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说的是谁?

夏暖燕微笑道:“青儿你们廖家的环境简单,所以你对家宅中的这些妻妾争斗了解的少,也不能接受男尊女卑的基本常识,才会觉得难以接受。其实很多小妾嫁到夫家去,身份比那些卖身为奴的丫鬟们高不了多少,细论起来,整个家里的主子只有老爷和夫人二人而已,小妾去伺候他们也是分内之事,有不少夫人专喜欢用这一招去整那些新入门的美貌小妾呢,让她们心怀委屈,进而跟夫君产生嫌隙。”

“这话说的好像你很有经验似的,”廖青儿用胳膊拐了拐夏暖燕,奸笑道,“莫非你也看过谢巧凤和朱叉叉,呃,他们的……”

“啊!啊——”溪流岸边某处突然响起了尖叫声,夏暖燕和廖青儿齐齐望过去,只见不远处的河岸边,钱家姐妹中一人湛湛将要落入溪水中,而另一人则紧紧抓着她,不过最后还是力有未逮的样子,使前者惊呼着落进水里。

岸上的那一位钱小姐冲着对岸哭叫道:“快!快救我姐姐!求你们了,她不通水性的!”

对面的公子哥儿们闻言,一时面面相觑,虽然他们之中有半数以上都会凫水,可是假如在众目睽睽之下搂抱过了那位芳龄十七的钱大小姐的娇躯,想赖是赖不掉的,除非她本人不让负责任,否则就非娶她不可了!这样想着,对岸一群人高马大的公子们竟无一人挪动脚步,干瞪着眼,看着钱大小姐在水中扑腾了两下,然后面带惊恐地没入水面,最后就没有再冒头。

而岸这边,千金小姐们略通水性的不超过十人,有三四个人怕下水后被冰水激得闭了气,抽了筋,救不了人反而将自己陷入险境;还有三个如今来着小日子,怕沾了凉水伤了身子,又怕血迹融进水中被众人察觉引为笑柄。再有两个会水的,就是夏暖燕和廖青儿了,而且夏暖燕不止谙熟水性,还有“水无痕,草上飞”一般的轻身功夫,无须跳水救人,只要轻盈地踏水过去,展臂一捞,就能将溺水者捞上来——前提是她肯于在众人面前暴露武功。

廖青儿皱眉暗道,虽然是竞争对手钱家的大小姐,不过也不能见死不救,丫的冰水就冰水吧,我当冬泳一回锻炼身体了!这样想着,她疾走两步到了岸边,展臂做了一个投身入水的姿势,却被夏暖燕从身后拦腰抱住。

廖青儿不解地回头看她,夏暖燕微微摇了摇头,又附耳跟廖青儿低语了几句,于是廖青儿安分下来。因为众人的眼光都放在落水的钱小姐身上,因此无人注意到这一幕,夏暖燕暗松口气,挎着廖青儿的胳膊观察着事态的发展变化。好人可以做,但滥好人就免了吧,青儿若此时下水,绝对是费力不讨好的事。

就这样又僵持了半盏茶的工夫,众位男女学子无一人下水救人,那位落水的钱大小姐再也没有浮上来过,夏暖燕和廖青儿疑惑地对视一眼,也开始犹豫要不要下水救人。又等了一呼一吸的时间,夏暖燕先按捺不住了,抬手将自己的长命锁摘下来塞给廖青儿,低声道:“我下去看看情况。”说罢转身欲投水,可是却有一道暗红色的身影先她一步跃入水中,划水的姿势比较笨拙,一下一下地往出事地点游去。

众人凝目去看时,发现是女子院的郑先生,不禁都舒出了一口气,总算有人下水救人了。尤其是那些水性颇好,或者是向同窗们自吹自擂过水性好的人,毕竟眼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自己面前溺水而亡,对谁都是一种心理上的煎熬。如今由女先生去救人,再合适不过了,因为先生是大人嘛,什么事情都该冲在最前头的!

而水中的郑先生则是有苦说不出,一则她的水性稀松平常,已经很多年不下水了;二则她刚才怕溺死了学生要担罪责,心头一慌,什么准备都没有就直接跳水了,不但棉裙棉鞋吸水后很沉重,而且离出事地点很远,她划水非常慢,还不如跑到落水点再跳水救人快些,照她这样磨蹭过去,那个学生钱牡丹还不早没命了?真是飞来横祸啊,这流觞曲水办了多少年了,还从未出过这样的落水事件!

