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 三十功名尘与土3
“袁崇焕当初是怎么跟我说的？选了三人，愿与这三人共始终，若是五年之后未能复辽，便杀此三人，然后自动请死……他可是下了军令状的！”男人拔高了声音，“可是这三人，赵率教、何可纲和祖大寿，已经死了一个赵率教了。遵化居然没能守住，那后金的兵岂不是直接就要打进来了？”
里头传来一个轻柔的女声似乎是在安慰着圣怒。“袁崇焕主守，后战。想必是……”
“咳咳。”高起潜尴尬地低咳一声，看了一眼一旁的孙承宗。这墙角准备听到什么时候？连皇上的墙角也敢听？“孙大人，还是快些进去吧。皇上等了好久了。”
孙承宗点点头，果真没有再犹豫，推开门就走了进去。“老臣孙承宗奉诏叩见陛下。”
里头的话一下子顿住，崇祯看着进来的身材雄武的老者，平复了情绪。“爱卿就是孙承宗？快快平身。朕早就听闻爱卿的大名，只是一直没有机会相见。朕瞧着爱卿似乎底气甚足，可见爱卿体格强健啊，乃我大明之福。”
崇祯一边说着，旁边一个身穿白裘的女子从一边静悄悄地走了出去。
孙承宗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心道这个漂亮的女人就是皇上的田妃了？
方才他听到的话，就是从这个女人的嘴里说出来的？没想到这么一个养在深宫的女人，竟然这么了解袁崇焕的作战方式……
杨清一也忍不住将目光放在他身上。
原来这就是孙承宗啊。
她的心跳微微加速，血液在大脑处微微有些凝固。
“夫攻不足者守有余，度彼之才，恢复固未易言，令专任之，犹足以慎固封守”。她在心中轻声念道。这样一个让清朝人说出这样的评价的孙承宗啊。
他是朱由校的老师，是关锦防线的建成者，是后金人的克星。
杨清一加快了步伐，不敢再看下去。
这个时候，也只有他才能救得了北京城了。
孙承宗起身，道：“谢陛下挂念，老臣只是尽自己的力做事。”
“老爱卿不必谦虚，朕深知你治军有方，御敌有术。不仅晓边事，而且还善文笔，是个难得的文武全才啊。朕记得卿是万历三十二年登进士第二人，可是？”
孙承宗垂手道：“陛下日理万机之中还念着老臣，老臣感动肺腑！”
崇祯摇了摇头，颇有几分遗憾。“若非如今是非常时期，朕一定要与卿长谈啊。可是现如今军事紧急，朕也只好把老爱卿请过来，为朕效力。”
“这是老臣职责所在。”孙承宗道，“不知皇上可否将袁督师的防御部署给老臣看一看？”
崇祯点点头，将手中紧紧捏着的奏折递给他。孙承宗翻开，急忙粗略地看过，然后答道：“袁督师的部署是为了确保京师，所以这才设下三道防线。可如今的情形却不容许如此做。”
崇祯请孙承宗来之前，就早就调查过，当初袁崇焕就是从孙承宗手里出来的，也算得上是大半个师徒关系。所以听到孙承宗这样委婉地否了袁崇焕的意见，微微有些惊讶。“爱卿的意思是……”
“皇太极率领了十万大军，如今的情形是敌军众，我军寡。如若按袁督师之意再分兵设防，彼时各部防守只会更加单一。皇太极击破乃是轻而易举，所以是形同虚设。”孙承宗口气诚恳，道：“所以老臣认为，应当全力防住蓟州。”
“袁崇焕说的‘守三河’，爱卿也是认可的？”崇祯皱眉，“可是三河在蓟州与通州之间……”
孙承宗点头，“是，守三河可以阻敌向西，遏敌向南。”
他顿了顿，又道：“最重要的是，皇太极不远万里才一路打了过来，军队已经疲惫不堪，必定是想速战速决。既然如此，那么就只可能直攻北京城。”
“那若是依卿所言，万一蓟州、三河失守，那京城岂不是……”
孙承宗摇了摇头，忽然伸手摸了摸发白的胡须，口气颇有把握。“京城不可能破。”
“为何？”
“第一，京城城高墙厚，就算现如今兵力单薄，那也绝无可能短时间内就攻破。第二，敌军疲惫不堪，而我军则是以逸待劳。第三，敌军远离老巢，长时间下来，粮草必定不足，供给只得靠一路的劫掠。坚壁清野之下，敌军必定先馁，不能久战。第四，勤王兵很快就会与京师回合，倒是则断其后路，与我军形成合围，皇太极不可能考虑不到这一点，所以不敢久战。”
崇祯终于露出了笑意，道：“老爱卿果真非同凡响。朕已经下旨让袁崇焕立刻回京，到时候你们回合商议，务必要拿下。”
孙承宗颔首，答道：“如今已是十一月，天气严寒，最要紧的就是固人心，待援军。”
崇祯明白他的言下之意，立刻道：“朕出内帑重整器械，犒赏大军，绝不让朕的士兵们冻着饿着。”
孙承宗看着他，心中微微感动。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崇祯又道：“孙承宗听旨！”
他连忙跪下，又听他道：“孙承宗迁兵部尚书兼中极殿大学士，主兵部。不得有误！”
孙承宗愣住，没有谢恩。“……皇上，如今是王大人主兵部。”
“遵化失守四日，朕才得到消息。”崇祯摆了摆手，“爱卿不用多言，你放心主兵部就是。若是再让他主兵部，朕就不能好好站在这里了！”
孙承宗只好谢恩道：“臣遵旨。”
孙承宗刚刚推出，王承恩便捧着几份奏折进来，放在了御案上。“皇上，这就是兵部办理的所有袁大人的折子，奴才已经全部找来了，皇上要找什么？”
崇祯没有理会，只是自己动手翻找着，很快便从里头抽出了三份。
“……惟蓟门凌京肩背，而兵力不加。万一夷为向导，通奴入犯，祸有不可知者。”
“……蓟门单薄，宜宿重兵。”
“……峻防固御，为今日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