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做东
很快，调查结果汇集到陆建忠处。
听了几人的汇报，看了询问记录，陆建忠显得有些惊讶，更有些失望。很明显，调查得到的结果与自己了解到的情况完全不同，这其中是否有什么猫腻呢？是不是陈卫红去做了工作？下一步，要采取什么办法去深入去调查，才能获取自己希望的结果和证据呢？
见陆建忠在沉思，林启三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陆校长，我看这个陈老师虽然教学成绩不太好，也有一些毛病，但从整体上说，他还算是一名上认真、努力、上进的好老师。对这件事情，我有个想法，如果学生和家长不来找学校，是不是就不要追究这事了。否则，会让老师们产生一些消极的看法和情绪，甚至影响工作积极性。至于区教办那边，就回过话过去，说暂时没有查实此事。以后，如果家长来找麻烦的话，再行组织调查和处理。”
“如果真的查出来有什么事情，对于学校来说，不管是声誉还是影响，都不是什么好事情。现在，学校的老师们还算比较团结，大家也都很敬业，学校在这件事情上如果处理不当，会让老师们寒心，影响工作积极性，甚至可能因此而破坏目前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林光伦也早就看不惯陆建忠的一些作为，话语里软中带刺。
陆建忠对陈卫红是否真的拉扯了杨秀莲也不敢确认，听到两人这样说，担心如果林启三或者林光伦到教办去打听一下，就知道自己是在假传圣旨，那么，自己的这点小心眼就会暴露出来，这样的话，将对自己的形象带来不好的影响。
想到这里，陆建忠表态道：“好，这件事情就暂时到此为止，一会儿我向教办领导汇报一下调查结果。你们两人要多注意一下陈卫红，如果他有什么异常表现，及时告诉我。”
晚上，梁银友找到陈卫红，两人交流了一下杨秀莲事件调查处理的一些细节后，梁银友说：“陈老师，我感觉陆校长好像对你有些看法，总在想办法找茬子收拾你。你想想，你是不是与陆校长有什么过节，或者因为什么事情得罪了陆校长？”
“谢谢梁老师的提醒，我也感觉到了陆校长近段时间对我不太友好。我思考过多次，但还没有找到是什么原因。梁老师，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我只是联想起近段时间的几件事情，才偶然产生了这么一种猜想。至于是什么原因，我也不清楚。或许这是我的杞人忧天，你也别太往心里去，以后自己多注意点就是。”
陈卫红叹了口气，有些郁闷地说：“我一直就老老实实地上课，工作之外，基本没有与其他人交往。哦，对了，就是上次请假去帮粮站打了一次篮球，还请假去潭定乡中学听了一次课。这个不应该是陆校长对我有看法的原因吧。”
“管他的哦，自己问心无愧就是了。只是，你自己尽量在各种细节上注意一点，不要被他抓住把柄。”梁银友笑着拍了拍陈卫红。
陈卫红内心有些压抑，故作轻松地对梁银友笑笑：“谢谢你的安慰和关心，我会小心的。我这人平时比较粗心，不太关注细节，不大会处理人际关系，更不会主动讨好领导，你要多提醒我一点。”
晚上，陈卫红躺在床上，头脑里回放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一系列事情，特别是这次的杨秀莲事情，多亏了王华刚和梁银友、林光伦等的帮助，才让自己度过了难关。对于他们的帮助，自己应该通过一定的方式，表达一下自己的感恩之心。那么，采用什么方式好呢？陈卫红思考了一阵，决定做一次东，请这几位朋友喝杯小酒。
次日上午，陈卫红抽空到粮站找到王华刚，邀请他晚上一起聚聚，喝一杯，并让他再约上几个要好的哥们，王华刚爽快地答应了。
回到学校后，陈卫红找到梁银友：“梁老师，开学以来，你一直对我非常的关心，给予了我太多的帮助。感谢的话，我就不多说了，今天晚上，在华三餐馆里，我约了几个朋友，大家一起喝一杯。”
“大家同是天涯沦落人，都是一根藤上的苦瓜，还说什么感谢的客气话。你的经济也不宽裕，心意我领了，吃饭就不用了。”
“餐已经定了，而且，我另外还约了几个人。梁老师，真诚地希望你能参加。”
梁银友感觉到了陈卫红的诚意，不再推辞，答应按时到达。
陈卫红又去邀请了林光伦。然后，来到华三餐馆，说明来意，与华为民商量着确定了订餐标准，并邀请华为民晚上一起喝几杯。华为民痛快地答应下来。
下午放学后，陈卫红清理了一下明天上课需要的东西，准备就绪之后，来到为民餐馆。华为民一边忙着准备菜肴，一边与陈卫红闲聊起来。
约半小时后，王华刚与粮站的两个哥们，还有街村的张街长，四人谈笑着一起走进餐馆。
陈卫红赶紧迎上去招呼他们，华为民也接着给他们递上香烟。不一会儿，梁银友与林光伦也到了。
待大家坐定后，华为民招呼着把菜上上来。
陈卫红问王华刚：“刚哥，你看是喝啤酒还是白酒？”
