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援手（二）
还没到上班时间，双江市卫校行政办公室的大门关闭着，陈卫红与晏家秀就在门口等待着。因为无聊，两人有一搭无一搭地闲聊起来。
通过交流，陈卫红了解到，农村都重男轻女，自从晏家秀超生的弟弟出生后，晏家秀的父母，特别是父亲，把爱都转移到她弟弟身上，对她则有些不管不问。今年春节，晏家秀的父亲回来，听说王德富赔了一笔钱给晏家秀存在银行里，多次要求晏家秀将钱取出来修房子，或者分一半给弟弟存起来，晏家秀坚决不肯，为此，父女二人争吵起来，晏父还打了晏家秀。后来，晏父试图来找陈卫红，让他交出存折。晏家秀以自杀相威胁，加上晏父打听到陈卫红非洲坦克的威名，方才作罢，晏家秀的学费才得以保留下来。
“陈老师，要不是你，我可能都不在人世了。你对我的恩德，我真不知如何回报？反正，我就拿定主意，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哪怕是为你当牛作马，为你去死。”晏家秀充满感激地看着陈卫红。
“傻丫头，不许说这样的话。马上你就是医生了，即将开始你的美好生活。以后，你的路，将洒满阳光。不过，在卫校，你还得继续加油，真正学到过硬的本事，这样才能找到好的工作。”
“嗯，反正你让我做什么、怎么做，我就做什么怎么做。”
临近三点，一位女老师把行政办公室的门打开，陈卫红带着晏家秀走了进去，经询问知道主任出去办事，过一会儿才来。
又等了将近一个小时，陈卫红要找的人才到。
陈卫红恭敬地递上香烟，说明情况。
“这事确实有些难办，主要原因是委培名额已经满了。”主任显得有些为难。
“嗯，我们也知道这事确实很难，我们没有别的办法，只有求你帮忙。”陈卫红说着，悄悄将一个信封放到主任的抽屉里。
“大石医院的陈院长，是我的战友，也是很好的哥们，看在他的份上，我厚着脸皮去找了校长，好不容易才特地补批了这个名额，你们可要珍惜哦。”主任说着，递过来几张表格。
“给你添麻烦了，谢谢你。”
“你是陈院长的兄弟，也就是我的兄弟，就别客气了，你们快去办理相关手续吧。这张表，要拿回大石卫生院去盖章，这些政审材料，还要到学校、村委会和派出所盖章，必须在明天之内完成，然后，一份交到我们学校，一份交到市招办。后天，我们就要组织委培学生体检。”
“好的，谢谢！”
从卫校出来，陈卫红带着晏家秀，立即赶回大石。
“陈老师，体检要检查些什么？”公交车上，晕家秀带着羞怯，不安地询问陈卫红。
陈卫红明白晏家秀的担心，自己也不知道对女生会检查些什么，只好安慰道：“只是检查有没有什么残疾或传染性疾病，其他的，不会去注意。”
“嗯。”晏家秀似乎仍然有些担忧。
回到大石，陈卫红让晏家秀先回家，自己则到卫生院去把委培手续办好，回到办公室后，立即着手整理晏家秀的政审表。.
