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9章 倒打一耙

黄丫头看着空空如也的炭盆,心里头不出是轻松还是不安,她紧紧握着手上的帕子,瓦片的棱角微微硌到她的手指,她脑海里头不由浮现出宋如是如秋水一般的眼睛,婀娜的身姿,还有那含羞带臊的神情。

黄丫头莫名的烦躁起来,她低头看了一眼火盆,抬脚把那炭盆踢得老远。那炭盆咕噜咕噜滚到月亮门,她却扭身回了厢房。

穿云几个起落,又到了一处院落,这院落甚是破败,墙根儿底下种着几株碧绿的鄙。

他在屋顶上坐了一会儿,却并没有瞧见安氏,他又掀开瓦片去看,却看到床榻上的被褥卷在一处,露出灰褐色的床板,屋里头乱糟糟的,像是遭了贼。

穿云又坐了一会儿,不见安氏进来,他只得起身,朝着那庭院深处而去。

庭院深深深几许。

穿云几个起落,便瞧见了一处喧闹之处,一身水红色襦裙的辛姨娘正指派着丫头收拾家什。

那丫头身穿青衣,伸长了两条胳膊抱着个笨重的案几,偏那辛姨娘还要东西,那丫头累得腿脚直打颤。

穿云在暗处瞧着,很快就瞧见了屋檐底下站着的安氏,安氏身穿素色的襦衫,下穿橘子色的襦裙,头上簪着一枚亮闪闪的银簪子。

穿云看那安氏神色悠闲,心下便有了数,他趁着众人不注意,便又顺着屋檐墙头去了。

大街巷连成了街坊,无数个街坊又连成了一整个儿的长安城。一处巷里头,张媒婆好不容易喘匀了气,又拿着帕子擦干了面上的汗珠子,这才发觉腿脚酸麻。

头顶上阳光探出头来,这巷子里就有了一线阳光,张媒婆倚靠在青砖墙上揉着腿,那厢便听到了郎君的声音。

“你这婆子怎地跑到这里来了?害的爷四处找你。”

张媒婆挺直了身子,这才回头去看郎君,郎君神色悠闲,像是方才睡到自然醒又吃饱喝足的纨绔子弟。

张媒婆愈发恼了,口中更是不客气道:“郎君倒是会倒打一耙,可惜奴家是个实诚人,却是要问郎君一句,方才为何要弃了奴家?”

“方才爷若是舍弃了你,如今又何必过来满大街的寻你?”郎君反问道。

张媒婆看着郎君义正言辞的神情,恨不能挠花他的脸,“郎君莫要这些没用的废话,奴家只问一句,郎君方才为何不等等奴家?”

那郎君叹了一口气,从怀里头摸出个瓷瓶,口中叹声道:“你这婆子有所不知,方才爷急等着离开,就是为了这个。”

张媒婆半信半疑接过了瓷瓶,那瓷瓶冰冰凉凉似是手握玉石,张媒婆低头去看,又闻到一股清凉的味道。

“你莫要看这瓷瓶里的药丸,这可是跟上次那御医讨要的。”郎君郑重其事道。

张媒婆听到这话,手上瓷瓶的份量登时重了许多,前些日子她扭伤了脚踝,若非那有奇效的膏药,只怕此刻还躺在榻上。

“这瓶药又有什么用处?”张媒婆面上不由自主也挂出了郑重其事的神色。

“你这婆子可是觉得腿脚酸胀?”郎君笑道:“这灵验对腿脚酸胀最是有限,但凡腿脚酸胀之时,取出一丸药拿黄酒和开,而后涂抹在酸胀之处,便有奇效。”

张媒婆握紧了瓷瓶,面上露出感激之色,“郎君,你莫不是特意为了奴家去讨要的这灵药?”

“不是为了你,还能为了谁?”郎君正经道。

张媒婆心里头有些触动,不由感激道:“多谢郎君……那御医此番有没有为难你?”

“那御医的脾性你也知晓,自然是晾了爷半晌,不过他便是那样的脾性,所以爷也不放在心里。”郎君随意道。

他越是这般随意,张媒婆心里头越是感动,她心收起了瓷瓶,口中连连称谢,“那先前倒是奴家误会郎君了,不过这药丸太过贵重,若是拿到集市上来卖,只怕是出价一百两银子也有人争着买。再这药丸太过贵重,奴家实在受之有愧。”

“你这婆子莫要觉得受之有愧,毕竟爷也有用得着你的地方。”郎君随意道。

“郎君但凡有用得着奴家的地方只管开口就是,咱们二饶交情也不是这一日两日了。”张媒婆爽快道。

“如此甚好。”郎君点头道:“那还得劳烦你这婆子再爬一次庵堂的墙头。”

张媒婆随着郎君去了,那巷子深处便多了两道瘦的影子。

“那婆子也太好糊弄了些……”话的是个乞丐,这乞丐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模样甚是伶俐。

“那婆子如何被糊弄了去?”另外个赤脚的屁孩茫然道,“她不是凭空得了一瓶价值百两银子的药丸,这瓶药丸若是换成了银子,那不是镇日里都能吃香的喝辣的。那巷子口的茴香馅儿的肉包子,咱们每日都能吃上两笼。”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眼睛明亮的乞丐嘲讽道:“这婆子只顾着眼前那药丸,她怎么就不仔细想想,那郎君当初逃跑的时候带走了她,哪里还有腿脚酸麻这一?”

“的明白了……”那乞丐恍然大悟道:“原来这郎君方才的是假话,可是那郎君为何又要为了那婆子去找那难缠的御医讨药?”

“那郎君若是一起带走了婆子,根本就不用去找那难缠的御医讨药。”乞丐问道:“所以去找御医讨药不过是个幌子罢了,那药丸定然是一直随身带着的,不过是还有用得着那婆子的地方,所以才拿出来糊弄那婆子。”

“可是那药丸可是价值一百两银子的……”乞丐吸溜着鼻涕道:“咱们若是有了一百两银子,那便再也不用讨饭了,咱们就住在一处,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一早起来,一人一笼屉的茴香大包子,中午咱们就到那酒楼里头吃肉去,的瞧见旁人吃肉都要喝酒,的还不知道那酒究竟是个什么味道。”乞丐话间不由吞了口口水。

“那浊酒难喝极了,就跟马尿一个味道。”乞丐撇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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