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至亲?

所以我就悄悄把头探进你的梦里,随便瞄了两眼……好吧,他的确是粗暴了一点,不过你要体谅他十六年来第一次碰女人嘛,夏况他也吃了春药……”

“你说什么?你是说,他也吃了……”夏暖燕挂着泪珠抬眼看向表情猥琐的大侠……

“对啊,”柏炀柏煞有介事地把脸凑近她,解释道,“我用千里搜魂大法辛苦搜到了他,又跟他沟通了半天,让他解救一位饱受春药之苦的少女,反正这种事男的也不吃亏。可是他死活不同意,说他不通男女之事,而且他很忙,让我去找他的几个哥哥帮忙。碰了一鼻子灰,等我的神识回来之后,再看床上扭动的你,端的是千娇百媚,娇喘细细,看得贫道我口干舌燥,心痒难耐,差一点就破功……呃,扯远了,所以,一看你实在等不了了,我就二话不说,一烧符纸,一弹魂引,把那个纯洁的小哥给召到你的梦里去了,可他入了梦也坚决不肯充当你的解药。”

夏暖燕愤愤地看着他,质问道:“既然对方不愿意,你为什么要用春药胁迫他?你不是说,他只是梦中的一道幻影吗,为什么你可以对他下春药?其实他根本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对不对?其实梦中发生的那一切全都是真的,对不对?”

柏炀柏也很气愤,瞪着她的胸口说:“还不是因为你的胸太小,引不起男人的兴趣,你因羡慕而变成的那长脸女人又比你丑那么多,一张丑脸,再配上一副干巴巴的小丫头身板,当然勾不起他那种少男的悸动了!我见他上了玉楼,见了床上刚刚被阿权脱得只剩肚兜的你,却二话不说转头就走,我就急了,冲着他大声嚷嚷,可他什么都听不见,一溜烟跑出了玉楼。我一咬牙,一狠心,把从太善衣服里翻出来的一整包金风玉露散全灌进了他的嘴里,当然了,做成此事耗费了我大量的法力,吃十只鸡都补不回来!而且,梦里灌的药只在梦里有用,若是他在千里之外醒了,那春药就没效用了。”

夏暖燕垂眸咬唇问:“他……是什么人?”

柏炀柏不答她的问题,继续描述当时的惊险情形:“当时我非常忐忑,生怕他学你一样,一头撞倒半座玉楼,然后强行从幻梦中抽身。不过没想到那金风玉露散的药效那么强悍,一下子就夺走了他的神智,像一头发情的公牛一样,狂奔回楼上找你解决去了,而且无师自通,做得比阿权还好呢。所以,你觉得怎么样?假如你同意的话,我就让阿权休了你,带你去东边儿找这个人——你要点了头,我才能把他的名字告诉你,毕竟此事我有点对他不住,要是再擅自泄露他的姓名破坏他的形象,那就太不仗义了。”

夏暖燕搓着衣角垂眸自思,可是头脑也如手中的衣角一般被绞得一团乱,不知该怎么看待这件事。

柏炀柏回身又折下另一只鸡翅膀递给她,笑道:“边吃边想吧,空着肚子想问题是最煎熬的,你瘦得像一阵风就能吹走似的,来吃点肉,吃肉能长肉。”这一次,鸡翅膀顺利地递到对方的手上,见她小口小口很文秀地吃着那鸡翅膀,柏炀柏舒一口气道,“这样才对嘛,什么贞操什么男人,全都是屁大的小事儿,有什么能比得上自己的性命重要?为了一个根本不知道你存在的夫君,你就寻死觅活,你爹娘怎么把你教成这样的?”

夏暖燕啃鸡翅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又继续默默啃鸡翅,柏炀柏却恍而忆起,听这丫头话里的意思,她好像是无父无母的,于是忙扯向别的话题,略过了这一节。

一只烤鸡和几只烧饼被二人分食完,柏炀柏像小丫鬟一样伺候夏暖燕漱口、洗手和喝茶,看她还一副怏怏不乐的样子,眼神中满是迷惘,他一拍大腿,咬牙道:“好吧,贫道今天大出血,再掏出一样压箱底的本事来,且看——天下间独一无二的三世姻缘盘!”

