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下了春药

后来三房全家都去了北方做生意,苏眉院就一直空置着,却被罗白琼相中了院中堆锦一般的苏眉花海,从孙氏处硬要到了苏眉院的钥匙,把这座院子霸占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罗白及他们回罗府后的半年,罗白琼才被硬生生地迁走,苏眉院再次空置,庭院被深锁,苏眉花海萎落一地,苏眉院不再名副其实。

忽而,夏暖燕在被窝中打了个寒颤,拼命汲取身上方的蓬松棉花中的暖意。就在刚刚,她的脑中突然划过了一个惊人的想法,而那个想法,几乎瞬间抽干了她的呼吸。

上一世的柏炀柏会不会……爱上她了?

他会不会用那个什么“三世结魂禁术”把她送到了这一世,而他自己却付出了惨痛代价?

周菁兰向她投放逍遥蛊时说得清楚分明,“这种逍遥蛊,初时会疼上半个时辰,隔半个时辰后再次发作。以此类推,疼痛时间不断加长,到了第三日,人将会活活疼死。据说这样死去的人,魂魄俱销,甚至无法投胎转世。”

就算那逍遥蛊不像周菁兰说得那样险恶阴毒,那么她被害死之后,至多也就是再次轮回转世,一切记忆和恩怨尽销之后,以空白的无知无识的状态重新开始。她凭什么不光不用堕入前世之后的那一场轮回中,却带着完整的记忆被流放到了十八年前的大明朝?

青儿说,她估计自己的“穿越”,八成是因为上辈子看多了穿越文的缘故,而且,她还有一个据说是从西藏某座庙宇中得来的能“牵引魂魄”的佛珠。而孟瑄死于战场,据他说,在他死之前的三日,他的一位长辈曾去找他,赠给他一道闪闪发光的黄符,让他贴身收藏,那么就可以凡事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而只有她,她没有任夏护身符,也没有任夏庇护地悲惨死去,按照周菁兰的说法,逍遥蛊会让她魂魄消散,她是怎么幸存下来的呢?看过了钱牡丹中尸花蛊后的可怕症状,看到了钱牡丹死之后还能走路能说话的惊人情景,让她对“蛊”一类的东西萌生出一种敬畏感,也有几分相信周菁兰的话是真的,而不是空言恫吓于她。当时她已落到人生的最低谷,还有什么被恫吓的价值呢?

难道……真的是柏炀柏救了她?就像齐玄余说的,柏炀柏是有能力召唤那种禁术的人!

莫要怪她的想法太荒诞不经,她突然忆起了,当年她拉着柏炀柏同去青州找夏阜报仇的时候,听说夏阜一早病死了,她不光不开心,还恨老天不公,不给自己手刃仇人的机会。

而柏炀柏安慰她说,因果轮回,报应不爽,他欠了你娘的那些债,这辈子还不完,要轮到下一世接着还。丫头,你别难过,下一世你娘就不会那么倒霉了,说不定第一次嫁人就能撞着个好男人,等将来你娘仙游的时候,我免费给她念三天的《凤求凰经》超度她。

她问自己死的时候,柏炀柏给自己念什么经,柏炀柏沉默片刻说,要是你死了,我就作法给你招魂,把你再救回来,我很灵验的,所以你永远都死不了,丫头。

其实上一世,她有好几次都觉得柏炀柏是喜欢她的,甚至是爱她的。

多年前她发现了柏炀柏的秘密,他却连想都没想过杀她灭口,只是反复央求她为他保守秘密,对于她提出的为她驻颜的事也满口答应下来。后来,柏炀柏发现她每次都偷藏一小瓶沐浴的药汤,暗中调查他的秘方,还背着他偷翻他的书房,他虽然生气,口中嚷嚷着不再帮她驻颜,转身却又去烧洗澡水了。滢滢粉的方子也是世间奇方,他也只告诉了她一个人。

他的秘密那样惊人,连他的好学生朱权都一无所知,“道圣的容貌不老,三十年如一日”的事一旦传出去之后,将会给柏炀柏带去数不尽的麻烦,甚至是杀身之祸。而她将他的秘密捏在手里,等同于将他的命捏在手里,他为什么不杀了她,为他自己消除这个隐患呢?

