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行迹

思来想去,慕容婧其实都找不到一个恰如其分的、能够拒绝徐敏达的理由,她沉默的时间有些长,连表哥颜瞬清都觉得有些怪异了,轻轻地催促了慕容婧一句:“婧姐儿?”

慕容婧猛然惊醒,见两人的视线都看着自己,明显是在等着自己的理由,心一横,开口道:“我不愿意嫁他,是因为我心中有人了。”

颜瞬清大惊失色,而徐子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然避开了慕容婧的视线,耳朵又悄然地红了:“在下明白了,既然是这样,那还请慕容姑娘在家等在下的消息,最迟两日,当有结果。”

慕容婧心中还没有原谅徐子晋对自己之前的那些戒备与试探,没忍住,还是刺了徐子晋一句:“我的问题是问朋友的,徐公子既然不把我当做是朋友,那我们之间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我的事情也不劳徐公子费心了。”

徐子晋难得地没有回嘴,只是道:“之前误会了姑娘,是某的错。某给姑娘赔罪了。”说完竟然深深地一揖。

慕容婧连忙闪开,不肯受他这一礼。

“那公子今天来是为了什么事情呢?”

“我来是来找师兄的。”

徐子晋不愿意跟慕容婧说起他们与恪王世子的事情。就算他们有种种谋反的理由,一日没有成功之前,他们一日就是不能正大光明立于阳光之下的反贼。徐子晋当然也不会知道慕容婧已经知道了他们跟恪王世子的渊源。

慕容婧走了之后,颜瞬清叹了一口气:“你怎么在婧姐儿面前跟个孝子似的?”

要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徐子晋耳朵尖都红了,然而他面上还是云淡风轻地笑:“在师兄眼中,我不一直是孝子么?”

师兄弟两人在这里说着隐秘的事情,外面却渐渐喧闹了起来,那喧哗的声音越来越大,而且竟然渐渐冲着这个方向过来了。

徐子晋与颜瞬清对视一眼,两人什么都没说,只是交换了眼神,单从眼神之中就读懂了对方的担心和对策——这是他们师兄弟二人十余年的默契。

颜瞬清伸手扳动床头的机关,床板就翻了过来,颜瞬清整个人跟着床板一起,悄无声息地滑到了屋子地下的密室里面。床板翻起来,上面竟然方方正正放着一床被子和褥子,根本看不出刚刚发生过什么。

而徐子晋用手摸了一下自己滚烫的耳垂,整整衣襟,拉开了门,扬声:“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怎么这么吵闹?”

掌柜的被身后带刀的人用刀把顶着后背,苦着一张脸,回道:“回公子爷的话,是……锦衣卫……”

之前在东庆寺的时候,徐子晋为了迷惑章武,还曾经冒充是锦衣卫中的一员,没想到这次自己也遭遇了这些让人闻之色变的人。

“不知各位官爷到我这小店来有什么事么?”

徐子晋虽然常年不在崇都,但是他的父亲定武侯徐浩洋可是鼎鼎有名的人物,于是也就有人把徐子晋认了出来,伏在为首的那人的耳旁,这样那样说了一通。

徐子晋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但是他知道这些人这样来势汹汹地闯进来,定然是不怀好意。

那人终于听完了手下人的汇报,笑一笑:“原来是定武侯世子,得罪了,得罪了。”

“阁下是?”

“本官是锦衣卫左旗使——魏开诚。”

“官爷带这么些人来我这小店,难不成就只是为了跟我叙旧的么?”

“我们接到线报,说世子这家店里面窝藏钦犯。本官虽然信得过世子的人品,知道世子不会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但是职责所在,过彻是要走上一走的。世子爷不会阻碍咱们兄弟办公吧?”他话说的圆滑,可是徐子晋知道,自己这时候要是有一点异动,这些人就会捆了自己,于是乖乖地让开了一条路。

魏开诚没想到徐子晋竟然这样配合,大笑:“我们粗手粗脚的,难免会损坏一些世子的家当,本官在这里先给世子爷赔个不是了。弟兄们,给我搜!”

锦衣卫一哄而上,屋子里面传出来乒乒乓乓的声音。

徐子晋眉头紧皱,其实他想的是另外的事情——这些人是怎么知道师兄在这里的?他们虽然没有说的很清楚,但是话语中大概就是传递了这个意思。

是慕容婧?

不会。

虽然徐子晋一直在防备着慕容婧,但是这其实更像是他的一种习惯,而并非是真的怀疑慕容婧,之前他能把这间铺子的存在告诉慕容婧,就是确定了慕容婧其实是没有什么威胁的。

要是慕容婧可以这么滴水不露地唬过自己,那也算上是技不如人,输的心服口服。

但是徐子晋就是有一种预感,不是慕容婧。

不是慕容婧的话,又是谁呢?为什么会来的这样巧?在慕容婧走了之后,锦衣卫的人就上了门。来人是不想把慕容婧牵扯进去么?不想把慕容婧牵扯进去的人,又会是谁呢?

