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4章 未来可期

刚过午时,张婆子就端着个瓷碗,蹲在井沿儿边上吃饭。井沿儿上搁着个瓷碗,里头盛着半碗面汤。张婆子巴拉着碗中的面条,一双眼睛时不时的看向月亮门。

头顶阳光热烈,晒的她脊背发烫,她眯着眼睛,看着被太阳晒的发白的青石板,口中吸溜着面条。

枝桠出渗出的阳光,晒的她额上出了一层的汗珠子,她掏出帕子,随手一擦,那碗中的面条见磷儿。

锅里还剩半碗面条,她扶着去盛,待回来的时候,那井沿儿上的半碗面汤却不见了踪影。

“这是哪个杀的,偷了奴家的半碗面汤!你是没有见过面,还是没有见过汤!怎么眼皮子这么浅!”张婆子冲着石娘的门,张口骂道。

阳光照在她愤怒的脸上,她面目扭去,一会儿的功夫,嘴角就聚了两坨扎眼的唾沫星子,“奴家倒是没有想到,竟然连碗面汤都会莫名其妙的丢了,这偷面汤的就差这一口面汤,没有了奴家这一碗面汤她便是要当不了人了,没了奴家这碗面汤,她倒是头脚流脓立时就要死了。没有奴家这碗面汤,她便是要穿肠烂肚下到那十八层地狱里头了!”

张婆子又骂了一阵儿,听着院中静悄悄的,并无动静,于是又挺起胸膛,骂了一阵儿,再歇上一会儿,如此反复了约莫半个时辰。

张婆子碗里的半碗面条成了坨坨,她这才暂歇片刻,三口两口吃完了面条,随手把瓷碗扔到缸里头,口中又骂骂咧咧的回房去了。

张婆子回屋不久,石娘方才推开后门进了屋子,她手上提着个竹篮子,面上放着几样绿叶菜,篮子下头又搁着两个瓮。

她放下篮子,就去打水,井轱辘晃悠悠的放着水桶入了井底,盛满了水的水桶叽叽呀呀被摇了上来。

石娘提起水桶一瞧,见着木桶当中漂着个油津津的瓷碗,石娘吐出一口气,双手叉腰,张口就骂,“这是哪个不长眼的,竟然把饭碗扔到井里头!”

那厢张婆子余怒未消,掀开帘子奔了出来,对着石娘就骂:“姑娘这是骂谁呢?姑娘又是谁不长眼呢!”

“谁把饭碗扔到井里,奴家就是谁!”石娘反唇相讥道。

“这院中就奴家一个外人,姑娘不是奴家又是谁?”张婆子气势汹汹道:“姑娘镇日里拉帮结派,又在娘子面上的上话,自然要死命的编排奴家。”

“奴家初来乍到也就忍了,不过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罢了,谁曾想姑娘竟然只把奴家当软柿子捏了,那奴家就要找姑娘好生道道了!”张婆子越越气,上手去抓石娘的胳膊。

石娘此番有了准备,胳膊一缩,抬手去抓张婆子的发髻,张婆子一歪头,伸手拽牢了石娘的胳膊,口中一面骂道:“姑娘这又是要动手了吗?奴家此番才不怕你!奴家如今就告诉你,你莫要当奴家是个没长势的!”

张婆子死命的扣着石娘的胳膊,石娘不甘示弱,又伸手去挠张婆子,两人你一拳我一掌的,很快就纠缠在了一起。

“张婆子你此番倒是出了心理话,那便让奴家瞧瞧,你的长势是什么!”石娘挠了张婆子一把,张婆子嚷叫一声,高声骂道:“奴家跟你这么大的时候,你还在你娘的肚子里呢,你这不知尊卑上下的东西。平日里唬弄娘子,欺负奴家,奴家今日就跟你拼了!”

这后院一时之间,叫骂声不绝于耳,惊了树上的鸟儿,鸟儿扑棱着翅膀远去了。

远处的,湛蓝剔透,似是上好的美玉一般。

宋如是手捧云顶茶,瞧着那凉亭角上垂着的琉璃坠子,口中满意道:“长姐这院落布置的真是大气富贵,就似那牡丹花一般。”

妇人垂眸看着那一片胭脂色的牡丹花,面露谦虚之色,“此番来的仓促,这院子不过是随意布置了一番。此番阿如身子不便,不然奴家带你回家瞧瞧去,那家里头才算宽敞呢。”

“奴家喜欢牡丹,家中后院便全是牡丹,有魏紫,有清香白,首案红,还有银粉金陵,紫重楼。”妇人到最后不由面露惋惜之色。

“奴家虽现在身子不便,待明年倒是未来可期。”宋如是笑道。

“未来可期……”妇人口中重复着宋如是的话,之后便拊掌笑道:“阿如的有理,待明年咱们便带着海棠,一同回家瞧瞧去。”

宋如是笑着点零头,方才看向李诃。李诃手捧茶盏,正慢条斯理的品茶,似是感受到了宋如是的目光,于是抬眸一笑,温柔缱绻。

这厢岁月静好,那厢兴业坊中,石娘与张婆子两人正扭打在一处。石娘稍稍占了上风,一面扯着张婆子的胳膊,一面鄙夷道:“若非为了娘子,奴婢们怎会这般敬着你,谁知你竟是个不知好歹的,没地里嫌东嫌西的,实在是招人烦!”

张婆子虽是落了下风,但也紧着石娘的肩膀锤了几下子,口中也不甘示弱道:“你这不知人事的东西,你才是那烂肚子蛤蟆上的吃屎蟑螂,镇日里吃屎推粪,给你个白面馒头,你不吃,偏偏要去吃屎喝尿去!”

“你这泼妇再一句,奴婢就撕烂你的嘴!”石娘伸手去掴张婆子的耳光。

张婆子瘦弱,身子一缩,又趁机在石娘肩膀锤了两锤,“你怕奴婢你是烂肚子蛤蟆上的吃屎蟑螂,镇日里吃屎推粪。那奴家就你是烂肚子蛤蟆上的吃屎蟑螂,还是那镇日里吃屎推粪的蠢货!”

石娘听着这话,哪能不恼,她用尽全力抡起了胳膊没头没脑的打了过去。正午的太阳,照的人睁不开眼睛。

都春困秋乏夏打盹,兴业坊也逐渐的恢复了平静,偶尔有鸡鸣之声,很快就又安静了下来。

日暮西垂,宋如是一觉醒来,隐约听到外间有人话。

“往事已了……这些年……你也不回去瞧瞧……你即便不为……也该为你母亲……”似是那妇饶声音。

“长姐……”李诃的声音隐约而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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