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2

——第二日坤宁宫——

坤宁宫内是七十七位被礼部正式报备的淑女,每位女子都容貌端庄,低着头一言不发。

坐在坤宁宫首位的那位女子衣着华丽,颀秀丰整,神态大方得体,是通体的气派。她看着手中的册子,不时抬起头看看,与身旁一位同样端庄,只是略显老态的女人低语着。

“皇后,心中可有人选了?”

张嫣微微蹙眉,指着册子上一位女子:“这是大兴县生员周奎的女儿周氏,此女样样都好,不过许是因为原籍为苏州府,灵秀之气有余,却似乎过于弱小了。”

张嫣看了看万历年间的老贵妃——刘昭妃的神色,“似乎不像是能生育之辈。”

刘昭妃看了看册子,又看了看站立在七十七位淑女中依然丝毫不逊色的周氏,“现在看起来是稍微弱小一点,不过也才十六岁的年纪,自然不会过于丰满。过一段时间就会变得健壮。”

“昭妃说的有理。”

杨清一站在坤宁宫的侧门边,这里敲没有守卫,今早她破天荒起了个大早,打听到了地方便独自找了过来,此时她猫着腰已经看了一会。

原来那就是未来的懿安皇后张嫣。

这样的容貌、这样的气派,果真不愧是从五千名美女中脱颖而出,连过八关选出的第一美女——中国古代五大艳后之一。

杨清一心中的敬佩油然而生,在明末这样混乱的局势中,她始终清醒,对天启帝正言匡谏,实属难得。

只是听不到她们究竟在说些什么,应该已经定下了周氏吧?不知道这七十七位淑女里,哪一位是周氏呢?

杨清一心中微微有些遗憾,转过身欲溜走,却忽见一个俊美的男子半倚着墙壁,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杨清一低声惊呼,又怕发出声音惊扰了坤宁宫内的人,或者引来别的侍卫,立马用手捂住了嘴巴,双眼却满是戒备地看着那男子。

男子忽然一笑,笑容中带着点促狭的意味,忽然站直了身,一把拉住杨清一的手腕,便往外头拽。

杨清一吃惊之下却挣脱不了,又怕引人注意,直到被拽到一个没什么人的地方才使劲甩开了男子的手。

她摸了摸有些吃疼的手腕,瞪着那男子:“你谁啊!干嘛拽我!”男子服饰普通,但看得出材质上等,浑身散发的玩世不恭的意味更不像是官场中人,让人难以猜出他的身份。

“脾气这么大?”男子又笑了笑,“你是哪个宫的宫女,竟然敢躲在坤宁宫门口偷看?”

杨清一眼珠子转了一下,“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我为什么要回答你?”

“有点意思。你不说,那我就来猜一猜。”

男子语气张狂,是显而易见的张扬,他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似乎都在吐露着他的不可一世。杨清一翻了一个白眼,暗暗道:真是无聊,大概又是哪个官员的公子,老娘才没心思陪这种乱七八糟的公子哥折腾。晚回去了,搞不好要翻天。

杨清一冷冷看了他一眼,转身就往回走。

“喂!你干嘛无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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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勖勤宫——

杨清一在花园里低着头踩着地上一个一个格子跳着走,茯苓在身后小步地跟着。

“姑娘,你刚刚去哪了啊?奴婢到处都寻不着你。”

杨清一不说话,仍然自顾自地一个格子一个格子跳着。

“姑娘?你又不理奴婢了......要是方才被王爷发现了,奴婢......”

“哎呀哎呀,我就是随便转转,你干嘛动不动就是你家王爷,我......”杨清一不耐烦地开口,脑袋却突然撞到一个硬邦邦的不明物体,她“嘶”了一声,捂着头抬起来,却再一次看见了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男子突然凑近了脸看了看她脸上的恼怒,不由得大笑了起来。

杨清一更是大怒:“你有病啊!你你你跟踪我?你变态!”

“哈哈哈哈哈哈。”男子无辜地举起双手,“我可没有跟踪你,谁让我俩的缘分这么深,又一次碰到了。不过,原来你是勖勤宫的人。”

“你!”杨清一气急,眼睛却突然撇到从他身后走出来的朱由检。

她的气恼一下子僵在了脸上。

“参参见王爷!参加段公子!”显然茯苓也被吓了一跳。

杨清一低下头,不敢看朱由检那双眼睛,脑海里又浮现出昨天那一个吻,她不敢再多想,也不敢当众驳了他的脸面。只好僵硬地开口:“参加王爷。”

朱由检没有说话,但是她却感受到了他灼热的目光。反倒是那名被茯苓成为“段公子”的男子又笑嘻嘻地弯下身子,看着她僵硬的脸:“咦?小野猫的爪子又收起来啦?”

杨清一狠狠瞪了他一眼,却仍是不敢抬头。

这次男子倒没有说什么,好像已经习惯了这样凶狠的眼神。“由检,这只小野猫你从哪里找来的?”

“抬起头来。”朱由检没有应他,只是冷冷地对着杨清一说。

杨清一被这样从未有过的冰冷吓了一跳,更不敢抬头。之前他虽然很冷,但是她仍然能感受到他冰山面具下的热。

这一次却是完完全全的冰冷。

他在生气吗?他为什么生气?

“怎么,方才脾气这么大,现在倒是连头都不敢抬了?”

杨清一咬了咬嘴唇,终是抬起了头,却不敢看朱由检,看向了那名仍然笑嘻嘻的男子。

“呀,小野猫,被你家王爷说几句就不敢说话了?”他胳膊顶了顶朱由检,“还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如是,你们怎么认识的?”

杨清一撇了段如是一眼,没有说话。心中却有些紧张,不知道他会不会把她偷看皇后选信王妃的事情说出来......

“哦,一面之缘。”段如是没有多言,仍然笑嘻嘻地看着杨清一。

呼。

还好没有说出来。

“哎呀走吧走吧,你干嘛这么凶,把人家小姑娘都吓着了。”段如是引着朱由检离开,朱由检倒没有再多说,随着一起走了。

杨清一看着朱由检远去的背影,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怪异。

突然,段如是却回过头朝杨清一笑了笑,嘴巴动了动,口型似乎在说“下次找你”。

杨清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之前对他的恼怒全无,略带感激地朝他也笑了笑。

真是个活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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