第二天上午，陈卫红将晏家秀的政审材料盖好章。下午，再次带着她到双江市卫校和市招办去办理相关手续。
考虑到明天体检，七点钟就要抽血，回到大石的话，时间来不及，陈卫红与晏家秀商量了一下，决定不在双江市住下。接着，陈卫红带着晏家秀找了一家旅馆，开好房间，安排晏家秀住下，嘱托了一番注意事项后，转身离去。
“陈老师，你住哪里？”晏家秀跟到门外。
“我，住在楼下的房间。”
“住多少号，一会儿我可以来看看你吗？我有些害怕。”
“我还有点事情要出去，你先休息吧，有事找值班室的阿姨。明天一早，我来叫你。”陈卫红带上了晏家秀的房间门，摇了摇头。
陈卫红没有看到，屋里的晏家秀，充满了失落和沮丧，还有些惊慌与担忧。
令陈卫红没有想到的是，他带着晏家秀进入旅店时，刚好被一位认识的人看到了，为他带来不少麻烦。
体检结束后，陈卫红带着晏家秀回到大石。就目前而言，该做的能做的都已做了，剩下的，就只有等待。
“陈老师，你估计我有希望吗？”车上，晏家秀掩饰不住内心的担忧。
陈卫红的心里也没有底，只好安慰道：“估计没有什么问题，你就放心地等候通知吧。”
至此，学校的工作已经基本结束，学校里没有了什么事情，陈卫红将心思转到了冰棍厂。
冰棍厂的位置比较偏僻，除了批销冰棍的小贩，其他人基本不会去，放假以后，陈卫红就经常到厂里转转。
这段时间，陈卫红经常到双江市和龙城县城，把见到的所有品种的冰棍、雪糕都进行品尝和比较，感觉他们的口感、味道都比自己厂里的要好些。同时，陈卫红发现，在大石、潭定等地，双江和龙城拉过来的冰棍，销售得自己厂里的要好些，只是运过来的量太小，没有对自己的销路造成大的影响，但这样下去，也是不行的。为什么自己厂里生产的冰棍比人家的要差些呢？陈卫红开始着手研究。
陈卫红买回一些双江市食品厂的冰棍，将它们放到盆子里进行融化，仔细研究它们的配方，发现他们的淀粉含量比自己的要高些，仔细一琢磨，明白了其中的道理，这样做，成本虽然略高一点，但冰棍会更绵软，融化也要慢些，即使有些融化，也不会整块掉下，咬起来也不会太硬。
还有没有生产工艺上的问题呢？陈卫红继续思考，联想起物理学中的物态变化，想到雪与冰的形成，突然产生一个念头，冷冻池里的盐水温度在零下七八度和零下十几度时，放入冰棍盒冻出来的冰棍，有什么区别呢？
自己厂里生产的都是最低端的产品，自己的机器做雪糕不行，那么，可否在现有基础上，增加一些高端的冰棍产品呢？比如，将解署的绿豆或茶豆熬成糊状，添加到冰棍里，这样，每支冰棍的成本可能要增加一两分钱，但出厂价可以增加三四分钱，不但有些利润空间，还可以占领一些高端的产品市场。
想到就做，陈卫红与黎师傅一起，开始了实验。很快，大石冰棍厂的冰棍，口感有了改善，保存时间也延长了近一小时。同时，还开发出绿豆冰棍、豆沙冰棍、桔子冰棍等高端产品，出厂价提高为每支九分钱，零售价为每支一角五分，有的推销员在一些乡场，零售时甚至卖到两角钱一支。
“陈老师，真没想到你这么内行，比我这个老师傅还行。”黎师傅由衷地称赞道。
“黎师傅客气了，我这是瞎折腾，瞎猫碰着死耗子罢了。对了，黎师傅，这段时间把你留在这里，很少回家，放假了，我没有什么事，你回家去耍几天吧。这点钱，给嫂子买件衣服吧。”陈卫红说着，递过二十块钱。
“陈老师，我代我老婆先谢谢你了！”
农村赶集时，赶集的乡镇，公交车总是特别的拥挤，背着冰棍箱上车很难。经过调研后，陈卫红再制作了十个能装三百支的冰棍箱，天气晴好时，每逢周边乡场赶集，就租用一辆小面包车，拖上十来个冷藏箱，将三四千只冰棍送到赶集的乡场，连箱子一起批给销售人员，换回他们手里的冷藏箱。开始两天，陈卫红带着陈卫东一起跑，后来，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了他。
这样，陈卫红厂里的冰棍销量又有了进一步的提升，基本是生产多少卖出多少。
考虑到下期开学黎师傅就要回学校上班，冰棍厂必须要培养一个自己的管理人员，陈卫红向欧树芳咨询，看是否有合适的人员。
