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岂上望夫台4
袁崇焕连忙起身回道：“这是微臣份内之事。”
崇祯朝着他招了招手，道：“坐下说话即可。你是进士出身？”
“回陛下，微臣是万历四十七年进士。”
“嗯，那韩爌是你的座师？”
“是。”
崇祯笑了笑，“朕早就听闻袁卿是个文武双全的，听闻你的红夷大炮炸死了无数敌兵，还炸死过唐通判。所以辽东有段时间还有个歌谣，叫做‘苦了唐通判，好了袁崇焕。’”
“陛下真是无所不知，连这样上不得台面的歌谣都听过。”袁崇焕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那红夷大炮长二丈有余，重达三千斤。其威力无比，可碎裂石墙。但也正因为如此，所以点燃火线之后必须得立刻躲避。只是微臣当初不知唐通判竟然不知这放炮之法，他亲自点燃火线之后，竟然不躲不避，反而被大炮震死。”
许誉卿坐在一边静静地听着两人的谈话，眼神未有一丝波动。皇上果真是极其喜爱袁崇焕的，或者说，又确实是把希望放在了袁崇焕身上。交谈没几句，明里暗里都是在称赞袁崇焕，或者说，是以帝王之语激励这一位大将，让他卖力做事。
正想着，寒暄与夸赞都终于结束了，崇祯终于说出了这一次平台召见的最重要的事情。“……后金之事已经闹了许久，边疆沦陷，民不聊生。朕也不多说别的了，元素，你的平辽方略，都讲与朕听听吧。”
被崇祯这一通夸赞之后，袁崇焕心中着实是感动。想当初宁远之战、宁锦之战之后，他虽然打了胜仗，可是功劳却都被阉党抢了去。再加上他本人又是个地地道道的东林党，虽然他当时还人微言轻，可若是再不辞职，更大的危险就会来了。
事实上也果真如此，他一辞职，弹劾他的折子就是一大堆。
便是如此的情况之下，皇上能够选中他，委以重任。谈吐之间句句都表明皇上是清楚他的，加上方才皇上竟然以字称呼了他！
足以可见皇上对他下了功夫，也对他寄予厚望。
袁崇焕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微臣早已缮好了奏本。”说着，他从袖中取出，曹化淳连忙接过，放到了崇祯手边。
崇祯接过，看了一眼，却没有要翻开的意思，只是继续问道：“元素以为何日可复辽东？”
崇祯也不是一个热血青年了，辽东的矛盾已久，仗也打了几十年了。他心中也不是不清楚，守住就已经不易，要谈复辽更是难上加难。
可是他不能坐以待毙，虽然知道难，但是却不能因此退缩不是？
故土不收，这大明江山又谈何复兴？
袁崇焕的心微微颤抖着，他忽然有一种直觉，这将会是他袁崇焕翻身的最佳机会，也是他施展才华的唯一机会。当初孙承宗教导了他这么多，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
他有些心潮澎湃，血脉奔突：“微臣深受皇上知遇之恩，唯有肝脑涂地才能报答皇上召臣于万里之外之恩。”
袁崇焕抬眼看了一眼崇祯，一字一顿地道：“倘若皇上能够给予微臣便宜行事之权，计五年，全辽可复！”
“五年？！”崇祯猛地拔高了声音，手紧紧抓着椅子，才让自己没有失态地站起来。
“是！”袁崇焕用力地点了点头，一副胸有成竹之势。“五年！”
崇祯激动无比的内心一瞬间，又冷却了几分。
他心中是有疑惑的，复辽是个再难不过的事情，几十年间多少优秀的将领都丧命于此，或者徒然而返？任你袁崇焕天资聪颖，大功在身……五年未免也太过夸张了吧？
毕竟，毕竟这可是努尔哈赤一族花了四十多年费尽心力建立起来的基业啊。
崇祯心中思量了一番，看着袁崇焕发着亮光的双眼，这才缓缓道：“边疆之时已久，无论是钱粮还是兵力，都已经是再疲惫不堪的状态，早就不堪重负。”
袁崇焕听了这话，愣了愣，刚要作答，崇祯又道：“卿若是真能做到五年复辽，那么边疆国土收复，百姓安定，朕就是倾尽全国之力也会支持下去。可若是五年不成，却已经倾尽了天下之财，百姓怨怼更甚……”
崇祯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这话已经带了些分量，沉重无比，任是谁也无法接受这样的重量。“所以袁卿，你定当细细思虑之。五年究竟能否践行五年之约？”
袁崇焕心中一个咯噔，忽然有些后悔自己话说的如此之大，没有想到这位新皇竟然考虑如此周全。但是话已经放出，断然没有收回的道理。否则自己官职不保不提，就这欺君之罪就足以让他全族人丢了性命。更何况，他怕什么？他又不是没有真本事的那滥竽充数之人！
想到这里，袁崇焕心定了定。
袁崇焕起身，朝着崇祯拱了拱手。“陛下，微臣不需要陛下为微臣倾尽全国之力，只需要陛下在前两年能够按期发放粮饷。”
崇祯一愣，反问道：“袁卿这是何意？难道后两年就不需要钱粮了？”
袁崇焕神情认真，“微臣的方略是以辽人守辽土，以辽土养辽人。两年之后，辽土必定可以自足，届时，钱粮自然可以逐年减少了。”
“好！”崇祯听到这番话，心中的疑惑顿时消了大半，再也克制不住地一拍桌子猛地站了起来。“五年之后，若是辽东收复，朕定当不会吝啬封侯加爵之赏！只要袁卿做到，那么百姓疾苦可解，袁卿之子孙也定可享世代封荫之福！”
见皇上都站了起来，其他几人也立刻纷纷起身，朝着崇祯作一个深深的揖。“恭喜陛下，贺喜陛下！陛下慧眼识才，这才让辽东有了收复的希望！”
“陛下与袁大人仿若伯牙与钟子期！袁大人忠肝义胆，一身是才，定当殚心竭虑，为陛下效忠。收复辽东，指日可待！”
袁崇焕也连忙作揖答道：“多谢陛下赏识之恩，微臣定当不负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