夏暖燕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于是吸足一口气,继郑先生之后第二个跳进了水里,快速地游向钱大小姐最后一次冒头的地方,在清碧的流波中飞快地划过一道白痕。

一看有名的“冰美人”夏小姐也投水了,岸上有几位公子都蠢蠢欲动起来,这么冷的水,夏小姐又那样娇弱,肯定是禁不住的,说不定一会儿她就腿抽筋溺水了呢……要是能趁此机会把她救下,那个平日里只可远观而不可亵渎的小美人,就只能嫁给救她的那个人为妾了!

虽则只要有银子,找多少美人都不成问题,那夏小姐也不是他们平生仅见的唯一绝色,可是那个夏小妞又聪明乖觉,又不为金银所动,因此前赴后继的公子中,至今没有一个人能把她拿下,让不少豪门公子都引为憾事。想到能将那个从骨子里面透着冷淡、滑不溜手、无处下口的绝色少女领回自己家里,慢慢地征服她的身心……这样的诱惑,哪个男人能抵挡。

这样想着,继夏暖燕跳水之后,又有四五个公子哥儿“扑通”“扑通”“扑通”地接二连三地齐齐跳水,一个比一个游得快,而且个个都是直线朝着夏暖燕游过去的,颇有一些划水抢亲、先到先得的味道。

这一幕看得岸上的廖青儿直跳脚,糟糕,早知道还是自己下水了,虽然不担心武功高强的小逸会吃亏,可是这河溪的水流湍急,在岸上看不清楚水下情况,万一那些色狼靠近了小逸,上岸之后硬说摸过了她,破坏她的闺誉,非要娶她回去当小老婆怎么办?

真是一群混蛋,人家那边忙着救人,他们居然趁火打劫,真是太无耻了!文翰、关墨、荀胜蓝、伍君昊……天啊,她最欣赏的奶油小生韩放居然也下水了,真是人不可貌相,知人知面不知心!再看岸上面,宗乔、杜若飞和杜若光等人也急得跳脚的饥渴表情,明显就是也想趁火打劫,但是苦于不会游水!天啊,她家小逸真是红颜祸水一枚,众狼眼中的肥肉一块!

夏暖燕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自然听到四周有水花向自己逼近的声音,若此时她直接上岸,就可以让水里的这五个人去救钱小姐,凭他们拉拉扯扯去。可是,如今那钱小姐踪迹全无,不知是不是被水流给卷走了,没有人会比在水牢中生活过两个月的自己水性更好,还是自己救人把握最大,怎么办?要不要施展轻功,踏着水去下游找找那钱小姐呢?

岸上的一众小姐们也察觉出了跳水的那些公子们的用意,并且,因为韩放、关墨和文翰三人在女学子中有着较高的支持率,所以立时就有几位小姐把眼刀丢向水中的夏暖燕,哼,郑先生明明已经下水救人了,偏她最会逞能,早不见她下水来着?

正当众人各执一念的时候,远处凌空跃来一道洒白的身影,在溪流的上方晃了两圈,便一手拎着溺水的钱小姐,一手拎着即将溺水的郑先生,徐徐落至岸边。将二人放在草坪上之后,来人又回身去看水中的夏暖燕,只见她两个扎猛就扑腾上了岸,他方背过身去不再看她。

书院小童第一时间捧上了厚毡毯,给正冻得哆哆嗦嗦、嘴唇发青的郑先生御寒,而男子院那边的负责人鲍先生也姗姗来迟地小跑过来,连连揖大礼,致谢道:“刚才有两个学生的父亲来拜访,所以就只顾着跟他们攀谈了,没想到这边居然出了这样的事故,幸亏孟公子及时施以援手,否则在下之罪罪莫大焉!多谢公子!”

