睫如蝶翼般轻轻颤动两下,雪白的双颊也有了一点淡粉的晕红,天,他突然发现他的小逸美得不可思议,原来她的肌肤是一种白皙透明的色泽,她是为了遮住这令人屏息的美,才涂上那种黄色的水粉吗?

这样的她,就温顺地依在他的怀里,含在他的口中,没有丝毫的抗拒,神色中甚至还有一点邀请的意味……是他读错了她的意思,还是上苍见怜,拿这个乖巧的小逸来补偿他三年的无尽相思?

小逸,是他的了……只要把她变成他的,就能一直留着她了,他所有的追悔莫及都将烟消云散……这个疯狂的念头蛊惑着他,双臂紧扣住她,生怕她突然逃开,左臂的绷带上渗出更多的血,他却没有丝毫的痛感,一呼一吸里都是她可以治疗一切伤痛的淡淡无忧香。他突然间发现,她就是他的无忧香。

于是,他加深了这个珍贵的吻,设法撬开她的贝齿,想要得到更多的甜美。她似乎也突然发现他的潜在意图,发现他其实是带有侵略性的,于是立马睁开了双目,眸子染上了惊慌,双手开始推打他的胸口,连他的伤处都光顾到了,不过,那一点小痛楚,此刻简直是带着舒爽感觉的。

在这样的纠缠中,他终于打开她的牙关,缠上她的丁香小舌,死死纠缠,纠缠着。她渐渐软化,再次阖上眼睛,他机不可失地进攻,得了更多甜头。

仿佛缺了一半的圆环被瞬间填补上了,他豁然明白,为荷自己总做着有关玉楼的春梦,为荷玉楼大床上的那个女子的面容总是小逸,原来,他最缺的就是这个。小逸,再世为人,我的生命如此完满,什么都有了,只是缺了一个你。女人之中,只有你,只想要你,只能是你,小逸,小逸,小逸……

这种酸楚而幸福的感觉,从他的唇畔传达给她,没有言语,只是鱼儿溺水般的索取,他是那一条被搁浅的鱼,而她就是那一泓清泉,维系着他的呼吸,掌握着他的生死。这样浓烈的感情传达给她,夏暖燕立刻就放弃了所有挣扎,任凭他来纠缠,原来,他在找失去的空气,被她盗走了的那些空气。她盗走了三年后他的整条性命,只还他现在的一口气,甚公平。

可是,如今的他要的不仅是一口气,他的手滑下了她的肩头,顺次抚过她的背脊,纤巧的腰身,又转到前面来,一下溜进了她的寝衣里面。细致温软的肌肤,与粗糙修长而蓄满力道的手指,两者形成强烈的对比,一柔一刚,一温一凉,让双方都是一阵颤抖。

欢愉充斥着孟瑄的心头,掌中的温软触感,是他抚摸过的最华美细腻的丝绸,亦是他此生做过的最真实的美梦,如果这真的是一场梦,能不能让他就此长眠?眠在有她的这一场梦中,再也不要醒过来?

他的手掌向上探索着,一寸一寸,什么都舍不得放过,可是,她的怜悯之情却突然被耗干耗尽了——夏暖燕用尽所有力气推开他,掩上自己的寝衣,一边撤退到床尾一角,一边摇头道:“不行,孟瑄。”

孟瑄坐起身,抬手挥下三层帐幔,挪到床尾找她,问:“这样行吗?我已经插好所有门窗,有人靠近这里十丈,我都能知道,绝不会被人发现的。”他的手臂爬动间伤处被撕扯,鲜血洇出纱布,落在锦被上,看到她眼中的忧色,他无辜地眨一下眼睛,软声求道,“小逸,你过来。”

夏暖燕掩着襟口,大幅度地摇了摇头,说:“不行,真的不行,我没想过这样。”

她是想好好对待孟瑄,补偿三年后亏欠他的那些东西——三年后她对他要求了不切实际的东西,因为他有了其他妻妾而离开他,迫使他豁出命来挽回——她欠了他的,所以想从现在开始对他好,可是,这样的发展也太快了。她还没喜欢上他,也没嫁给他,就要先做他的女人?就算她不怀疑他的深情和担当,她也不能接受这样突如其来的亲密关系。

“没想过这样?”孟瑄的胸膛中传出了振动的笑意,“小逸,你将我一个大男人推到自己的闺床上,任由我亲吻和触碰,眼中含着春水,腮上染着桃花,现在却又告诉我,你不想这样?本来我也不想这样,可你突然转变了态度,才让我忍不住这样。小逸,我等得太久,心伤太多,已经不能再纵容你的逃避——这一次,你无路可逃了。”他不管不顾地膝行爬向她,伤处又淌出更多的血来,一滴一滴殷红了雪色床单,有了点点暧昧的氛围。

将她扣在没有后路的角落,他的眼中染上点酒意,凑近她的脸,小声说:“你知道吗,这不是我第一次这样抱你,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梦里,这样的拥抱不下千百次,比现在的这些更加亲密,小逸,在我的梦里,咱俩早就是一对夫妻了,不如,咱们就真的做一对夫妻,好不好?”

夏暖燕无处可逃,不禁哑然了,梦里的事,哪能作准。孟瑄还真迷信,一个噩梦就让他觉得她遇上了坏事,一个春梦就觉得昭示着他和她将要做夫妻?

“可是,就算真做夫妻,我们也应该走正常程序,”夏暖燕纠正道,“你上门下聘,等亲事作准,我过了门,才能做这样的……”

“真的?!”孟瑄的声音带着狂喜,在狭小的空间中炸开,吓得夏暖燕一抖,总觉得今日的孟瑄不正常,像是喝多了酒,又像打上了二两鸡血,一会儿哭泣一会儿大叫的,还如此急色,简直一点不像孟瑄本人,他不是坐怀不乱吗。

孟瑄抓着她纤细的肩头,用力地前后摇动着,笑得露出两排雪白的齿,大声反复地问:“你愿意嫁给我?你愿意嫁给我!小逸!你真的愿意嫁给我?你说的是真的吗?”

哦,夏暖燕想起,她只询问了孟瑄对她的感觉,是“非常非常喜欢”的感觉,而她自己还从没有过什么表示,给过他什么信心。他待她如此真诚热切,她都有点不放心他;而她从前对他一点都不好,他当然会有疑惑,为什么她突然转变态度,柔顺了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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