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讨个说法
众人的劝说，加上代光华的主动低调，让陈卫红慢慢平静下来，松开手，跟着代光华来到校长办公室。夏文明、许多秀、康建平、周琴等也跟着进来。
陈卫红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没有得到一个满意的结果，就辞职去投奔舅舅欧树德。但在离开之前，一定得找相关人员讨个说法，要让陆建忠、林茂兴、代光华等人为此事付出些代价，留点印记。
刚才的小冲突，让代光华对陈卫红有了些惧意。进入办公室后，代光华客气地给陈卫红倒了一杯水：“陈老师，刚才我也有些冲动，请你原谅。现在，我们冷静地交流一下，你有什么想法，请说出来，我们尽量想办法解决。如果我们解决不了，就报告上级领导，请求他们帮助解决。”
“上期陆建忠校长宣布我调到潭定乡中心校工作，我想着这里离家近些，以为是领导照顾我，就爽快地答应了。但从今天你宣布的工作安排来看，你们显然是早就有预谋的，是合起伙来收拾我。”陈卫红气呼呼地说道。
代光华明白，自己是替别人背了黑锅。从目前的态势来看，如果处理不当，硬来的话，说不定自己先要吃眼前亏。心里决定，先缓和陈卫红的情绪，把眼前的难关度过再说。
代光华示意许多秀等人出去，然后把门掩上，微笑着坐到陈卫红旁边：“陈老师，我知道你是性情中人，刚才我也有些冲动，你也是情急之下的冲动，我理解，也不怪你。小陈，我也有难言之隐，把你安排到潭定中心校，安排到丰咀村小学，绝对不是我的主意，我只是遵照上级领导的指示，安排你到条件艰苦的地方去锻炼锻炼。换个角度思考，年轻人经历过一段这样的磨练，真的能够帮助你快速成长，更有利于你以后的发展。”
陈卫红知道这是代光华在搪塞，强忍怒火继续追问：“是哪个领导指示的？”
代光华不敢说出是林茂兴的安排，只好敷衍：“陈老师，你相信，我一个人绝对不敢作这个主，肯定是有领导指示的，我有我的苦衷，具体是是哪个领导，我真不能说也不敢说，希望你理解。”
“如果我骗你，是儿骗老子。”看到陈卫红没有说话，代光华看着陈卫红发誓道。
陈卫红根据代光华神态，判断他不像撒谎，知道再找他也没有用，就站起身来告辞：“代校长，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具体情况，冒犯了你，请你谅解。我这就去找教办领导，让他们给个说法。”
叹了口气之后，代光华道出了自己的委屈：“我才真是冤，替人背黑锅，几头不是人。不过，我也确实是不得已而为之。”
待陈卫红离开后，代光华赶紧给林茂兴打了个电话，介绍了刚才发生的情况，建议林茂兴回避一下。
“回避？回避能够解决问题？”林茂兴有些生气地回答。
径直前往潭定区教育办公室有路上，陈卫红尽量多次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
到了林茂兴办公室门口，陈卫红轻轻敲了敲办公室门：“林主任，你好！”
林茂兴抬起头：“请进，请问你有什么事？”
陈卫红走进办公室，先行自我介绍：“林主任，我是陈卫红，有件事情打扰你一下。”
林茂兴看得出陈卫红心里充满着怒气，站起身来给陈卫红倒了一杯水，招呼陈卫红在沙发上坐下：“陈老师，你好。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陈卫红强压怒火，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林主任，我今天来找你，是想问一下，我在一地乡中学把书教得好好的，物理、化学两科的成绩排在全区第二名，比学校总分的第四名超前了两名。可是，你们却莫明其妙地把我发配到一个偏远的村校，这是为什么？”
因为陈卫红调动的事情，林茂兴先后接到一地乡政府办李主任、一地乡经营站曹站长等学生家长的电话，表示了他们对这次把陈卫红调走的强烈不满，要求把陈卫红调回去给他们的孩子上课。林茂兴明白，这些家长如果知道陈卫红是被以“莫须有”的罪名，充军发配最偏远的村校，与陈卫红联合起来上访，局面将非常被动。
听到陈卫红的质问，林茂兴坐到陈卫红身边，轻轻地拍了拍陈卫红的肩膀：“年轻人，有情绪了？”
“我只想知道一下原因。”
“陈老师，别着急，你听我说。因为区中心实验站暂缓建立，借调过来的韩定成老师要退回去，一地乡中学就多了一个人，而潭定小学这边，一个民办教师违反计划生育政策被解聘，实在是缺人，就把你这块好钢用在刀刃上，让你先去顶一学期。”
陈卫红没有吭声，依然敌意地看着林茂兴。