“我们队里的梁开富，初中毕业，但人还聪明，也比较厚道，手脚也勤快，只是因为左脚有点小残疾，出去打工也不好找活，家里比较困难。我看你们这里也不需要特别高深的技术，让他来如何？一方面解决了你的问题，另一方面，也给他找点收入。”
“好，那你捎信让他明天过来试试。”
试用两天，陈卫红觉得梁开富还不错，把他留了下来。
八月初，中师中专的通知书开始发放。詹加群被录取到双江市师范学校，钟世同战友的孩子被录取到龙城县师范学校，代方君被录取到双江市化工学校，钟超被双江市公安校录取，晏家秀被双江市卫校录取。另一名中专上线的学生与殷明，最后选择了到龙城县二中读高中。这样算来，大石乡中学竟然有五人被中师中专录取，加上十来个重点高中，十几个普通高中，竟然比潭定中学还好些，破了潭定区的中考记录。
大石乡中学的知名度陡然上升，陈卫红再次成为一个传奇人物。
得知晏家秀被录取，陈卫红终于松了一口气。
接到录取通知书后，晏家秀找到陈卫红，向他报喜。
陈卫红看了看晏家秀的录取通知书和报道须知，知道她每学年的学费为三千元，加上杂费、生活费等费用，估计每年需要近四千元，测算一下，存折上的一万五千元，基本够她完成学业，随即把她的银行存折交给她：“晏家秀，祝贺你，你现在是中专生了，再过三年，就是受人尊敬的白衣天使，现在，该你自己保存并使用它了。”
“陈老师，谢谢你。”晏家秀痴痴地看着陈卫红，接过存折。
中午饭后，陈卫红带着晏家秀，买了些礼物，前往陈院长家里。
今天，晏家秀又穿上了陈卫红给他买的那套衣服，头发也精心地梳理过，走在街上，竟然有了极高的回头率。陈卫红也不由得暗处赞叹，晏家秀与前段时间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看到晏家秀，陈院长先是有些惊讶，客套几句后，陈卫红觉得陈院长对自己有些冷漠，甚至有些不屑。是什么原因呢？难道是礼物轻了，这次买的东西，也要值两三百块钱，照理不轻了，何况，前次给他红包，他可是坚决地退还了啊，应该不是这个原因吧。
那是什么原因呢？陈卫红让晏家秀先回去，自己留了下来。
“陈院长，我把你当哥，我这人没有什么社会经验，不会处理事情，请哥哥指点一下弟弟，哪些地方做得不够，我尽量弥补。”陈卫红诚恳地说道。
“哎，本来我不想理这事了的，既然你问到了，我也就不客气。我问你，你与这位晏家秀同学，究竟是什么关系？她是你的什么亲戚？”
“这个……哥，我也实说了吧，她不是我的亲戚，她只是我的学生。”
“她怀过孕，刮过宫。这事你知道吗？要不是我战友帮忙，她可能就被退回来了。”陈院长的神情里，似乎有些愤怒。
听到这话，陈卫红明白了陈院长态度变化的原因，知道他误会了自己，赶紧将事情的经过进行了详细的介绍，并补充道：“陈院长，还希望你为她保密，我们这是在拯救一个生命。”
“兄弟，对不起，我误会你了。王德富欺负女学生的事情，我也听说过，没想到他欺负的是这个女生。陈老师，我太佩服你了，你确实令我感动，没想到这个社会还有你这样无私的人。如果不是你伸出援手，这个女生可能就废了。你这个兄弟，我交定了，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来找我。”陈院长愧疚地走到陈卫红身边，紧紧地握住他的手。
“院长哥哥，我才应该感谢你。如果不是你伸出援助之手，晏家秀还得生活在大石乡下，说不定，还得被王德富李德富之类的人欺负，你才做了一件功德无量的事情。”
“卫红兄弟，多的话我就不说了，这些东西你带回去吧，就当是我对晏家秀的一点心意。”陈院长很是感动。
“陈院长，我是真的把你当大哥，代晏家秀领了你的心意。但是，我既不抽烟也很少喝酒，这些东西于我无用，你就帮我消灭了吧。等她毕业出来，成人之后，再好好感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