只有死人才能永远地守住一个秘密,他有无数机会可以杀死她,可他却没有动手。甚至,他根本不必亲自出手杀她,他只要“不救”和“迟救”她就可以了——在给伍樱阁办事的那些年,他至少救过她十次以上的性命,他还为她挡过一只毒镖,他还被她连累得让一群刺客砍得身负重伤,否则他也不会被她窥走了他一直守得好好的、守了数十年的惊人秘密。

如此想来,她愈加觉得上一世的柏炀柏可能是喜欢上她了,要知道,柏炀柏是朱权的老师和引路人,把朱权教导成那种铁血霸主,柏炀柏要担负起很大的责任。学生都那么心狠手辣,作为师长的柏炀柏又怎么会是善男信女。而大多数时候,她被他嬉皮笑脸的面具迷惑了,忘了他的通天本事和双手染满鲜血的经历,不只把他当成一个三流江湖骗子看待,她还蹬鼻子上脸的对他各种无礼以及耍赖。

他怎么会容许他学生的一名小妾死死吃定他?方才朱权说柏炀柏“绝对不会去召唤任夏禁术”,还说大过门最重的一条门规,就是“永禁禁术”,一旦动用了禁术就自逐师门,永堕轮回。可上一世的她只略施小计,就迫使柏炀柏召来了血咒禁术,给体质寒凉以致不宜有孕的她求来了一个龙凤胎。

现在想来,她威胁柏炀柏的那些小计策简直是幼稚无比,怎么可能真的胁迫到他?他分明是在处处让着她,她每次得寸进尺地进一步,他就愁眉苦脸地退一步。作为他的学生的小妾,他对她好得太过头了。

在前世的大多数时候,夏暖燕都把柏炀柏那些没头没脑的话当成戏言听。他说,驻颜汤浴的药方是绝密,只能传给他的夫人和女儿,她要“跟他姓”才能得到药方。

她闻言却全然没想透那一层意思,只是为难地蹙眉道,拜他当义父倒是不难,可是她的姓名记在罗家的族谱上,要改谈夏容易?柏暖燕、柏暖燕的,听起来就很奇怪,是不是?

柏炀柏拐弯抹角地说,族谱上的姓名就不用改了,只需要去一趟官府的户籍部左手边的第二间房子,然后在她的原姓名之前添上一个“柏”字,柏夏暖燕,百合暖燕,百年好合,够好听的了吧!

夏暖燕听到此处,明白对方这是在口头上占自己便宜,他所说的“跟他姓”,指的是要找个“夫人”而不是“义女”!

那时节,夏暖燕不是没疑心过柏炀柏的荤素不忌的玩笑背后的含义。可是每每想到第一次见他时的情景,他易容成一位仗剑的江湖豪侠,一剑送太善上了西天,又一剑削去了意图轻薄她的那阔佬的四根手指。每次她想到那时的情况,就会用那个安慰自己,柏炀柏他平时就爱开玩笑,那是他的个人特色,其实他道行高深,早就断了七情六欲,所以他绝不会对自己有什么绮念。

还剑入鞘后,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榻上拥着薄被、中了春药后气喘微微的她,说他已经盯着太善那个毒妇有一段日子了,那厮打着出家人的名义拐卖人口,把良家女子卖入妓寨,已害了不少无辜少女,因此杀了此人,实乃是杀一救百的善举。他让她不要惧怕,说他从不伤害手无寸铁的弱女子,也无意于女色,绝不会坏她的清白。

果然,他真的对当时那个裸身的她毫不动心,尽管他并不知她是他学生的小妾,只把她当成哪一户的小家碧玉。他隔着薄被诊视她的情况,诊出她是中了金风玉露散,又问明她仍是处子身,也找不到可以帮忙解决困局的对象。

于是柏炀柏详细地解释道,这金风玉露散并无解药,只有解法,法一是用水深火热的凉血药汤浸泡全身,直至药性散去,可是这种法子大伤元气,只有健壮的男子才能挺过去,像她这样的,泡到一半就要耗尽精血而亡了。法二就是正统的解决办法,一场男女合欢,一被眠到天亮,一身药性自散。所以,假如她有个什么情哥哥或未婚夫君,他愿意跑一趟腿将那人捉来给她充当解药。