林茂兴喝了一口开水，亲切中带着慈祥：“陈老师，我知道你是教学上的一把好手。上期期末考试，你教的物理、化学考了全区第二名，这个成绩，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有目共睹，大家对你的努力和取得的成绩都予以了充分的肯定。我相信，这半年，在这个条件更艰苦的地方，你同样会取得优异的成绩。我向你保证，你坚持完这一学期，把工作做好，我一定给你提供一个更能发挥才华的平台。同时，也建议你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好好锻炼自己，为以后承担更重要的任务，做好一些原始积累。”
陈卫红的心里也在激烈地争斗着。辞职，暂时下不了决心。不辞职，以后还得在这些人手下工作，还得与他们打交道，多一个冤家多一堵墙，关系过僵不是好事。如果林茂兴的话能当真，自己委屈半年，以后调出来，至少不会在陆建忠这样的人手下工作，未偿不是一件好事。而且，这半年乡村学校的经历，或许会为今后的发展埋下一些伏笔。
看到陈卫红的神情有些松动，林茂兴继续加油：“陈老师，这件事情，我们确实处理得有些不妥。不过，我们需要维护学校领导的威信，这学期学校的工作安排已经出来，更改的话，影响很大。当然，如果你实在要坚持，我们也可以破个例，但这确实让我们，特别是我非常的为难。所以，酗子，我希望你克服一下，把这半年当成锻炼自己的好机会，在艰苦的条件下做出成绩来，这学期之后，一定把你从村校调出来。相信我，我也是快退休的人了，一定说话算话。”
陈卫红看到头发花白的林茂兴，认真思忖了一番，觉得目前也只好如此。想到以后自己的事情还得林茂兴出面解决，现在不能把关系弄僵，就慢慢站起身来诚恳地看着林茂兴：“林主任，我相信你，听你的话，按你的要求办，服从安排，到丰咀村小学去好好工作。林主任，谢谢你对我的关心和信任，在这半年里的时间里，我一定做出一些成绩来。”
陈卫红这么快就转变了态度，让林茂兴有些触动，亲切地拉住陈卫红的手：“年轻人，以我过来人的体验，想再给你说几句。人的一生如果没有过最为难得的吃苦经历，对生活的理解和感悟就会浅薄，这样的人生，将是干瘪的。中国有句古话，叫做‘大器先须小折磨’，优秀的人才，都需要通过挫折的历练，更要能经受得住暴风骤雨的摧残和冷雨凄风的折磨。卫红老师，你就把这半年当做一次历练和考验吧。我相信，你一定能够在这次历练中有所收获，更相信你能够经受住这个考验。”
听到林茂兴发自肺腑的话语，陈卫红感受到了这位老教育人内心的真诚，心底里认同了他的观点，先前的怨忿之意也消减了不少：“林主任，谢谢你的教诲。”
走到门口，陈卫红停住脚步：“林主任，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林茂兴哈哈一笑：“陈老师，以后，你在我面前就不要客气了，有事情可以直接来找我，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林主任，我不知道陆校长向你反映过我什么情况，我也不会去追究。但我相信你是不会偏信的，更希望你去调查核实。”
“或许，我们有对情况了解不够全面的地方，让你受了些委屈。但是，我相信，真金不怕火炼，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的。” 林茂兴若有所思地回答。
林茂兴陪着陈卫红一直走到潭定区教办院子外面，这是比较罕见的事情。林茂兴是解放初期参加土地改工作的老革命，资历老，为人也还正直，许多校长见着他都是恭敬有加，在学校具体人事安排的具体细节上，他也基本尊重学校意见，不更多地干涉。这一次，他明白自己确实是了解情况不全面，处理上有些失误，怀着些愧疚的心情，多送了陈卫红一程。同时，也准备开学后，到一地乡中学，好好调查了解一下陈卫红的情况。
陈卫红在林茂兴的陪同下从教办院子走出来，让几名看到的教师，误以为陈卫红是林茂兴的亲戚或什么领导的关系户。
送走陈卫红，林茂兴返回办公室，立即给代光华打了个电话：“代校长，陈卫红的思想工作已经基本做通，维护你们学校的安排。你们对他要多一些关心和照顾，尽可能为他提供一些方便。”顿了一下，林茂兴再次补充：“特别是在情感上，要多给予关怀。”
已经中午十二点，代光华一直等在办公室。接到林茂兴的电话，虽然感觉有点意外，但总算松了一口气。
陈卫红基本平静下来，回到一地乡中心校，找到代光华：“代校长，我服从安排，去丰咀村小。不过，我不知丰咀村小在哪里，怎么去？你可以找个人带我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