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凭什么沧海桑田

夏暖燕心先一惊.后是一凉.这张脸.对她真不算什么好事.从一开始.这祸害连连.偏偏.很多人.都喜欢仰望这张容貌.

夏暖燕浅笑.杂着淡淡的轻薄.“我这还姑娘啊.都被休了两次.撑死了.也就一个弃妇而已.”

马英收目.浑厚的双目.有着明显的疼惜.“别想那么多了.先把这东西涂上脸上.出了城门再说.”

夏暖燕也没有再多言.把腊黄往脸上一涂再涂.涂得厚厚的方觉有点满意.“这样.可以了吧.”

马英细细看了夏暖燕的脸.白净的脸已经覆着腊黄.这么一看.真像个小妇人.一个久经岁月蹉跎的小妇人.没了一点白净的色泽.她满意的点头.“把斗蓬戴上.等下.你就跟着我走就行了.其他的.交给我.”

“嗯.”其实.夏暖燕心里.也没多大的畏惧.如果.真的被捉了.大不了.在楚康王面前.求得一命.或者.好死.只是.连累马英.就不太好了.

马英挽着夏暖燕.很自然的往城门那里走过去.一守卫把剑横放在马英跟前.目光停在夏暖燕身上.“停.停停.出城做什么去的.躲躲闪闪.”

“差大哥.不好意思.这是我小妹.她这人.脸皮比较薄.过几天就要出阁了.我带她回乡下省亲来着呢.没事吧.”

“有没有事.先拿开斗蓬才知道.”守卫的看了一眼马英.眼里有点不经意的鄙薄.随手拔起夏暖燕的白纱.只是看了一眼.就放她走了.隐隐约约中.夏暖燕还听到他们在笑语.“这两姐妹长得真够绝的.这样子的人.还能嫁出去.什么男人嘛.”

出了城门后面的一段较长的距离.夏暖燕透过面纱.看着高耸的城门.心里难免寒噤起来.

马英拍着她的肩.轻笑.“舍不得.那有机会.再回来呗.会有机会的.”

夏暖燕恍然大悟的摇着头.“回不来了.再也回不来.君世诺.我们.都回不过去了.”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人是执扭不过感情的.”

“这一点.我早就明白了.”夏暖燕决然的转身.这一转身.她想.无论因为什么原因.她.都回不去了.

夏暖燕摘下斗蓬.温笑.“无论如何.还是谢谢你.秦夫人.还有.替我谢过秦将军如此抬爱.”

“你.怎么知道的.”马英咯咯的笑了下.

“从你的胆色.还有说话的语气.猜到几分了.”夏暖燕笑言.其实.传闻中.秦雨的夫人貌丑惊人.世人不知道.秦雨怎么就娶了她.但是.只要和马英相处过.都会发现.她是个.很容易让人日久生情人女子.

从马英的言词中.提及朝迁.提及庄王爷.提及逍遥王.还有.她的胆色.她的相貌.夏暖燕已猜着八分.她的身份了.秦雨这么待她.也许.只是因为她与君世诺的那厚情.

马英突然收敛起笑意.认真而惋惜的说.“你聪颖至此.我相信.就算没有我.你一样有办法过得了这城区区城门的.感谢的话.就不必说了.保重自己最重要.有生之年.我还是希望你能.再进这座城门.”

马英顿了顿.又说.“如果不是爱入深骨.我相信.你不会二嫁庄王爷的.这样的爱情.一回就够了.”

“我.再想想吧.”夏暖燕无意敷衍.但是.面对马英的这份认真.她只能这么回应.

月城,曾经,是夏暖燕唯一的归巢,夏暖燕也想过,会在那里,寿终正寝,然,她做梦也没想到,二嫁二休,这本不该是她的命,她却执意,要这个结果,因为除此之外,她找不到,任何面对君世诺的态度。

那么爱,便那么伤,人生终是抵不过,一场情殇,纵然,她天生娇女,纵然,她满腹经论,纵然,她国色天姿,纵然,她生性狂傲,在君世诺面前,这一切,都变得,什么都不是了。

夏暖燕漫无目的的走着,靖国,回不得,楚国,留不得,天大地大,突然间,她才发现,竟已,没了她的容身之处,她的一生颠簸,全因君世诺,荣也因她,辱也因他,齐民敬仰因她,落魄无依,也只是因为他,原来,君世诺注定,是她这辈子无法逃离的,祸害。

“有一个地方,可以肆无忌惮的收留你。”

夏暖燕还没转头,听着这声音,听着这狂妄的语气,她已经猜到,说这话的人,是谁了,的确,目前为止,除了南宫山庄,想必,没有什么地方,是可以让夏暖燕暂时安身的了,可是,她不想连累南宫山庄,然,她有那个能奈连累南宫山庄吗,她当真不知。

夏暖燕牵着马转身,透过白纱,清楚的看到南宫忱,他天生一副好皮相,无论笑或不笑,都显得有点邪魅,这么好看的人,也难怪他妻妾成群,有些人,兴许看上的,不是南宫山庄显赫的家世,仅仅,只是南宫忱这副风流相。

这么一想,夏暖燕轻轻的笑了,原来,无论男女,只要好看,都可以祸害他人的。

南宫忱走近夏暖燕,一手抚着夏暖燕的马,侧睨着说,“有那么好笑吗,还是,你觉得,我们南宫山庄也容不了你?”

