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欲买桂花同载酒3

杨清一了然地点了点头。

虽说王承恩是朱由检身边信任的人，茯苓也可以问到很多事情。但是怎么说朱由检也是皇上，身边不可能只有一个亲信太监。

这些人看起来都是为皇上服务，可实际上各怀鬼胎，也相互戒备着。

王承恩想要打听高起潜，不是那么容易，也不是那么简单。

“娘娘，还是不要太过担忧了。”茯苓道，“卢大人向来百战不殆，虽然清军有许多，可是皇上拨给陆大人的兵力也不少。这一次，定然也是能胜利的。”

杨清一没有应答。

她自然知道，皇太极的这一次进攻会失败。

因为时间还没有到。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莫名的有些心慌。因为当初没有细看明末各个将领，所以对卢象升的结局，其实并不太清楚。因为明末实在是太乱了，内忧外患，到处都是战事。

可偏偏她对军事并不感冒。

虽说上次茯苓见了卢象升，约定好了，等杨煦来了京城就见面。可是很可惜，杨煦才刚刚到京城，还没来得及见面，战事就紧张地开始了。

实在是有些担心，当然也可能只是因为时隔多年，他们第一次离的这么近。可是她却在安逸的皇宫里，而他却在战场上厮杀。

当初那个清秀的少年，真的成了一个无所畏惧的将军了吗？

杨清一忽然有些恍惚，又有些期待。真的是太久没有见了啊。

“娘娘？”茯苓见她一直没有回答，有些担忧地又问一遍。“娘娘若是还不放心，要不要直接去问问皇上？”

杨清一想了一下，摇了摇头。“算了吧，若是他们正在打仗，皇上也不会知道那么多。”

“而且……我相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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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地的残尸，满地的鲜血。

太阳已经从东面升到了西面，夕阳的余晖照着大地，也照着这满地的尸首和鲜血，远远看着，恍若炼狱。

这里是钜鹿，他们的残军行驶到这里时，遭遇了敌军的主力。

从早上到下午，尽管他们只有五千人，可是凭借卢象升的阵法和左冲右击的战术，硬是撑到了现在。

双方都已经是疲兵，若是兵力和火力相等，那么现在比的就是耐力。

可是，不要说是火炮，就算是箭矢，他也已经全部用完。

卢象升将长矛狠狠地撑在了地上，喘着粗气。败局其实早就定了。

双方在这一刻都停止了战斗，因为卢象升的军队，已经所剩无几。虽然敌军损失惨重，可是现在他们都已经放下了心，朝着他们逼近，将他们团团围住。

“师父！”杨煦找到了这个微微佝偻的身影，一眼就看见了他背上的四支箭和三道长长的刀痕。

卢象升紧紧握着手中的马刀，转过头来看着杨煦。见到他只是左手臂受了刀伤，其他一切都好。

“小子，我……已经不如你了。”卢象升淡淡笑了笑，道：“只是可惜，今日你我都要死在这里，连具全尸都不得。”

“喂，你们要不要投降？”那边敌军的头笑着朝着他们逼近，眼中是满满的胜券在握。虽然被这五千人打成这样，有些丢脸，可若是能够捉到几个活口的俘虏回去，倒也不错。“要是投降了，我一定在我们皇上面前，好好说说，保你们不死。”

卢象升早已经精疲力尽，但还是高声答道：“我只认一个皇上，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你们那也敢自称皇上？”杨煦走到卢象升身边，与他并肩而立。“知道皇上是什么意思吗？”

“真是不知好歹！死到临头了嘴还这么硬！”那人立刻怒道，大手一挥，“既然不肯投降，那就杀！”

耳边顿时传来敌军整齐的呼叫声和旗鼓声，还有马儿嘶鸣的喊声。

冲破云霄，凄厉至极。

卢象升紧紧握着他的马刀，这一天他已经凭他一人之力杀掉了几十个士兵，但是他还是想再多一些。

杨煦则是护着他的姿势，也握着他的马刀，身体依然孔武有力，似乎看不出一点体力不济，任何敌军也没有办法靠近他的身边。

此时此刻，他的脑海里早就麻木一团，太阳的余晖落在他身上，照的他的头也有些晕眩。杀了一整天的人，他此刻近乎是凭着惯性去挥刀杀人。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他的脑海里再也想不到别的。

或许就是这样的麻木支撑着他不断杀人的行为，即使是动作已经渐渐趋于迟缓，但是依然没有停下。

或许那半个护身符还是有用的。

会不会有援军支援？

他的脑子里一片混乱，模糊地冒出大片大片凌乱的想法。

“噗嗤。”他的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再清楚不过的声音。

杨煦大脑里始终紧紧绷着的那根弦忽然断了，他再了解不过，这是金属刺入皮肉的声音。他猛地转过头，只看见一个清军手里握着长矛，而矛头却早已经深入了卢象升的身体里。

又是“噗嗤”一声，那人又很快将长矛拔了出来。

像是被抽走最后一丝生命，体力不支的卢象升眼看着就要跌倒下去，无数长矛无数箭矢朝着他的身体而去。

“师父！”杨煦大喊一声，再顾不得其他，挥着刀砍过去，却将自己的后背彻底暴露在了敌人面前。

他的后背立刻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巨大的疼痛。

杨煦的右手有些发软，几乎握不住马刀，可是他面前的卢象升却再也无法守住了。

他用着最后一丝力气，朝着卢象升跌倒下的身体扑过去，用自己的后背，抵挡住了所有的伤害。

他已经感受不到疼痛，只是耳边传来一些隐隐的杂声。

师父这样的人，即使是死在敌人手里，也该有个全尸。

他就不一样了，他本就是从黑暗里苟且偷生地爬出来的人，即使是粉身碎骨地死，再跌落到黑暗里去，也没什么关系。

——“平安符可以只绣一半就穿起来吗？这样会不会就不灵了？”

——“好。那我等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