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4章 牛头马面

钏儿心中感动非常,立时就要跪下,给郎中磕头。

郎中急忙阻拦,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口中说道:“事不宜迟,姑娘且在此处等我,我这就去城西去找那驭蛇之人,若是顺利的话,最多两个时辰我便回来了。若是没有找到那驭蛇之人,姑娘也莫要气馁。”

他看了看费力抱着药箱的钏儿又加了一句,“只恐这药箱碍事,不若我去为姑娘寻一家茶舍,姑娘边喝茶,边等我。”

钏儿却抱着药箱,摇头说道:“郎中莫要管奴家,合着这窄巷当中也没人经过,奴家便在此处等你也好,省得茶舍人多嘴杂,若是被人知晓了这药箱里头的秘密,只怕会徒增是非。”

郎中一默,钏儿这话倒也有些道理,于是他便点头说道:“姑娘且在此处安心等我,我定会找到那驭蛇之人。”

花开两朵,各表一支,且说这小厮一心被那悟绵小师父一通喝骂,待要还嘴,却被后来的姑子抢先了一步,于是悟绵借坡下驴,率先认起错来,这倒让小厮一心满腹的火气堵在口中,再也发作不得。

“施主对不住了,刚才都是我的不是,施主宰相肚里能撑船,切莫与我一般见识。”姑子口中认错,看向小厮一心的目光当中却是带着挑衅。

“我先前低头走路,没有看路,若是早知如此,我定然不会从大殿里头出来。毕竟大殿之中,可没有这般雄壮的大佛。”小厮一心不甘示弱,一面说着,一面意味深长的看向姑子。

那姑子自然听出了一心话中的挑衅之意,何况一心口中的“雄壮”二字,深深刺痛了她,从来都只有她怼旁人,她何时被人这呢怼过?于是姑子当机立断破口大骂起来。

丫鬟月儿刚进了前院,听到的就是姑子高亢的叫骂声:“你这活该穿肠烂肚,头顶脓疮的无赖,可惜你生的一副人模狗样的斯文模样,一颗心却是比茅厕里的石头还要臭,还要黑。”

“你如今这般辱骂于我,便是死了也要下到十八层地狱里头,让那牛头马面,把你扔到油锅里炸,把你架在烈火上烤,而后抽你的筋,扒你的皮,把你的舌头剪下来挂在阎王殿上,把你的眼睛挖出来踩的稀烂,把你的肠子肚子都扯出来抻上了晾衣裳。”姑子越骂越起劲,骂到最后,她索性双手叉腰,瞪着眼睛,痛痛快快的骂了起来。

一心气愤之余,险些克制不住暴打姑子一顿的冲动,他已经握紧了拳头,待听到姑子的最后一句话时,又默默松开了拳头,面无表情的问道:“晾衣裳?晾谁的衣裳?”

姑子攒了一肚子的绝妙腌臜话急等着说,被这一心一打岔,她愣了一息的功夫,这才结结巴巴的说道:“自然是……自然是晾牛头马面的衣裳……”

“那牛头马面若是不穿衣裳,那岂不是如同耕田的牛,拉车的马了?”一心继续问道。

姑子脑海当中登时浮现出了一头老牛,外加一匹瘦马,老牛耕田自是开春时节,布谷归来,万物复苏;而瘦马自然伴着古道,西风,而后断肠人在天涯。之后那耕田的老牛与古道之上踯躅而行的瘦马,蓦然转化成了牛头马面的模样。姑子心头一凛,看向一心的目光极为不善,她张口斥道:“即便是耕田的牛,拉车的马那也是堂堂正正的牛头马面!”

“什么时候牛头马面也能称之为堂堂正正了?他们扒人皮,抽人筋,把人放在油锅里炸,又架在烈火上烤,这其中的哪一样又是君子所为?他们充其量不过是个阴间里头的刽子手罢了。”一心审时度势,待发现姑子的锐气一泻千里之后,登时挺起了胸膛,拿出了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出来,甚至还得意洋洋的看了一眼周围立着的姑子,目光透露出明显的,即便你们不劝架,大爷也能化险为夷的意思来。

“你简直是岂有此理!”姑子言语之上没有占得上风,于是便又悄无声息的捏起了拳头。

可惜她还未曾来得及动手,周围劝架的姑子便一拥而上,劝架的劝架,拽胳膊的拽胳膊,甚至有个姑子轻轻握住了她的拳头,又死命的掰开了她的手指。姑子无力回天,只得暂且饶恕了一心。

一心中占了上风,自然得意非凡,索性不怕死的在姑子的火头上又添了一把柴,“小师父还不曾细说,为何这牛头马面需要晾晒衣裳?”

姑子双手动弹不得,而后只能恨恨朝着一心丢了一个白眼,之后怒气冲冲道:“你若是当真想要知道牛头马面为何要晾晒衣裳,就该马上出门,然后寻个南墙一头撞死在上头,而后到了阎王殿里头,亲自去问那牛头马面,他们定然会一边抻着你的肠子,一边细细的告诉你。”

“噗嗤”一声,却是躲在墙角的月儿听到这话,忍不住笑出声来。笑声一起,她便急忙捂住了嘴巴,好在那边儿如今正吵闹不休,倒也没有人留意到她这里的动静。

月儿探头朝大殿门口望去,那帮人依旧吵闹不休,姑子一连串的诘问,似是难住了那伶牙俐齿的小厮。

月儿竖着耳朵听过去,那小厮顿了一会儿,这才吭哧吭哧的说道:“小师父既然如此熟悉这其中的门道,想来也是下过阎王殿,呆过十八层地狱的人物。”

月儿闻言,又是一笑,这姑子遇见这小厮倒是棋逢对手,如今她正巧无事,倒是好好瞧瞧,看这二人究竟谁能占得上风。

月儿听到这里,倒也好奇姑子会如何接话,果然那姑子很快接口道:“没有吃过猪肉莫不是还没有见过猪跑,这年月黑心烂肠之人,就活该被牛头马面抻出了肠子晾衣裳使,你问我为什么知道这其中的门道?正是因为你这样的人见多了,所以才会知晓其中的门道。我还记得上一个跟你一般猖狂的无赖,如今已经从头烂到脚,浑身流脓而死。”

月儿听到这里,对那姑子可谓是钦佩至极,她正要屏佐吸停下去,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她竟是忘记了一样极为重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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