夏暖燕摇头,认真的说,“我想,除了南宫山庄,现在,也没什么地区容得下我了,不是吗?”

缓了口气,夏暖燕继续说,“不过,南宫世家,本来和朝廷就无瓜葛,这次为了我,犯上私藏罪犯,这个罪名,就算你们担当得起,让南宫世家蒙黑,这个罪名,我可担当不起。”

南宫忱定定的看了一眼夏暖燕,像是端倪了一翻,又像是戏谑了一翻,他仰天狂笑,“这天底下,什么事都有,你说,堂堂二嫁庄王妃,竟然成了举国钦犯,有吏以来,除了你夏暖燕,我想,就没有谁能有这个能奈了。”

“少庄主,你这话说得,是抬举我,还是在笑话我,我真分不清了。”

“当然是抬举了。”南宫忱收敛笑脸,竟然有几分认真,而又有几分钦佩,“能让皇上如此着重,能让庄王爷这般以身犯险,能让逍遥王那般担忧,还能让南宫庄主时刻记挂的人,夏暖燕,我之前真的小看了,你说,皇上为权,庄王爷因爱,逍遥王惜才,也就算了,你说,我爹为何对你的生死,也那么着紧,以致于让我放下手头上的所有事情,非把你安全接入山庄,才安心呢?”

“南宫庄主太厚爱了。”夏暖燕垂眸,有些话,她不想再多说,比如关于白如月的事,她深知,南宫纬对她的这分情义,无非是在她身上,看到了白如月的影子,一个老人,不过想做点东西,来弥补自己内心的遗憾,偏偏,让她做到了,而她,偏偏就是白如月的骨肉,夏暖燕突然想了一下,如果南宫纬知道她是白如月的骨肉,会不会因为她,而和朝廷大动干戈呢?

夏暖燕抿嘴,深深叹了口气,这终不是她所想的,君世诺要的是,天下和平,她何曾又不想要天下安好呢。

夏暖燕再抬目时,才发现,南宫忱正在打量她,她故作舒口气,才说,“这么说,少庄主是奉命请来的,而不是真心实意想请我去南宫山庄小住了。”

“奉命是一回事,道义又是另一回事。”南宫纬温笑,“我爹是让我前来了,最重要的是,还有一个人,老早就知道你会有这么一出困难了,早就托我保你周全了,为了朋友道义,这一次,无论如何,我也得把你带到山庄,并让你安全了。”

夏暖燕双目瞪得老圆的,片刻,她又转眸,看了别处,尽管,有面纱相隔,她还是那么的不习惯,在南宫忱面前,脸露愁色。

“你不想知道他是谁吗?”

“除却他之外,还有谁能使得动少庄主吗?”夏暖燕直言,她深知,她和南宫忱说的,是同一个人,为了朋友道义,除却楚少羽,谁还能让南宫忱山长水远的来找她,可是,楚少羽对她这般真切,谁都知道,不仅仅只是惜才,她,该用什么去报答这份恩情呢,是,一别无期么?

夏暖燕对上南宫忱的双目,“少庄主,你说,全天下的人都晓得,除了南宫山庄,就没有地区容得下我了,你觉得,朝廷会不知道吗,你觉得,皇上会没有想到南宫山庄吗,你是在拿着你们显赫的声威做赌注,如果皇上不吃这一套,那,我不就成了千古罪人?”

“你真善忘,南宫世家,除了显赫的声威,朝廷还欠我们一个恩情,这不都是托你的福吗,就忘了?”南宫忱理所应当的说着,他说得好像,上一次,赵同谋反,南宫山庄有着巨大的功劳,楚康王就应当,以礼相待了。

夏暖燕颠眉浅笑,语气中,甚是自嘲,“少庄主似乎也忘了,比起南宫山庄,我夏暖燕不曾经也是大楚的贵人吗,皇上曾经,还赐予我,福泽天下,我若安好,便能福泽天下,如今呢?”