柏炀柏从怀里掏出个豁了两个口的粗瓷盘,亮在夏暖燕眼前,虽然这盘子的名号响亮,可是卖相实在不佳,所以夏暖燕连眼皮儿都没抬起来,只用余光扫了半眼,就继续发她的呆。她在梦里被一个陌生男人夺去了清白,还跟她陌生的夫君宁王朱权发生了一段绮丽故事,现在,老妖道提议让她接了王爷的休书,然后“千里寻夫”,去找那个“梦郎”,她该如夏抉择?

柏炀柏也不介意她的冷淡态度,把桌扫净,腾出一块地方端端正正地放上那只“三世姻缘盘”,庄严肃穆地口中念念有词了大半天。

夏暖燕幼年在水商观见惯了道姑装神弄鬼的那一套,才不把他的这些动作瞧在眼里,就算这老道是个异人,可他是人而不是仙,怎么能算出她的姻缘归属呢。这大侠打扮的中年男子,初见时还有两分英姿勃勃的侠气,斩太善的一剑也寒气逼人,可是现在,横瞧竖瞧都觉得他表情猥琐,是个十足的神棍。

忽而,窗外一阵狂风呼啸,吹开了插着窗栓的窗户,吹熄了一室的蜡烛,只余一盏如豆的油灯。而神奇的事情突然发生了,那盏其貌不扬的“三世姻缘盘”突然自己转动起来,边动边跳,还开口讲话了:“这位美丽的小姐,你想占卜什么呢?你是要向本盘询问你的姻缘和桃花吗?”语间是一种闷闷的沙哑嗓音。

夏暖燕诧异地看着那只说话的盘子,琢磨了一下,她瞪柏炀柏:“刚才说话的是你对吧?换了一种语声,装成盘子说话唬我。”那种油滑的腔调,分明就是这中年老道的专利。

柏炀柏闭着嘴巴,无辜地眨巴着眼睛看她,而后,在他闭口的状态下,室内又响起了方才那个沙哑声音:“小妹妹你不用怀疑,世间之大,无奇不有,有一只说话的盘子有甚奇怪的?夏况我还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三世姻缘盘’,那么,美丽的小姐,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我可以帮你解答心中的疑惑哟~~免费的哟~~”

夏暖燕目瞪口呆,看看柏炀柏一动未动的嘴巴和喉结,再看看那个在桌上跳来跳去的盘子,张大嘴巴问:“老头你……是神仙吗?这盘子是一件仙物吧?”

柏炀柏眨巴两下眼,瘪嘴道:“虽然俺自称‘老夫’,但那只是俺的个人爱好,俺本人只比小妹妹你大二十岁,是一位风流倜傥的美大叔,丫头你以后能不能别张口闭口的喊俺老头、老头的?就算你青春无敌,你也不能这么歧视俺吧!要不你以后管俺叫‘好叔叔’吧,怎么样,小妹妹?”

夏暖燕仍然目瞪口呆,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竟然能遇上神仙,更没想到,这所谓的神仙毫无仙风道骨,却是一根痞里痞气的老油条!

得不到回应,柏炀柏无趣地抓两下脸,然后,那盘子又边跳边说话了:“小妹妹,只要透露一下你的生辰八字,立刻就能帮你算出你前世、今生和来世的三世姻缘哟~~本来算一次要十两银子的,看你这么漂亮,银子就不收你的了,等算完了卦你亲我一下就行了,你知道的,作为一只盘子,我很少能收到来自美女的香吻,怎么样,小妹妹?”

被一只盘子调戏了!她呆呆揪紧衣角,这只盘子真的能帮她测出她的姻缘归属吗?她要去领王爷的那一封休书吗?

得不到回应,那盘子原地滚动了两圈才停下来,瓮声瓮气地说:“我知道让你亲吻一个冰凉的盘子是有点不合情理啦,夏况我也很久没洗澡了,要不你就去亲亲我主人的脸蛋吧,他天天洗脸。”

夏暖燕瞟一眼满脸戏谑的柏炀柏,气鼓鼓地问:“不是说算一次十两银子吗,十两我还出得起,你愿意给我算一次吗?你真的灵验吗?”

“哼,十两就十两,”盘子兴趣缺缺地说,“拿去赌一把也好,赌到二十两能买一千个烧鸡翅膀,赌到一百两就能买一屋子美娇娘了!那么,美丽的小姐,你的生辰八字是多少呢?”

