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0章 心知不对

小娘子进了院子,似是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事情,于是又探出头去,冲着幽长的后巷努了努嘴,这才回身掩上了院门。不过是轻轻掩上,却并不曾插上门闩。

周大郎握着拳头,脚下生风,恨不能立刻去斥责那狠辣的夫人一般,却是忘记了该往何处去寻那夫人。

直到他穿过宝瓶门的时候,这才想到身后的小娘子,于是他停下脚步,回身去瞧。

只见那小娘子提着裙摆,远远的撵了上来。她面上尚且挂着泪珠,奔跑间那泪珠纷纷滚落,她也顾不上擦拭,只奋力朝着周大郎奔了过来。

周大郎心生不忍,便立在当处等那小娘子,眼看小娘子飞奔而来,一把扯住了周大郎的衣袖,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捕快老爷……您还是走吧……莫要为了奴家这不相干的人……横生枝节……奴家不过是个无关紧要之人……即便夫人再看不顺眼奴家……始终还要看在郎君的份上……行事间对奴家手下留情……”

若是小娘子一味哀求,让周大郎为其出头,周大郎心中或许还会游疑几分,但她如今满脸担忧,语气真诚,周大郎终是起了恻隐之心,于是又出言宽慰道:“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我倒是要看看谁人如此大胆!”

小娘子面上的担忧之色更为浓重,她死命的扯着周大郎的衣袖,把他朝着后院拖去,口中更是气喘吁吁的说道:“捕快老爷……且听奴家一言……凡事都要讲究个证据……此事全凭奴家一家之言……如何能与夫人理论……再说夫人如今还并未把奴家卖到窑子里头……若是捕快老爷上前质问……夫人只需推脱到贴身丫头身上……此事就择了个一干二净……”

周大郎见那小娘子抓着自己衣袖的手微微发抖,显然是吓得不轻,于是任由那小娘子拉扯了自己几步,这才开口说道:“无论她如何说辞,我此番前去,总会让她知道,她那些个肮脏的心思咱们已经知晓,若是她还敢发卖你出去,我就第一个来找她!”

小娘子面露感激,又哭了起来,若说她前番的哭泣还是和风细雨的话,此番却是夏日里的雷阵雨,来得又快又急,须臾之间就染湿了周大郎的衣袖。小娘子哭了一阵儿,这才发觉失态,匆忙间收回双手,面露不安,手足无措,低声说道:“奴家一时失礼……污了捕快老爷的袍子……”

“无妨,天气炎热,一会儿也就干了。”周大郎摆了摆手。

“都是奴家太过冒失……捕快老爷莫怪……奴家这就去拿帕子为捕快老爷擦干净……”小娘子不等周大郎回话,又匆匆忙忙的去了。

周大郎看着小娘子奔跑间,脚步踉跄,险些摔倒在地,于是急忙赶去相助,结果刚走了几步,那小娘子却是挺直身子,冲着后院的一溜厢房冲了过去。

周大郎心生同情,这小娘子想来心地善良此番又被吓得狠了,所以才会跟个受了惊的兔子一般,吓成这般模样。

眼见小娘子的身影冲进打头的那间厢房里头,周大郎这才收回目光四下打量起来。

这处院落倒是幽静,虽无假山池塘,却有绿树小径。虽无竹林群鸟,却有繁花似锦。这后院不大,倒是错落有致,想来那位夫人不仅心狠手辣,倒也有几分置家心得。

周大郎心中想着,倒是不曾留意小娘子,直等到他看完了整个儿后院的景致,小娘子却迟迟没有出现的时候,周大郎这才察觉出一丝不对来。

周大郎盯着打头的那间厢房,脚下不停,冲着那账房而去。他很快就走到厢房前头,眼看这间厢房门口挂着的布帘半新不旧的,显然已经用了些年头。

这半新不旧的布帘子纹丝不动,周大郎伸手撩起布帘子,心里头不知想到什么,却又突然犹豫起来。

他立在门口,手上抓着个布帘子,两只脚似是钉在了地上一般,几息的功夫之后,周大郎手上一松,那布帘子晃晃悠悠的飘荡起来。方才纹丝不动的布帘子就像是微风吹动了池水,晃个不停,好不容易等到那布帘子静止下来,厢房里头却蓦然传出一声尖叫声。

那声音极为害怕惊惧,周大郎听到是方才那小娘子的声音,于是管不了那么许多,一撩帘子,闪身进了屋。

他立在外头许久,一双眼睛早就适应了外头的白晃晃的阳光,此番进来,只觉得屋子里头发昏发暗,他眯着眼睛,隐隐约约瞧见小娘子立在床榻边,耷拉着脑袋,双手紧紧捂住脸颊,想是见到了极为可怕的东西。

周大郎陡然打起精神,四下看去,他眼睛如今还没有适应屋子里头的黑暗,只隐约瞧出个大概来,这屋子里头布置的极为简单,并不曾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周大郎四下一扫,心中不得要领,他待要开口去问,脑中突然灵光一闪,这屋子里头还有一处,他还没有查看。

周大郎想通此结,于是回身去瞧,他堪堪扭过身去,却见眼前一黑,有一物兜头落了下来。

这东西又软又香,像是女人家贴身的衣物,他急忙伸手去扯,手上却是一疼,发出一声闷响,像是被棍子狠狠打了一下。

周大郎心知不对,他双手护头,冲着小娘子的方向,高声喊道:“你快些走!”

周大郎只顾着跟小娘子示警,一时顾不得躲避,于是说话间手背,头顶,肩背之上又挨了几棍子,那下手之人不知是何人,下起黑手来又狠又准。

周大郎眼见小娘子站着不动,竟是一副被吓傻了的模样。他心中焦急,只能等到料理了眼前这人之后,再去救小娘子,于是他一面躲着,一面伸手扯下了头上又香又软那东西。谁知那东西竟是竟是挂住了一边耳朵,周大郎又拉又扯,好不容易扯下了那东西。

他正要看向眼前之人,谁知脑后剧痛,他张了张嘴巴,却是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他身后只有一人,那便是方才立在床榻旁边的小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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