“是恩是祸,君口说了才算。”夏暖燕又补充一句,只有这么说,她才觉得,自己曾经,那么傻过。

南宫忱眼里敛起一丝温怜,夏暖燕所言不假,对楚国,她问心无愧,楚康王也想厚待她,终是天不如人愿,“天黑了,再不走,晚上得赶路了。”

南宫忱也没等夏暖燕点头或摇头,直接牵着她的马在前面引路了,他深信,夏暖燕的心,总有一块地方,是他不敢触及的,有些东西,一旦触及,便会成伤,比如,君世诺,比如楚少羽,又比如,南宫纬,理智让南宫忱深知,他不想触及太多。

南宫山庄,永远是庄严肃木的,就算为在,天下大乱,他同样可以,临乱而安,它总是有它独树一帜的能力,夏暖燕在这里,明明,全山庄上下,都知道,她是朝廷钦犯,所有人都知道,活擒她可得万两黄金,享年无忧了,可是,他们却全当没那么一回事似的,对夏暖燕服服贴贴,夏暖燕甚至对南宫纬有了钦佩之意,能让那么多人对南宫山庄忠心,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夏暖燕独自一人坐在鱼池旁,她从来就没有试过,那么闲适的喂鱼的,总觉得,来到南庄山庄,她的心也放宽了,这比回到夏府,还要踏实。

南宫忱走过来,摆手禀退丫环,并从丫环手上接过鱼食,夏暖燕伸手取鱼食时,并没有转头,愣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她忽而转头时,看见南宫忱,明显惊了一下,双手撒开,把手的的鱼食全抛下鱼池,站起身来,“少庄主,怎么是你。”

“是我很奇怪吗,这是我家耶。”南宫忱夸张的说,而他的表情,却一点也夸张不起,准确来说,他一副凝神认真的表情,分明是藏着很多话,这似乎和平时的他,有所不同。

夏暖燕倚在围杆上,“少庄主,你是有话要说吧?”

“刚才,林大人来了山庄,试图打探你的消息。”

“哦,这不是你们都想到了吗?”夏暖燕挑眉,温温的笑了笑,她来南庄山庄,也就几天的事,朝廷要知道,其实也是他们意料之内,南宫忱想说的,定不是这件事,“还是少庄主觉得,错收留我了?”

南宫忱突然笑了,他双手环抱在胸,头一回,笑得那么温雅,也头一回,用极其认真的语气和夏暖燕说话,“夏暖燕,我终于知道了,你和庄王爷之间的恩恩怨怨。”

“你知道什么?”

“也没什么,一个白如月,一个端王爷,一个夏业,一个夏暖燕,就够了,不是吗?”南宫忱横轻笑,“也许,比我爹知道多一点。”

夏暖燕惊诧的问,“你查我?”

“没办法,我太好奇了,要查一点事,其实,也挺容易的,只是,也没想到,你竟然,经历了那么多事,也没有一点沧桑。”

夏暖燕微微的低下头,谁的人生,没有经历了一点破事,凭什么,她经历了那么一点苦难,就应该一副已是沧海桑田的样子,她再抬起目,侧目看着南宫忱,目光却是虚的,“事无不可对人言,其实,我的那点事,说也罢,不说也罢,少庄主又何需刻意去查呢,你若想知道,问我便是。”

片刻,南宫忱才挤出这几个字,“你,恨庄王爷吧?”

夏暖燕温巧一笑,恨这个词,用得太过了,她从来,只知道,该如何去爱君世诺,从来没想过,恨他,所以,她,恨不起。

“少庄主,这么和你说吧,”夏暖燕缓了缓语气,才又说,“假如,我是说假如,有一天,逍遥王做了天理不容的事,你会不会替天行道?”

“会,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一定会的,这是南宫世家每个人的责任。”

夏暖燕挪动嘴角,若隐若现的笑着,有点凄怆,有点复杂,也有点落寂,“这就对了,一个是情,一个是义,无论选哪一个,终要负一个,我想,世诺心里也不好受,可是,事实就是事实,我们都回不到过去了,我却,真的,一点都不恨他。”

“我终于明白,少羽兄为什么,在知道你和庄王爷的关系之后,还是对你死心踏地了,这样的你,也只有他们才敢驾驭,换作我,一定不行。”

“呵,你这,也算是抬举吗?”

“当然。”南宫忱吸气,和夏暖燕并排倚在围杆上,“爱情这东西,本来就是让人神伤的事,这东西,一旦认真起来,还会要人命的,我才不想在这事情上,把自己绑住,你,有时候,理智起来,真的让我害怕,这辈子,我从来没说过怕字的,对着你,我竟然,也有点寒然的感觉,你说,这是不是你的问题了?”