夏暖燕仔细地道出自己的生辰八字,然后盘子就一言不发地躺在桌上了,而后它的主人柏炀柏却摸出一串铜钱来推算,煞有介事地在桌上摆着。

夏暖燕不禁疑惑:“不是说是‘三世姻缘盘’给我卜姻缘吗,怎么还是大叔你在算?”

柏炀柏解释道:“它刚才用‘盘语’给我透露过答案了,可我怕你听不懂,所以就推演给你看,反正我和它是一家的,它算和我算不都一样吗,你把我当成它的代言人就对了G呵。”说着又推了几下桌上的铜钱,摆出几个卦形来,然后有嘀嘀咕咕着什么“阿权的八字是……”“那小子的八字是……”“咦?我的八字也来对一对,呵呵”,最后,他终于抬起头宣布答案,“你还是阿权的小妾,这辈子。”

夏暖燕心头一松,这样最好,她其实也无意去领什么休书,这样的结果正合她心意。看过母亲二次嫁人,在背后被人戳脊梁骨嘲笑的情景,“休书”和“和离书”已然变成她头脑中的禁忌词。

虽然她至今未跟宁王讲上话,不过她到底是他名义上的妾,一旦被休,别的不说,整个罗府就会先炸了窝,各种新的谈资会在下人那儿滋生,各种污水也会泼向她和母亲。而以老太太为首的那三房人也绝对不会给她和母亲好脸色,虽则她这个三小姐嫁入王府至今,还未带给过他们什么好处,可他们在外人面前早就用炫耀的口气宣扬出去了——“外甥女嫁进了宁王府!”也从外人那里得到了“可喜可贺”的恭贺言辞,他们怎能容许她失去宁王小妾的身份?

因此,从一开始知道自己中了金风玉露散,她就立刻往死路上想,就是因为思及了罗家那些舅舅舅母的嘴脸,思及了母亲幽怨无助的脸庞,她才会想要一死以保名节,不去给母亲添麻烦。

一年前,在她出嫁之前,老太太曾把她叫到房中进行过一次长谈,那是老太太生平跟她说的最长的一次话。

老太太说,“逸姐儿,老身知道你心里怨罗家对你不好,可你这不也平平安安地长到了十四岁?说到罪魁祸首,还是那个杀千刀的夏敬先!无情无义的狗东西,让个窑姐弄得五迷三道的,还娶回家做了正妻,这些年从没有来找过你们娘俩儿一回。那个夏阜更不是个东西,你娘好好的一份儿嫁妆,田产宅子,金银细软,全倒贴了这个白眼狼……”

当时,夏暖燕听得蹙眉,每次听这些事都一阵揪心,她只是一个孩子,什么错都没犯过,为什么人人都跟她反复提这个?好似骗走坑走母亲嫁妆的人是自己一样!明明是母亲遇人不淑,明明是外祖母逼迫母亲再嫁,而自己本来也是这些旧事中的受害者!自己什么都没张口怨苦过,为什么老太太等人张口闭口就朝自己抱怨!

老太太见她神色不忿,只好摇头叹气说:“唉,老身也知道你是个苦命孩子,可怜见的,也不忍多要求你什么。可罗家里住的人都是你的至亲,打断骨头连着筋,你须得谨记‘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罗家荣耀了,你在王府里也有底气,对不对?你怎知将来靠不上罗家?”

夏暖燕暗暗咬牙,心道,至亲?至亲!她住在罗家这几年,谁把她当成至亲!就在几天前,在宁王府来人提亲之前,大舅母还说全家人吃团圆饭的时候不能让“老外”上桌,却没有一位“至亲”张口为她说一句话,最后,一顿三房诸人难得参加的“罗家团圆饭”全家人吃得热热闹闹,而她却蹲在旁边小板凳上,手捧着个木碗,受着来往的眼风眼刀吃一碗白饭!如今终于满了罪孽了,可以脱离苦海了,她为什么还要靠罗家?她再也不要回到这个家!她要走得远远的,彻底摆脱这个没有人情味儿的冰窖一样的家,切断跟这个家的一切关系,去过她自己的美好新生活!

老太太摘下手腕上的念珠,转动着说:“逸姐儿啊,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是千古不变的铁则。你小时候的确苦了两年,可那只能怪你于‘在家从父’的时候没有‘父’,千怪万怪也怪不到罗家头上来,是不是?罗家待你再刻薄,始终也供养了你十几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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