徐子晋把慕容婧身边的人都排查了一遍,当初他不放心慕容婧的时候就叫暗卫递了一份慕容婧的生平的条子上来,也顺手把慕容婧可能接触到的人都查了个底掉。若是其中有可疑的人,当时就被揪出来了。

慕容婧的父亲根本不在意慕容婧,不然也不会为慕容婧应下这么一门亲事——因为不管从哪个方面看来,徐敏达与慕容婧的差距都太过明显,真正疼爱孩子的父母是不会答应这样的一门亲事的。

所以应该不是慕容家的人。

徐子晋忽然电光火石地想到一个人,情不自禁皱了眉,难道是——徐敏达?!

屋内锦衣卫的翻找还在继续,不时有砸东西的声音传出来,不过徐子晋一点都不担心——从师父那里学来的奇门遁甲机关之术,要是这么容易就被锦衣卫的这群酒囊饭袋给解了,那徐子晋也就不用想着什么辅佐新皇匡扶天下的事情了,直接找根绳子把自己吊死好了。

果然不出徐子晋的意料,锦衣卫们在房间里足足翻找了半个时辰,连地上的每一块砖恨不得都掀起来,一寸寸地排查,可就算是仔细到了这种程度,锦衣卫们还是一无所获,连颜瞬清的一根头发丝都没有找到。

魏开诚铁青着一张脸,明明是收到了确凿的证据,怎么一个大活人就生生地在屋子里面消失了呢?魏开诚知道一定是这间屋子有问题,可是他都几乎把这房子给拆了,也没发现什么密道和暗室。

这种明明知道人就在屋子里面,可就是找不到的挫败感,像一个巴掌狠狠抽在了魏开诚脸上。

平日里作威作福的锦衣卫左旗使冲出了屋子,迎面就看见了在门口等候的徐子晋。

徐子晋见魏开诚出来,问:“魏大人可是找到什么了么?”

此刻徐子晋不管说什么话,在左旗使的耳中听来都像是嘲讽。

魏开诚也不回答,一抱拳,就想走。

徐子晋也并没有拦着魏开诚,只是在魏开诚背后轻飘飘地说:“魏大人强闯我私人宅院一事,咱们明天在朝堂之上再好好地说道说道。”——这样翻了我的地盘,一句解释也没有就想全身而退,未免也太看不起我徐某人了吧?

徐子晋都这样说了,魏开诚要是再不理会就是跟定武侯府撕破脸了,没奈何之下,魏开诚勉强从满脸褶子里面挤出来一个笑:“世子爷,咱们都是身为臣子的,就算我锦衣卫消息来源有所纰漏,这次冤枉了世子爷,但是咱们也都是本着一颗忠心为皇上办事的心,都是好意,我锦衣卫的忠心可昭日月啊。世子爷不会这么小心眼吧?”

徐子晋面无表情:“那要是照魏大人这么说,只要本着一颗忠心就算是做错了事情也没什么关系了?那我定武侯府若是打了败仗,圣上是不是也可以看在侯府忠心耿耿的份上,赦了兵败?那五城兵马司若是判了冤假错案,圣上是不是也能说爱卿虽是砍错了人,不过看在你一向忠君为国的份上就此揭过此事不提了?”

魏开诚看在定武侯府的面子上勉强干笑道:“世子爷说笑了。”其实魏开诚心中恨不得生啖了徐子晋——锦衣卫一向睚眦必报,徐子晋今天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跟锦衣卫左旗使这样呛声,他们之间的篓子算是结下了。

徐子晋当然知道锦衣卫是一群什么人,不过他也不怕——他都是要谋反弑君的人了,难道会把朝廷的鹰犬爪牙放在眼里么?徐子晋冷笑一声,不再说话,只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竟是直接赶锦衣卫走了。

魏开诚拂袖而去,他的锦衣卫下属们也鱼贯而出。

等外面再听不到动静了,一直在一旁躲着偷偷看热闹的掌柜的凑到徐子晋身边,故意压低了声音道:“少爷。”

“何事?”

掌柜的做出一副不解的样子:“依小人看,这锦衣卫来得蹊跷。大公子在这里养伤也有两月了,也一直平安无事。何以今天那位小姐一来,她前脚离开,后脚锦衣卫就找上门来了?”

徐子晋挑眉:“所以掌柜的觉得是今天那位姑娘把锦衣卫引来的?”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