夏暖燕温笑,没有言语,如果理智算一种优点,那么咄咄逼人呢,她也曾不止一次的对楚少羽咄咄逼人,无非是想让他知难而退,要知道,一个人的情思,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可是,楚少羽似乎,并没有放得下她。

夏暖燕再抬头时,触到一双凌厉的目光,她心里,微略的,惊了一下,指着那个消失的背影说,“少庄主,那位是?”

“哦,我的新夫人,柳开开,本来那天要拜堂的,因为要去月城接你,所以这事,也就搁下了,开开还没正式入门,所以,没介绍给你。”

“这么说,我耽搁了少庄主的好事了。”

“也没有,毕竟你的事,是性命悠关的。”南宫忱随意的说着,把目光从柳开开那里折回,放在夏暖燕身上,“说到底,我认识开开,也就十多天时间,这婚事,缓一缓,也是好事,我不想她因为冲动而嫁给我。”

“这说话我怎么听上去,有人不情愿了?”

“唉,我有什么不情愿,我又不是情圣,像少羽兄或者庄王爷那样,只求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有美女相伴,当然是好事。”南宫忱突然认真起来,细眉微纠,“只是,看着你们这堆人,爱得死去活来的,我开始有点相信,感情这东西了,我不想看到开开到时候会后悔而已。”

“那是你的想法。”夏暖燕抿嘴,“爱情这事,女子总是敏感一点的,我相信,每个女子的心里,都有一个从一而终的梦,这与时间没关系,所以,如果柳姑娘想嫁给你,定然,是想和你过一辈子的,但愿她的心,是宽厚的,像少庄主那样,处处留情,柳姑娘如果接受不了,下半辈子,她终也是不好过。”

“或许吧!”南宫忱点点头,还想说什么,最后是什么也没说了,他喜欢柳开开,是喜欢他那点泼辣味,是新鲜感,但是,柳开开心里有没有前面的几位夫人那么宽厚,他当真不敢认同了!

这日,天下着绵绵小雨,夏暖燕哪里也没去,心里如同聚骤了一场大雨,闷得发慌,樱子给夏暖燕添了热茶,“夏小姐,柳小姐想见你。”

“哦,柳小姐?”夏暖燕纠眉,一时间没有想起柳开开,猜疑间才想起那道凌厉的目光,她才恍然若惆的说,“是柳小姐呵,让她进来啊,好歹她也算半个主人,我是客人,怠慢了,就不好了。”

樱子努努嘴,小声的说,“庄主和少庄主都说了,不许把夏小姐当客人,要让夏小姐宾至如归的,夏小姐怎么就说那么见外的话了。”

夏暖燕挪挪嘴角,她想笑的,却终是没有笑,宾至如归,如归,是归哪里。

“夏小姐,你没事吧,奴婢感觉你有点心不在焉的,如果不方便,奴婢就请柳姑娘先回,下次再见。”

“没有的事,请她进来吧。”夏暖燕敛眉,温笑。

这是夏暖燕头一回见柳开开,她也许只有双八年华,方脸尖腮,目含秋水,有几分媚色,同时,给人的感觉,也有也几分尖锐。

夏暖燕给柳开开倒了热茶,“柳姑娘,坐啊,别干站着,弄得好像暖燕拒客了。”

“没有,过门均是客,夏小姐怎么说,都是南宫山庄的客人,我们南宫山庄是好客之人,怎么会让夏小姐有为难之意呢。”

“还是柳姑娘想得开明。”夏暖燕巧笑,端起茶杯放在嘴边,轻轻啖了口茶,笑意更浓,呵,原来,柳开开是来宣扬主权的,这丫头,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最起码,你现在还不是姓南宫的,你以为,就算你真姓南宫,在这里,就可以有着不可动摇的地位了吗?

“夏小姐何以这般好笑呢?”

“没有,心情还不错,就不自主的笑了。”夏暖燕放目到房外的绵绵细雨里,天知道,她说了句不痛不痒的慌话,“对了,柳姑娘找暖燕,所为何事中呢?”

“也没什么事。”柳开开突而转笑,她笑起来,月牙弯起,天真得透着一阵阵的邪意,夏暖燕看着,竟有点不寒而粟,这张年纪那么轻的脸上,确实不适合如此妖媚带邪的笑,在那一瞬,夏暖燕甚至感觉到,柳开开有点得意忘形。

“早就听说了庄王妃,仪态万方,之前忱哥不让我见,现在正好,他出去办事了,我就趁着这小工夫时间,来看一眼,果然传闻不假,庄王妃不仅仪态万方,还色艳惊人,只是呆南宫山庄,这也太浪费了。”

“呵,柳姑娘这嘴真甜,说出来的话,都是好听的。”夏暖燕强笑,柳开开连说了两个庄王妃,在她进入南宫山庄的时候,庄王妃这三个字,还是头一回听,兴许,是南宫纬下了特令,不许提这三个字,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