王华刚知道作为教师的陈卫红收入低，喝瓶装白酒的话，承受起来困难。于是，目光扫视一下其他几人，建议道：“还是我们的一地牌白酒正宗，你们几位觉得如何？”
见王华刚已经发话，其他人跟着表示赞同。
华为民在一个大海碗里放入些刚蒸熟的白米饭，打了一斤白酒盛在里面。陈卫红用小汤勺给每人斟酌满一杯酒，举起酒杯：“林主席，各位哥哥，感谢大家对我的关心，小弟我敬大家一杯，以表示我的感激之心！”
“陈老师太客气了。”林光伦客气地笑笑。
王华刚爽快地端起酒杯：“卫红兄弟，你太客气了。好，我们大家一起喝了这杯！”
慢慢地，酒桌上的气氛热闹起来，话也多起来。原本就比较粗犷豪爽的王华刚，表现更为突出。
大家的话题先谈到篮球，接着说到这次的杨秀莲事件，说到陆建忠暗中组织调查并搜集材料一事。
王华刚提议大家敬了陈卫红一杯后，在酒意的影响下，声音大了起来：“这个陆建忠，上次给他面子，向他请假，他还装模作样的不肯，后来还不是赶紧答应了。这次又是，一丁点小事情就抓住不放。我最球看不来这种有点小权就自以为好了不起的人了，如果有一天他落到我手里，我一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也让他尝尝被人拿捏的味道。”
陈卫红赶紧把话题岔开：“刚哥，我们喝酒，不谈别人。”
一地乡中学有一段围墙有些破损，学校决定进行维修。包工头郑强得知这一消息后，到学校找到陆建忠，谈妥了工程承包事宜后，约上陆建忠、林启三和吴小刚一起出来喝酒。刚走到华三餐馆门口，便听到了王华刚的大嗓门。
陆建忠赶紧打住了脚步，往里面看了看，见陈卫红、王华刚等人正在热热闹闹边喝边聊，脸色突然阴沉下来，低声对郑强说：“我们不在这里吃。”
郑强也听到了王华刚的声音，明白了陆建忠的意思，赶紧加快脚步，带着陆建忠等人向车站餐馆走去。
晚上八点过，王良民家里有点事情要找王华刚，打电话到粮站去问，说是出来了。于是，一路打听着寻找，终于在华三餐馆里找到了王华刚。
华为民见王良民进入餐馆，赶紧敬烟并将其让到上座，陈卫红也知趣地给王良民满上一杯酒。
说来也有趣，农村的很多工作，无论宣传如何到位、制度如何健全、思想工作如何细致、奖惩如何逗硬，效果往往都不够好。而与这些乡村干部几杯酒喝下来，再在一起开点带着荤腥味的玩笑，情感距离一下子就拉近了，许多问题也就很容易地解决了，工作就自然而然地顺利推进了。
其实，农村的这些问题，大都是些田边地头不值一提的鸡毛蒜皮小事，之所以难以解决，往往是因为大家心里堵着一口气，或者说是为了争一个面子，导致矛盾难以化解甚至升级。 解决这些事情，罗嗦的说教，甚至法律的威慑力，对于文化程度比较低、憨厚耿直的普通村民来说，往往无效。而具有强烈亲和力的酒，特别是书记、乡长这些地方“大官”的陪酒、敬酒、甚至“罚酒”，是一种难得的“政治待遇”，让村民们的自重感、优越感倍增，再加上酒本身的“亲和、热血功能”，往往许多矛盾因此迎刃而解，工作因此得以顺利推进。
王良民是一位退伍军人，性情耿直，从大队民兵连长、武装部长到副乡长，一步一步走上来，平日里与生产队长、村干部联系较多，而这些工作的开展，大多以喝酒为平台。
在长期的浸润下，乡镇干部对酒产生了一种亲切感和依赖感，特别是对喝酒的氛围能够让他们找到感觉。王良民也不例外，见到大家的邀请，先是推辞了一下，由于众人坚决不允，无奈之下，半推半就地坐上酒席。
待王良民坐定后，陈卫红端起一杯酒，走到王良民身边，恭敬地自我介绍：“王乡长，我是一地乡今年分来的新老师，叫陈卫红，我敬你一杯。”
王良民接过酒杯，正要说什么，王华刚抢先发话：“这个陈老师，是我的好兄弟，篮球打得好，工作很认真，还是一位武林高手。”
“华刚哥哥过奖了。”陈卫红有些腼腆地小声嘀咕道。
王良民豪爽地拍拍陈卫红的肩膀，大声说：“好啊，酗子，好好干！你是华刚的兄弟，就是我的侄儿。如果有什么需要你伯伯我帮忙的，来找我就是。”说完，举起酒杯，与陈卫红碰了一下，仰脖一口干掉。
在车站餐馆，陆建忠心情有些不太愉快，喝酒的兴致不高，其他人也就没有放开来喝。不一会儿，晚餐就结束了。
与郑强告辞之后，陆建忠与林启三、吴小刚一路返回学校。走到华三餐馆门口时，听到里面还热闹着，陆建忠有意放慢脚步，往餐馆里看了看，正好看到王良民与陈卫红碰杯这一幕，还听清了王良明的说话声。
上次一地乡中学搭建新教师宿舍的那场财务风波，陆建忠认为是王良民在故意找自己的茬，心里一直耿耿于怀。只是因为自己人在屋檐下，只好暂时低低头。今天又看到王良民与陈卫红这两个自己不待见的人，在一起热情地碰杯，心里更加不快。同时，也在心里思考，这个陈卫红是什么时候傍上了王良民这根大树的呢？这样继续下去，陈卫红将更加难管，得尽快地想个万全之策来应对。
华三胖子的为民餐馆里，陈卫红等边喝边聊，除林光伦因为家中有事，提前离去，其余一众人等，一直吃喝到十点过，大家都完全有了醉意，才各自散去。