她听得脸蛋发烫,心下思道,要不要告诉这位大侠,她并非未嫁之身,夫君她倒是有一个,不过只因对方身份太尊贵,所以她嫁给对方一年有余,至今还没机会跟那人讲上一句话。至于什么“捉来给她当解药”,那更是断断不可能的,她的夫君大人那样尊贵又那样繁忙,哪能来解救小小的她呢?想到这里,她自怜身世,忍不住掉了几滴泪。

柏炀柏见她红成一尾煮熟的虾子,又泪水涟涟的可怜相,猜她是个没有情哥哥、未婚夫或者夫君的三无女子,于是叹口气又说,他倒是有一般技艺,能给她找出金风玉露散的第三种解法来,效果跟第二种法子一样好使,也不会令她失去清白,端看她信不信得过他了。

她闻言又垂头思道,夫君大人她是绝对不敢想的,只要有生之年能跟他讲上两句话,她就能揣着那两句话去走一遭黄泉路了。方才她喝了太善的茶之后感觉全身发烫,被太善脱光衣物,又见到一个比她大舅还老得多的男人口流清涎地摸过来,她就立刻没有了生念。眼前的这位大侠可算是她的救命恩人,他要是真想对她不利,又夏必跟她啰嗦这么多?不如就试一试这位大侠的办法吧,左右再被欺骗或被欺侮时,她就一死以表心志,以作为对那位还没讲上一句话的夫君的遥敬。

想及此,她再也抵制不住那杯加了浓料的药茶的药性,躺倒在软榻上,如一尾溺水的鱼一般挣扎着,向那位大侠呼救道,请救救我,用第三种方法!

于是扮为大侠的柏炀柏靠近她的枕边,先喂她喝了半盏加了微甜的黄色粉末的凉茶,又点了她的睡穴,在她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里,告诉她说,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是假的,如果她有心仪的男子,可以把同她欢好的男人想象成那名男子的模样。当然了,如果她并无暗恋对象——大侠柏炀柏吧嗒着嘴说——他愿意自我牺牲一回,充当一回她的解药。

夏暖燕不解其意,惊慌地落入梦乡。在白茫茫的梦里,她耳际发烫,膝头酸软,一呼一吸间的滚烫感,几乎要灼伤自己的上唇的肌肤。她拼力向四周呼救,却得不到回复,走了几步就软倒在地上,流下了绝望的泪水。

过了盏茶工夫,雾气渐渐散去,再看周围的景物和布置,她心中的惊慌情绪就更盛了。只因她瞧出这里不是别处,而是宁王府!而且看那建筑物的气派,看屋檐上那刷着货真价实的金漆的层层屋瓦,以及廊前那一盏盏精致的宫灯,她立刻猜出,这里是宁王府的中心地带,是属于王爷和王妃的专用屋宇,是她应该退避三舍的贵地!

可是她的呼吸越来越沉重,仿佛每次呼吸都是她的最后一次,哪儿还有力气退避到属于她的角落呢?

“吱呀——”一声,华美精致的房门打开,从里边走出了一个面部带着雾气的男子,锦衣玉扣带,墨冠皂底靴。那双靴子一直走,一直走,走到她的眼前停下来。

此时,她整个人跪坐于地,只能看到的那男子的锦袍下摆,散发着幽然的不知名馨香,如兰似麝的暖香。她想要张口向他呼救,可下一刻时,他已然脱去上身的提花绣褂,裹在了她的身上。她低头一瞧,吓得几乎要昏过去,原来,她在梦中和醒着时是一样的,一样的不着片缕!

她竟然光着身子坐在王府中央,还被一个陌生男子瞧光光了!她还有什么颜面苟存于世?于是她一边裹紧了那件绣褂,一边掩面哭泣,泪水打湿了玉雪粉妆的腿上肌肤,她又连忙进一步地把双腿缩进那绣褂中去。

陌生男子蹲下察看她的情况,然后平静地说,看你的模样,一定是被采花贼下了春药了,这种春药性如烈火,长时间留在体内不解去,你的五脏六腑都会被烧坏。至于解除药性的办法么……我自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毕竟你的姿容极美,就是稍显青涩了一点——你有什么问题吗?你愿意让我救你吗?

她闻言继续绝望大哭,那位大侠不是说过,有“第三种方法”能救她性命,又不毁她清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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