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四章 琉璃盏

此前才入九重天时,便听人家说起过,这昭华天君的修为乃是历代天君之中,最为年轻最为精纯的,只是这神仙的修为与凡人的武术有何不同,我便不大了解。

只是如今被昭华一手握住,看向地上盏的碎片,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心头一顿,许是这盏乃是个贵重来着,我便犹豫道:“我是进来送茶膳的,不知会打搅到天君,一时间失手将这盏撞到了地上,这就收拾起来!”

本就没有什么侍奉经验,而今被派到天一阁。

我俯身蹲在地上,端过一旁掉落在地上的木盘,准备将碎片都捡起来,借着隐隐透过轻纱的阳光,发觉那碎片之上泛出七彩光芒,好似难得一见的宝石,十分罕有。

我抬手将一块细小的碎片摊放在掌心中,上方还是笼罩着一层淡淡灵光,昭华坐在软榻上,淡笑道:“这并非是你寻常见到的盏,乃是同奉天诏时祭天用的琉璃盏,盏身覆有灵气,取于天石之最,如今放在你手中,也比宝石强上百倍。”

她解释的云淡风轻,可这撞破了盏的人是我,方才淡定的整理,乃是因为不知道这盏的来历。

回想到那天后笑里藏刀的模样,脊背不禁发凉,怕是未能我在天一阁内熬到当值结束,便又会被扔进那焰火地狱中,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看着木盘中四处放着灵光的碎片,我正要哀嚎一声,却被面前的昭华一手捂住嘴,拖到了暗处中,动弹不得。

半响,便听到方才待过的位置传出动静,好似是有人看见了那一地的碎片,又好似停顿沉思,而后许久都再未有任何响动。

鼻尖嗅着龙涎香,我半倚在他的胸前,怎奈一只手支撑着身上所有的重量,时间久了就麻木了,而掌心中的那片碎片也好似冰凉,消失不见了。

我悄然推开了面前的人,反手查看开始四下里寻找那片碎片,生怕再出现了什么差错。

却听他在身后,问道:“如今琉璃盏已碎,这于九重天的人而言乃是大罪,你可想好了什么说辞?”话毕灭了旁边的一盏灯。

这话倒是问到了点子上,这琉璃盏既然是大典上天君天后所用,那必然是成对的存在,而今被我失手打碎了其中一只,已然是不吉利的象征,想起栾溪曾经说过九重天的那群众仙没事叽叽歪歪上奏他人,怕是这件事一石激起千层浪,不处死在九重天就不算完。

我瘫坐在地上,怀中捧着木盘,星星点点的碎片掉落一地,却全然没有对策。

这厢想着,便听见好似有人推开了外殿的门,我将将抬眼看去,果然是一脸沉色的玉枢真人,待扫过眼下地上的琉璃盏碎片,已然不能用惊讶来形容,侍奉在天一阁的仙娥众多,却从未有人失手打碎过大典所用琉璃盏。

被带出天一阁时,玉枢真人还念叨着说是昭华天君出来时,他才晓得这里面出了大事。

闻言我不禁一愣,这天君方才不是同我在一处躲着吗?待回过头来时,那屋子的确没有旁的身影了,许是在那琉璃盏被打碎的时候,心中就已了然,祸事是躲不掉了。

天一阁前不似别的殿宇,因是昭华天君时常闭关的地方,所以并未设有诸多侍卫守护,不过是四名金乌侍卫看守,算得上清净。我跪在当中,左右看了看,那金乌侍卫倒是专心的很,除却天君一人,别的一概不理会。

玉枢真人递了消息给凤栖殿,于天君而言这碎了琉璃盏的事情,天后处理最为合适,怎奈我的身份又极为特殊,消息传出了很久,也不见凤栖殿那头有派人过来责罚。

反倒是不知从何处得了消失的栾溪,巴巴从不周山赶来,手中还提着给金莲滴落的仙露,脸色惨白的赶过来,我哭笑不得的挤出了个笑脸,还生怕被那金乌侍卫瞧见,成了日后不尊天君天后的把柄。

栾溪焦急道:“我方才听凤栖殿的人说,你打碎了琉璃盏,还是天君天后大典所用的那一对?”话音一落我方点了点头,见她的脸色又白了两份。

可事情已经发生,再怎么补救也不能将那琉璃盏重新粘起来,我叹息说:“原本在外殿也无妨,不过是闲时洒扫,可怎奈今天才刚第一日送膳食,便撞见天君吓得慌了神儿,这才不知间撞翻了琉璃盏,酿成大祸!”

此后栾溪才同我讲解,这琉璃盏乃是大典上祭天所用,寓意三界祥和,所以才会在大殿之后被供奉在天一阁内,也都是图一个平安顺遂,可谁又能想到,如今这年头连神仙都带个祈求过日子。

玉枢真人派人去凤栖殿传话,这事情便也算是传遍了九重天,却不知为何天后没有下任何命令,反倒是一声不吭,比那群众仙还要安静。

直到跪到了夜满星辰,这天一阁也再未来过什么旁的人,我悄然抬起头数着星星,膝头又一阵阵的发出刺痛,许是这青石地面太凉,怕是熬过这一劫也得伤半月。

一颗颗星星映在心头,就如同在凡界时被司徒关在柴房里一样,心中酸涩,却也习惯了自己哄着自己开心,苦中作乐。

忽而面前的金乌侍卫好似累极了般,纷纷倒在地上睡着了,我恍惚着眨了眼睛,身后却伸出一只手扶起了我,说:“现在没有人能看着你了,歇息一会。”

诚然,我不大理解这天君的做派,白日里将我失手打碎琉璃盏的事情命玉枢真人通报给了凤栖殿,无异于将刀子递给别人来杀我,而今入了夜又趁别人不注意赶过来照顾我,莫不是坏人好人都想做了。

我抽回了自己的胳膊,说:“天君的好意仲灵不解,失手打碎琉璃盏,是错便应受罚!”话毕又重新跪在了天一阁前,目不斜视。

这世间唯有人情还不清,哪怕是他不过是顺手而为,亏欠了的却要倾尽一生偿还,尚且还还不干净。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