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相对如梦寐4
如果她救下他，只是因为这个那又有什么意义？
所以他拒绝了。
然而下一刻，他却被带回了段庄。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谢文交给他的任务，根本无需时日去赢得白敛的信任，去苦苦试探。
因为他一眼就认出来，所谓的段庄主，就是段寒。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所谓的白敛，也自然就是杨清一。
他瑟瑟发抖地缩在墙角的时候，虽然确实是因为想起了自己的过去也不愿意去面对，可是也在犹豫着这个发现该不该直接告诉谢文。
不是因为杨清一，只是因为他谨慎。因为他不确定，谢文是否真的会说话算数。
人总是这样的，费劲千辛万苦得到的东西，总是要比轻易拿到的要容易许多。这也是一样的吧？若是直接说了，那只能证明是一种巧合，唏嘘之后并不会觉得他出了力。也许便也不会兑现他的承诺了不是？
经历了这么多，他早就知道他不能再是过去的风流公子，可以肆意妄为不顾后果。即使是犯了错，身后也有人能为他摆平。
所以他还是保留一些，为自己考虑一些。
然而那个女子却依然用着温柔的嗓音，不断的在他耳畔说着。虽然听起来有些冷酷，却很是理智清醒。
——“是我救下的你，也算是我和你的缘分，那么你便跟我姓吧。……姓杨，单名一个‘煦’。就叫杨煦，表字以后再说。先这么叫着，也方便一些。”
——“‘伤夷受煦’，‘煦而为阳春’。从火昫声，是为温暖之意。我看你第一眼，就觉得你整个人都是黑色的。可是不管如何，我希望你未来长在阳光里。”
她说的这些话，始终刻在他的心头。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这样的话，所以第一反应竟然是觉得虚伪。可是他心底最深处，却是相信的。
后来他真的叫做杨煦，也真的好好养伤，接触着段庄的生意，甚至在一段时间里都很少见到段寒。
或许别人会以为这是巧合，可是他却知道，这是她的刻意安排。
这样的一个女子……他是一直都不相信感同身受这回事的，刀子没有插在你身上，你怎么会觉得疼？我讲给你听，你最多也只会觉得恐怖害怕，可是却万万体会不到我的痛。
可是他却能很清楚的感受到，这个女子确确实实拥有着强大的共情能力。每个人都有着自己无法被触碰的角落，也有着自己的伤。
可是这样一份共情能力，却很容易让她走进别人的心底最深处。当一直小心呵护着的柔软被人温柔的触及……他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那几个男子那么的喜欢她了。
“你进来，把门关上。”
陷入回忆的杨煦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猛地被拉回思绪。他连忙看向屋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静静站在那里的杨清一已经往里屋走去了，并没有看他一眼。
杨煦第一反应是环顾四周。
这周围确实是只有他一个人。
那么也就是说，她是在和他说话吧？
这是自从上一次争吵之后，他们单独说的第一句话。
愧疚依然徘徊在他的心头，所以杨煦显得有些不安，但还是照着她的话坐了。
他走进里屋，发现杨清一正在翻动着他放在床头的账本。
他愈发地不安。
——“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就是信任。我完全给予了你……机会只有一次，我这里不再需要你了。你好自为之。”
上一次，她是这样冷漠的说的。
虽然没有明说“好自为之”，可是他却清楚的很，他该滚出这里了。
可是他一直赖着没走。
因为他还有重要的事情没有做完。
而杨清一也一直急着处理那些事，根本没有闲工夫管他。
可是今天却不一样了。
杨清一看着这账本上密密麻麻的批注，轻轻皱了皱眉。“这都是你记的？”
“是……但是这不是真的账本，是我随便画的，这上面的数字也是我随便写的。”杨煦虽然垂着眼，但也能感受到杨清一投过来的目光。“是我一开始学习的时候，怕我白天学的晚上就忘，所以就自己做了一本。……真的账本在常山那……”
“行了，不用说了。”杨清一打断了他，她并非怀疑杨煦在这上面做手脚。不过段如是曾经说过，杨煦是个认真且有天赋的人，如今看来前者是真，后者是有原因的。
不过她有更为重要的事情要问。
“你是怎么认出他的？”
“……什么？”杨煦吃了一惊，诧异的看着她。
“我是说，你为什么能确认，那位公子是皇上。”
杨煦脸上的诧异更甚，他看着杨清一平静的神色，愣了片刻。她怎么知道，又怎么这么确定，他认出了皇上？心中有疑惑，然而他还是如实答了。“算是一种直觉吧，皇上来的时候，我正好瞧见了。……我也瞧见了段公子神情落寞地从你的屋子出来，便猜到这个神秘来客应该是你真正喜欢的人。”
“而且你们的互动，茯苓姑娘的不安……我多少都能猜出一点。”杨煦继续道，“如果是你喜欢的人，那么也只剩下一种可能性。那个人就是当今皇上，过去的信王爷。又回想起以往的一些听闻，虽然有些不太一样，可是还是有能对的上的。上位者，描述能相符这么多，已经是难得。”
他的分析似乎有理有据，可是实际上也只不过是猜测，没有一点真凭实据。这和谢文完全不同。
“谢谢你。”
杨煦瞪大了眼睛，“……什么？”
“我说，谢谢你。”杨清一再次重复道。“我很佩服你这样的洞察力，更佩服你的大胆。”
“……我不明白。”
“杨煦，一码事归一码事，你不用掩饰。我能这么说，就代表我是肯定的了。”她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语气微微放柔。“你不是因为素素的事情找谢文的，对不对？或者说，不是因为这个，而在那样的一个时刻找他，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