来人玉冠如月,月白暗银纹饰长衫,风神迥绝,笑意浅淡,眉宇间磊落分明,俊洒得如同他身后的那一丛劲竹。方才救人时,他彷如一把出鞘的宝剑;如今救罢了人,与昔日师长攀谈之时,他又温和得如同一块清透的美玉,尤其他嘴角那一抹懒懒散散的微笑,令人有说不出的喜欢。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阔别扬州近三年的孟瑄。

孟瑄微笑辞道:“碰巧赶上了,举手之劳而已,岂敢受先生大礼。”鲍先生仍坚持再三致谢。

夏暖燕上岸后被冷风一吹,立刻冻得樱唇煞白,尽管立刻运转真气驱寒,还是不能解一时之寒凉,幸好下一刻廖青儿就扑了上来,脱下她外面的那件琵琶襟棉罩衣,紧紧裹住了自己,夏暖燕立刻便觉得好过了很多。廖青儿低声道:“刚才吓死了,那群死小子竟敢玩阴的,当众就来了个群狼扑食,真是黑心,改天咱俩也去阴他们几把。走,咱们先回课舍去换衣服,我有备用的常服和棉裙。”

夏暖燕用余光扫了鲍先生的方向一眼,轻轻点头道:“我也乏了,咱们回家吧。”

“呀!”从不远处赶过来的钱二小姐钱水仙看向她的姐姐钱牡丹,突然大声哭叫起来,“姐姐死了,姐姐被淹死了!姐姐呀!”

正裹着毡毯取暖的郑先生闻言,忙瞧向左边躺着的女孩子,发现她面色惨白,确是一副死人相,不禁惊叫道:“我班上的学生淹死了!”她惊慌地仰头去看鲍先生,央求说,“鲍先生你可要为我做个见证啊,我已经尽力救人了啊,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啊!”

鲍先生尚未开口,孟瑄先道:“无论如夏,先报官府处理吧,若证明这位小姐死于意外,大家再讨论责任问题,相信书院方面会帮郑先生担这个责任的。”

郑先生连连点头称是,正要再讲两句撇清干系的话,一旁站着的祁沐儿突然开口,细声细气地说:“郑先生,鲍先生,依着学生看,你们都不必为此事负责,因为害死钱牡丹的另有其人。”

一句话惊得众人把目光都放在她身上,谁害死了钱牡丹?谋杀吗?不对啊,钱牡丹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己掉进溪水中的,她的妹妹钱水仙拉了她几次都没拉回来,不就是一场意外落水的事故吗?

夏暖燕也看向这位被廖青儿戏称为“小白兔公主”的祁沐儿,害死钱牡丹的另有其人?莫非她也听见了那二人的对话?

鲍先生看向祁沐儿,颇有威严地说:“这位同学,我和郑先生虽然感谢你帮我们开脱,但是查案的事始终要交给官府来做,可不许信口开河乱讲的。”

祁沐儿眨动着水汪汪的眼睛,似乎下一刻就要掉下泪来,细声反问道:“先生上课时曾过教我们一句话,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那亦是罪莫大焉的一件事。沐儿有一言不吐不快,刚才钱牡丹掉进水里之后,假如有人立刻下水救她,她也不会溺水而亡,先生你说对不对?”

鲍先生缓缓点头:“此话不错。”

一旁的韩淇淇冷哼道:“那祁小姐的意思是,我们没有及时去救她,所以我们都是害死钱牡丹的凶手喽,那这‘杀人凶手’包不包括祁小姐你在内呢?”

祁沐儿露出一个怯怯如小动物般的表情,咬了两下唇瓣,方鼓足勇气说:“淇淇姐误会我的意思了,你跟我都不识水性,只能在岸上为钱牡丹暗暗悬心,默默祈祷,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但是有的人明明水性极好,自己不去立刻救人也就罢了,还要阻拦别人去救人,大家评一评,这直接跟害死钱牡丹有什么区别?”夏暖燕眸心微缩,她说的是……

孟瑄沉声问:“祁小姐说的是谁?”

祁沐儿其人美如丁香花,柔弱中有着坚定,她扬手指向了依偎在廖青儿身边取暖的夏暖燕,清晰的声音传遍了全场:“我亲眼瞧见,本来廖青儿第一时间就想去救人,可夏暖燕却死拦着不让她去救人,所以,害死钱牡丹的人就是夏暖燕!”

众人齐刷刷看向全身滴水,唇色苍白的夏暖燕,见她并未有一丝的慌张,也没有被人指控后的愤怒,平静得仿佛她只是一个事件的旁观者,于是不少人立刻就对祁沐儿话语的真实性生出了三分质疑。夏暖燕不是救人的女英雄吗?她怎会阻止别人救人?

而宗乔和杜若飞更是异口同声地反驳道:“不可能,不会是夏小姐!”二人对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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